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西一一中亚明珠

花儿

穿越天山的勇士，生活在天山脚下的天山儿女，哪一个不爱天山？乌鲁木齐的城市背景就是东天山的博格达峰，天山位于新疆中部，北坡为北疆，绿野千里，南坡为南疆，绚丽斑斓。你真的了解天山吗？
　　天山东起新疆哈密星星峡戈壁，西至乌兹别克斯坦的克孜勒库沙漠，全长2500公里，在中国境内的长度约1700公里，为东天山、中天山。西天山绵延过三个国家：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简称天山三国。当天山收起绿色绸缎，大地变得干渴，红褐色一直延续到中东沙漠。 天山巍峨壮美，密密层层的雪岭云杉如梦似幻，雪山如慈父庄严肃穆，沿雪山融化的冰川水汇成纵横的河流，养育着两岸生灵，恩泽无数的天山儿女。野花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天山上雪莲盛开，山下牛羊成群结队，当它延伸出国境线，不再叫天山，换了各种别的名字：ЩЪЬЫЮ......
天山最高峰托木尔峰海拔7443.8米，周围6000米以上的高峰达十余坐，似雪莲花簇拥盛开，银光闪烁。张骞出使西域曾通过托木尔峰脚下的木扎尔特山口（夏特古道）横穿天山，玄奘西去取经也曾由阿克苏向北穿过木扎尔特山口，向西经过碎叶，塔什干，撒马尔罕、巴基斯坦、阿富汗......行程5万里历110国。
　　托木尔峰也是吉尔吉斯坦最高峰，从北坡流下的冰川河汇入盆地。在一片黄色的土地中有一颗深蓝的明珠：伊塞克湖，距离中国有100公里。伊塞克湖盆地北部是昆格山，南面是泰尔斯凯山，其实也是天山的支脉，围合成肥沃绿洲，是吉尔吉斯坦重要的产粮基地，也是这个内陆国唯一的“大海”。它曾属于中国，面积是青海湖的1.3倍，最深处700多米，蓄水量是青海湖的23倍，中国古称“热海”，流域不远处是该国首都比什凯克，西侧不远的位置，有一座城市叫托克马克，在唐代叫碎叶城，这里是唐朝的领土，李白的父亲曾经客居于此，是历代王朝最远的边防重镇，晚清时期受到沙俄不断蚕食，从此中国失去了伊塞克湖和伊犁河流入的巴尔喀什湖。 五月是个美好的季节，圈点历史坐标上闪烁的珠玉之地，暗合伟大的先驱者玄奘西天取经曾经停留的地方，我打点行装出发，去天山之国揽胜：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坦、乌兹别克斯坦。斯坦源于古波斯语，意为“......之地”。
　　天上是永恒的蓝色，人间各有千秋，一路俯瞰连绵不绝的天山，山外青山雅丹丘陵绿洲，山内雪山沟壑纵横，雪海簇雪浪，太阳照在雪海银灰的涟漪上，投下的山影晕染出一道道波折的灰蓝色阴影，光影的刻画最是细微，每一座山巅犹如银鳞，连绵的雪山如银色长龙，隔着大平原，两条银龙并驾齐驱遨游大地，湛蓝天空中白云如小鱼轻轻浅浅地游弋......
　　李白吟诗作：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若他能俯视朗朗清光照雪山，不用喝酒就醉倒了，云上天山是今人的福祉，感谢祖先的坚持，让我们醒来看世界。 天山在伊犁段最美，堪比印象派色彩最斑斓的油画，千万条银白，翠绿，草绿，暗红、粉红、深棕、浅褐......应该有几百种色调的细线、光点、弧线、色块......千回百转点染刻画大地上曲曲折折深深浅浅变化无穷的光影。近乎素净如木版画，却是真实的大地屈伸......
　　
过了一段干得冒烟的大地，夕阳里金光四射，银龙卧地，这里是阿拉木图，和北京时间时差两小时。城市安静地在雪山下晨兴夜寐。 早起上天山，这段天山叫琴木布拉克，路边看见卖鲜花的花农，迎面无数苹果树开着千朵万朵的苹果花，遒劲有力地生长着，果然，这里也叫苹果城，沿天山一带，很多叫苹果城的古城呢。
　　
我们坐缆车上山看雪，依然是在天山上，阳光灿烂照进心房，对天山的爱如天山绵延不绝，阳光白雪纯净清冽。 下山天阴了下来，我们走过潘菲洛夫公园，古树参天，绿草如茵，金色松鼠站在树屋上，见有人来急溜，钟声响起，我心沉醉，鸽子飞翔，英烈墓前鲜花簇拥，火焰不息。 转角即是仁科夫大教堂，这座教堂是俄式教堂，信仰有多美丽，教堂就有多美丽。 整座教堂没有用一颗钉子，米黄色为主色调，门窗为白色，教堂顶一大两小穹庐顶，一个锥形顶，四个顶上统一顶着金色小洋葱头塔尖，穹庐表面以蓝色，白色、蓝绿，红色菱形装饰，翻边为半圆围合一圈弧形波浪，里面用米色，白色递进勾出弧线，深蓝嵌底，衬托出朱红色孔雀绽开的半圆华彩，为了不显得炫目，晴朗的红加上了白色镶边，整个半圆形图案抱住一个白色半圆三角形构造的小轩窗，极尽线条与构造的天马行空，有多少热爱建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建筑啊。 教堂的背景是肃穆的天山，有洁白的雪山相衬，米黄教堂更显温馨、教堂顶更是流光溢彩。
入内，五彩缤纷的拱形窗户，斜照的光束，镶花的地板，金碧辉煌的主位，丰富的场景在不大的空间里呈现，墙角的青花瓷立柱虽然只有两个立面，却有脚、裙、腰、躯好几个层面的装饰，每一层装饰空间都用瓷砖的凹凸线条进行划分，设计感满满的意境空间，让我不想离去。

　　中央博物馆抚平了我的心绪，小心脏不能总在激动中啊。

哈萨克斯坦国，自古以游牧为主，不喜定居，不喜欢生活在屋檐下，他们和羊群为伴，以羊拐造型为路边护栏，以羊粪蛋为游戏石子，天苍苍，野茫茫，天青色是他们最爱的颜色，和别的自由先民一样，他们在岩石上刻画着太阳之子，刻画着牛羊成群，刻画着生息繁衍，无穷无尽的世代，岩画积累了三千年的素材，在楚河-伊犁河之间的群山环抱中，泰姆格里岩画是一部百科全书，呈现出原始时代的生活与信仰。

远山逶迤，草原寂寥，淡淡的群青色抹过黄绿错综的草地，隐隐约约的起伏渐渐消失，云从远方卷起，带着山的青色，像风语吐露的诗句，低吟着展开，铺满整个草原......

　　路边簇拥着粉紫、青蓝的小野花，远处火红的野罂粟随着山丘起伏，草原上铺着紫红的花毯，承接着雨露，一滴一滴落下来......

雨水也落在吉尔吉斯坦的土地上，雨中去了比什凯克广场——阿拉图，广场上雨丝如线，英雄塑像意气风发，无名烈士墓鲜花围成红色的五星炽烈如赤子之心，永不熄灭的火焰如烈士的英灵，每一个民族都为保护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土地，付出过惨重的代价，进行过艰苦卓绝的斗争。
　　这座首都城市还有列宁塑像以及英雄玛纳斯的骑马铜像。玛纳斯是史诗中的英雄，是民间口口相传的史诗《玛纳斯》中柯尔克孜的民族魂，吉尔吉斯坦主要的民族是柯尔克孜族，历史上曾经生活在特克斯流域，他们不分男女老幼，不论春夏秋冬，劳动之余总要聚集在一起弹唱民族史诗——玛纳斯。
饭余，有幸听一个小男孩演说了一段《玛纳斯》，可惜我们听不懂。 历史的天空低垂，笼盖着碎叶古城的遗址，空空，空空如旷野，只余芳草萋萋，白杨萧萧。 附近有一座巴拉萨衮古城，是粟特人古城，南北丝路交汇的地方，是中世纪诗人优素甫的出生地，诗人写作著名的《福乐智慧》，后来到喀什生活，喀什市有蓝色的诗人墓。那时候，中亚人称汉人为“桃花石”，桃花石诸事皆巧。
　　古城遗址只留下了布拉纳塔，又叫诗歌塔，建于10世纪-11世纪，塔身的砖砌花纹表明了伊斯兰文化的痕迹，听说这也是关押真实版莴苣公主的高塔，古城曾是唐代北庭都护府的管辖范围，后被回鹘人建立的喀拉汗王朝所统，消失于成吉思汗的铁蹄之下。 摇曳的小红花，草丛中颌首低眉的石人。王朝更迭的故事太多太多，如风吹过草丝，草海波涛起伏，只余风声。 中午在陕西村吃饭，衣衫破旧的小孩子站成一排欢迎中国来的游客，这家是回民，头上系着头巾，说汉语，午饭是拌面，农家自己种的菜。天涯何处是我家？爱停留的地方就是家......

　　饭后启程去伊塞克湖，据说那里离中国最近的边疆只有40公里，地图上那里离托木尔峰最近，只是冰雪之地大都渺无人烟。

晚上下起了大雨，雷声震耳欲聋，我们住在伊塞克湖边， 早上雨停了，我去湖边散步，湖面浩渺，远水灰蓝迷蒙，近水绿如蓝，沙滩上成片的小黄花婷婷袅袅，那是黄色的虞美人花枝招展，娇美的花瓣毫不柔弱，在微风里轻轻摇曳，雨打风吹无损它的绽放，风雨无法阻挡一朵花小小的生命力。

　　正是暮春时节，岸边苹果树盛放花枝，一树嫩黄的迎春后面是白里透青的高高白杨，真是塞外好春光。太阳渐渐驱散乌云，远处的雪山白云缭绕，露出锥形的雪线，白云缠绕多了散开成一朵一朵棉花，天蓝得耀眼。

起初时，玄奘骑着白龙马也路过这一段的天山，美景足以抵消旅途的疲惫，一路行驶在青青山岗下，行驶在漫漫戈壁中，过去，这些雅丹隘口可能就是强盗出没的地方，悟空在此化斋，百里无人烟，当是无斋可化...... 午饭后去机场乘飞机去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这个2500年历史的古城，曾留下张骞、玄奘的足迹。天山向西消失在红色沙漠，这里古代是花揦子国，也是帖木儿苏丹的帝国，传说中最像一千零一夜故事场景的地方。 逛逛伊玛目清真寺，空洞的尖拱门洞是天空下美妙建筑的最好画框，里面有很多店铺，我买了一条伊斯兰风味的花裙子，再去楚苏市场，这是一个有巨大穹顶的市场，有两层楼转圈摆着各色小摊，卖的肉蛋奶菜，各类干果，彩色的阿拉伯香料。出去是更精彩的工艺品市场，艾德莱斯抽象图案出现在长袍、短褂上，还有彩绘盘子、彩色茶炊上，各种彩织的花帽，陶罐，陶瓷骆驼，簪花的瓷姑娘、艳丽的地毯.....火红石榴画在盘子上，描在餐巾布上，风俗与新疆相似，又带着波斯风情。我一个常逛巴扎的人还是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阳光灿烂，路边的鲜花姹紫嫣红，艺术品的价值相当于淤泥里开出的莲花，岩浆里熔出的宝石，让平凡的生活闪耀，让岁月生花。如果没有艺术的加持，这片干旱缺水的土地，阳光都会变得让人生厌，身外的沙漠更让人觉得绝望。
下午乘火车去往布哈拉。高贵布哈拉，萨曼王朝的首都，2500年历史，丝路重镇，中国古称：不花剌、戍地国。保留了许多中世纪建筑，如今是乌兹别克斯坦第三大城市。 雅克城堡游人如织，戴着花帽，长的短的艾德莱斯袍子随风飞扬，土褐色统领的地区适宜花哨，走入城堡大门，踏上石阶，里面是中世纪时粟特人的皇宫、国库、官吏的住所以及监狱、手工作坊，阿拉丁神灯摆在台子上，走上高台，只余黄褐的小丘，偶尔有尖拱形的土建，从高台上可以俯瞰广场和人来人往的清真寺。

　　转身下来，出古堡，走到清真寺前，远看一片土褐色的清真寺，近看古朴典雅，莲花瓣样的穹顶下，拼贴着深蓝和湖绿釉面砖组成的各种缠枝花纹，抽象花纹，阿拉伯文字花纹，木质大门厚重雕花，上面刻着阿拉伯语，我看着像蝌蚪，十分优美却一字不识。大穹顶是湖绿色的圆，在耀眼的日光下观之清凉悦目。

向前走，有一座著名的清真寺：波罗考兹。这个清真寺最大的特点是拥有雕花木柱，和太阳一样温暖耀目。清真寺前有一个水池，倒映着整个建筑的投影。

　　

路边有古老的桑树，桑葚成熟了无人采摘，掉了一地，粘在鞋子上，走在甜蜜的路上，遇到阿凡提和他的小毛驴，这位智者的声名传遍四方，传说三个地方是他老家：土耳其、吐鲁番、乌兹别克斯坦，无论他的故乡是哪里，他的故事都是对正义和智慧的颂扬。 橘粉色的帘缦四垂，水上餐厅装饰得浪漫温馨。我们在这里吃了午饭，吃的是什么？无非是烤包子、烤肉、烤西红柿、抓饭..... 到处都是伊斯兰风格的建筑，埃米尔的夏宫看起来云淡风轻，里面装饰富丽堂皇不乏别致。
旅途的高潮是撒马尔罕，多少幻想，多少传说萦绕着2600年的古城啊。亚历山大大帝赞叹过这座城，花揦子国建都于此，帖木儿帝国建都于此，把从亚洲各地劫掠来的珍宝堆积在撒马尔罕，在城里建造最辉煌的宫殿和清真寺。
　　古阿拉伯人称它：东方璀璨的明珠，中国古代称之为：康居。这里是丝路最重要的枢纽，连接中国、波斯、印度三大文明，是乌兹别克斯坦第二大城市。
　　抵达已是日落，蓦然见一身披黄绿色长袍的女郎，风姿绰约，眼如黑葡萄，身姿如椴树，青翠挺拔，呆呆目送她消失在夜色。1001夜，故事里的人与别处不同...... 漫步在列基斯坦广场，三面矗立着15世纪的伊斯兰风格的书院，巨大的莲花尖拱上绽开小的莲花尖拱，分两层排列，进入拱门，里面中庭空荡，四面尖拱门洞排开，每一个门洞叠着更小的尖拱，一人高以上全是蓝色为主繁复的花砖装饰，仿佛咏叹调，反复歌唱着建筑的美。 巨大的砖砌六角形镂空墙无人不爱，砖涂成浅蓝色，点画着简单的深蓝线条，线交错的地方点着黄色的圆点，我可以感受到巨大的爱，对他们而言，是对真主安拉，对我而言，是建造设计者对图案与线条的挚爱。 在撒马尔罕的每一刻，我都激动兴奋，永恒之城集中了伊斯兰建筑的设计精华，做了一个美妙全景呈现。 古尔埃米尔陵墓是帖木儿大帝的家族男性陵寝，外观毫不阴郁，阿拉伯清真寺的大门牌上镶满蓝色繁复的花纹，走入蜂窝拱下的莲花拱，庭院并不华丽，却与别处决然不同，尖拱雕花木门上方镶着浅蓝勾边深蓝衬底白色花苞、咖色暗花的瓷片，砖砌墙面非常朴素，却在墙的转角镶着华丽的柱子，上面有长方形，六边形的棱柱相连，表面深蓝色，镶贴白色花朵图案，枝叶为浅蓝，簇拥着棕色勾边的阿拉伯图案，瓷片皆为马赛克裂纹质感，砖砌墙面是花朵的最好载体，它们随心所欲地造型，为八角形蓝色拼花提供古朴的背景，我见过无数的清真寺，伊斯兰陵寝，这座的设计深深记在我脑海里，它与帖木儿这个名字一样，独一无二。 帖木儿家族的女性葬在沙赫静达陵墓，这里还葬着穆罕穆德的堂弟库萨姆，相传8世纪初，当地信奉佛教，他来此传教被杀，后来，一个穆斯林率军杀入撒马尔罕，焚毁了城中的佛寺，强迫当地人信仰伊斯兰教，大批的阿拉伯人来此定居，库萨姆被称为“殉教者”，他殉难之地被定为“圣地”，“沙赫-静达”意为“永生之王”，据说，真主安拉使库萨姆的灵魂得到永生，后来，帖木儿的王后以及亲属葬在这块圣地。 这些建造于中世纪的陵寝，直到今天依然让人叹为观止，青色陵寝建筑排列于一条狭窄的甬道两边，釉面砖的装饰华丽非凡，穿过13座陵墓，尽头是一座清真寺，站在莲花拱下仰望天空，青色的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能用语言来描绘，建筑虽然静止，上面的线条，文字，图案，调配出的视觉盛宴让空气都在一种欢腾中，繁复的美让简约不值一提。 碎叶、塔什干、布哈拉、撒马尔罕......洋葱、烤肉、抓饭......绵延的天山，绿野与雪山，中亚明珠闪耀在地球上，玄奘走过的路，有艰辛没有枯燥，在古代有如此识见已是卓然，即使在现代，飞机、火车、汽车都用上，也不够，还有许多地方现在也难得通过，比如夏特古道...... 返回又见天山，在晨光熹微中耸立着铁灰色的锥形山体，山顶永远披着白雪，山坡上应是开满白色的银莲花，紫色的野芍药，黄色的蒲公英，叫不出名字的各色野花，不会是一种，地球这么大，容得下千山万水，容得下万紫千红，容得下各色人种繁衍生息，各种文化传播的无非是生命本身的动力，这是一种平衡，用所缺来补足，形成无缺的圆满，这种力量是一切美存在的原因，这种力使星河璀璨地旋转，懂得平衡法则，世上的一切你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