茶油好吃，茶子难拾。

牧川

　　我的老家在玉山的西边，那里有很多的山脉，茶子几乎是重要的农作物（现在看来是经济作物了）。还有几天就是农历二十四节气的霜降了，也是我故乡雪岭约定成规采摘茶子的日子，从我记事起采摘茶子的日子几乎从未改变过。出来工作后单位在玉山的东边，很多地方几乎没有约定的时间采摘，采摘出来的茶子往往都是泛着黄色，其实懂得的人都知道，黄色茶籽没有什么出油率。

我曾问过父亲为什么要在霜降后采摘茶子，父亲让我仔细观察溪流边的一株茶子树。其实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入秋以后山里的清晨露水会很重，基本上树叶草丛清晨时都会像下过小雨一样几乎是湿透了的。那几天的茶子壳会一天比一天的红，似乎一粒一粒都浸透了油脂。

每到霜降的前一天父亲就会预先买好猪蹄，用家里种的黄豆煮得软糯喷香。夜里父亲和母亲张罗着一扎扎厚实的“蛇皮袋”，计划着明天从那座山开始捡起。开始拾茶子的时候早餐母亲也不熬煮稀粥了，都是变着法子的做好菜吃饭了，父亲常说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山里干活。

前几天我和妹妹聊家常时谈到拾茶子，其实确切的说是摘茶子，因为我们是一棵树一棵树的把茶子果实摘下来，但是玉山人习惯叫拾茶子。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人们发明了捡茶子的“肚腩袋”，用布围裙也好、用一块“蛇皮袋”做的也好，四个角三条布带固定好，下端两条带子两个角固定于腰间，上端两个角固定在一条带上，然后挂在脖子上，让胸前形成一个可以左右伸手进去的“肚腩袋”。其实这个“肚腩袋”还有一个方便之处就是采摘完满满一“肚腩袋”时，可以很方便将上面一条带子从脖子后面绕到颈前卸下采摘的成果，而且采摘时可以腾出双手来爬树，不用一只手提着袋子或者别的容器而担心安全。

父亲每次都会带上柴刀，捡完茶子后就顺便清理一下茶子树边的杂树，以免它们影响茶籽树的成长。茶子树也是我见过从开花到果实成熟时间最长的物种，每年茶子采摘完成后茶子树就会开花，但是却要等到来年的霜降时才能采摘。我想也许是长时间的孕育让它吸收了大自然的精华，才有这芬芳四溢的山茶油。

　　山茶油据说有防腐、抗衰老的功效，但是我听父亲说得最多的是祛污功效。也就是说山茶油有祛除人体内污浊的功能，所以在女人做月子的时候会选择用山茶油做菜，以帮助催乳和排出恶露。当然茶油做的豆腐、茶油煎蛋或茶油做的蛋炒饭、茶油做的鸡鸭牛羊肉，那都是舌尖上的美食，但是经常又听说茶油做的鱼没有菜籽油做的香。在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茶油并不像今天的贵，也就是比菜籽油稍贵一点，不像今天这样可以贵到七八倍。

捡茶子还只是茶油制作过程的第一步，捡回来的茶子还要在太阳下暴晒，等到茶子裂开漏出茶籽的时候就要收回家里进行籽壳分拣，我们称为拣茶子。这个时候也是最热闹的，有一年母亲和几个邻家婶子约好了相互帮忙，并且都在吃完午饭后开始分拣，人多力量大多半会在半晌时就分拣完成，她们就会煮点点心吃，有的时候是面条，有的时候是“饭坯果”。那一年的拣茶子是我最开心的一年，因为几乎尝遍了婶子们的做菜手艺。

　　分拣出来的茶子壳是冬季烤火的最佳材料，茶子壳烧过后的炭能经久不息。茶籽要晒得手捧起来沙沙响就可以挑去油坊榨油了，先在炒锅里炒熟，再粉碎包箍，到了这个时候茶籽油的芳香已经弥漫着整个油坊，加压过后的榨油机下流出的不只是芬香，更是一年勤劳过后丰收的成果，伴随着父亲他们对生活琐事的谈吐间又过去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