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读书分享会第128次分享主题:重读经典(2024.9.22)

木叶清香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主持人:窗外的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晓红、木叶清香分享经典影片《魂断蓝桥》片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1939年9月3日,英德宣战。上校罗伊即将赶赴法国前线,临行前,罗伊来到滑铁卢桥,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吉祥符驻足凝望,缥缈熟悉的声音于心间回响。疼痛眷恋的往事再次涌入脑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这给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吉祥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也许会给你带来运气,我想它会的,我真希望它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啊,你真是太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你现在不会忘记我了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我想不会的,不会的,一辈子都不会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时间回到一战,还是这座滑铁卢桥,年轻的上尉军官罗伊在空袭中邂逅了芭蕾舞演员玛拉,防空洞中挤满了逃散的人群罗伊拉着玛拉来到墙角,攀谈中,他们一见如故,或者说,他们一见钟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不多时,警报解除。罗伊把玛拉送上车,他说很想看芭蕾表演,但战事紧迫,很快就要离开这里,玛拉把自己的吉祥符送给罗伊,她说能带来好运并祝愿罗伊平安归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基蒂,他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女: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在地下铁道的那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晚上,奥林匹亚大剧院,罗伊的出现让玛拉惊喜不已。在好友基蒂的撮合下,罗伊和玛拉相约在烛光俱乐部共进晚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一个风趣幽默,一个美丽天真。明灭的烛火为他们恍惚,经典的歌声为他们飘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战争与这里隔绝,他们拥吻在一起,地久天长。迷人的夜晚,短暂而又漫长,明天,罗伊就要转战他乡,此刻,玛拉知道只有再见。第二天,大雨,就像玛拉的心情,惆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他渡过海峡了吗?她在问自己,玛拉忧郁的望着窗外,落寞的眼神却忽然有了光彩。她定神一看,是罗伊。他没有走,他就在楼下,他就在雨中。玛拉欣喜若狂,飞奔而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计划有变,我还要在这里停留两天,更重要的,我决定和你结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我觉得这太疯狂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你并不了解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我愿用一生去了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邦德街,圣马修教堂,只需一个婚礼便可琴瑟和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可是,他们错过了时间。只剩下一天,但就是这一天,这24个小时,这86400秒,却再也抵不过这世事的变幻无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我接到罗伊的电话,他被临时征召,即刻动身。我急忙前往车站,但还是姗姗来迟,我没有看到罗伊,只有满载的军列驶向诀别的地方,罗伊,罗伊……罗伊走了,玛拉回到剧团,却因为错过演出和好友基蒂一起被除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没有工作,她们的日子愈发拮据,而接下来更为残酷的打击,终于成为压垮玛拉的最后一根稻草,报纸上伤亡的名单里,罗伊克劳宁的名字赫然在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我绝望了,之后的十个月,我大病一场,多亏有基蒂的照料才渐渐好转,我也终于知道,基蒂并没有找到工作,而是流落风尘,彷徨度日。生于乱世,即为女子只能甘于此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基蒂对玛拉说:我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我明白,我们没有选择,战争还在进行,转眼又是一年,车站内,回国的军人熙熙攘攘,我穿梭其中,想碰碰运气,总有人寻欢作乐,不过是逢场作戏。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是罗伊,他还活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我简直不能相信,是你吗,玛拉?真是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哦,罗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哦,真的是你。哦,亲爱的,让我看看你。我没做梦是吧,我刚想去找你,你已经在这了,真是奇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罗伊,你活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啊哈,几个月来,我一直是盼着这一天的。我以为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罗伊的归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的身体溶解风月,但我的灵魂坚贞如冰,我不想放弃失而复得的爱情。如同不能放弃千疮百孔的生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罗伊带玛拉回到苏格兰的乡下,偌大的庄园,盛大的舞会,这是一个传统而体面的家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罗伊的叔叔对玛拉说:我肯定你是一个忠实的女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的妈妈对玛拉说:我相信你是一个完美的妻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这些语重心长的话温暖而真诚。而玛拉却越来越不安,她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她知道自己辜负了爱人。罗伊把吉祥符交还给玛拉,他说好运要一起分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玛拉深情的看着罗伊。晚安,我的爱人。再见,我的爱人。永别,我的爱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天亮后,玛拉留下一封书信:唯纸短情长,愿两两相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罗伊再也找不到玛拉,只好向基蒂打听她的下落。闪烁的言辞中,罗伊终于明白了一切。滑铁卢桥上,玛拉望着疾驰而过的军车,在爱情开始的地方,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有那枚吉祥符,镌刻着炽热的爱情,铭记着恼人的离情,还有难以启齿的隐情和无限惋惜的伤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罗伊:《魂断蓝桥》被誉为电影史上三大凄美爱情影片之一,它只所以让人屏息凝神,不只是因为硝烟中的邂逅使人沉醉,美丽中的缺憾令人扼腕更重要的是生命中爱的永恒让人心驰神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玛拉:我爱过你,别人我谁也没爱过,最后也不会,这是真话罗伊,今后也不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月影分享马未都的《桌与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般来讲,腿的位置决定了它的名称,与高矮、大小、功能都无关。腿的位置缩进来一块的为案,腿的位置顶住四角的为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桌与案更重要的区别,是精神层面的区别。这个区别在哪儿呢?在于案的等级比桌高。比如我们常说拍案惊奇、拍案而起、拍案叫绝,都是比较高等级的情绪;而拍桌子瞪眼、拍桌子砸板凳,都是低等级的情绪。再比如,我过去当编辑的时候,经常挑灯夜战、“伏案疾书”,如果“趴在桌子上”,恐怕不是睡着了,就是在写检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中国人把承具分得清清楚楚,这正是我们文化的独特之处。我们平时不注意,跟“案”相关衍生出来的词语非常丰富,比如文案、方案、草案、议案。因为我们过去办公,大都使用案,通常情况下与桌无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同样是案,也有很多形制。有一种叫作翘头案,它属于供案的形式,腿部非常夸张,过去都是在寺院或祠堂里使用,它表示对神灵、对祖宗的一种敬畏。衙门里也用供案,这里的供案翘头非常高,非常夸张。它具有威严感,从心理上暗示你,警告你。如今法院审理刑事案件时,法官坐的椅子靠背都非常高,就是起到一种威慑作用。如果法官搬一个小板凳坐那儿,估计犯人心里就该想怎么逃脱法律的制裁了。用家具作为文化符号传递给你,这是案子重要的本意。那么,衍生出来的词语就有“案件”,原指案子上的文件;后来把在案前审理事情,简称为“审案子”,没有人说“审桌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文人设计出一种适合自己用的书案,它非常温和,也有翘头,但把夸张的感觉去掉了,翘头很小。这个小翘头干吗用呢?我们知道,中国有一种特殊的书画形式叫手卷,卷起来是一个轴,比如《江山万里图》《清明上河图》,看的时候要横向打开。过去看手卷有讲究,你不能趴在地上看,也不能搁在方桌上看,就得在这种翘头案上看。我曾遇到一个附庸风雅的人,得到一幅手卷,急忙在桌子上打开,手卷的轴一下滚到桌边,一把没抓住,轴咣当就掉下去,画被撕破了。如果他在案头上看,轴滚到案的两头,就停住了,不会掉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由于案的陈设功能越来越大,它的实用功能就相对降低;相反,桌子的实用功能越来越大,陈设功能越来越小。所以,桌与案从功能上有了区分,这是在使用中发生的区分,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设计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桌子在越来越突出实用功能的时候,就跟案发生了分野。桌,最早写成卓越的“卓”,它是高出来的意思。比如卓然而立、卓尔不群,就是超出别人,高高地立在那儿。后来才把“卓”字底下的“十”字变成了“木”字,写成现在的“桌”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水刷石分享鲁迅《孔乙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鲁镇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碗酒,——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靠柜外站着,热热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买一碟盐煮笋,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几文,那就能买一样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短衣帮,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镇口的咸亨酒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长衫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黄酒从坛子里舀出,看过壶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看将壶子放在热水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之下,羼水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温酒的一种无聊职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绉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钱。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孔乙己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人家钞钞书,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喝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钞书的人也没有了。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但他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孔乙己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柜是决不责备的。而且掌柜见了孔乙己,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读过书,……我便要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样写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 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掌柜的时候,写帐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将茴香豆上帐;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草头底下一个来回的回字么?”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回字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孔乙己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有几回,邻舍孩子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茴香豆吃,一人一颗。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帐,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 ……他打折了腿了。”掌柜说,“哦!”“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 要不是偷,怎么会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了第二年的端午,又说,“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相国霜钟分享余光中的《乡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时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在这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亲在那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长大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在这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新娘在那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来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在外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亲在里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现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在这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陆在那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无感分享朱自清《荷塘月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 在都可不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叶子底下是脉脉⑺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 在早已无福消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二七年七月,北京清华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菜花分享白居易《琵琶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海蓝蓝分享丁立梅的《你并不是个坏孩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个自称叫陈小卫的人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他满怀激动地说,丁老师,我终于找到你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说他是我十年前的学生。我脑子迅速翻转着,十来年的教学生涯,我换过几所学校,教过无数的学生,实在记不起这个叫陈小卫的学生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提醒我,那年你教我们初三,你穿红格子风衣,刚分配到我们学校不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印象里,我是有一件红格子风衣。那是青春好时光,我穿着它,蹦跳地走进一群孩子中间,微笑着对他们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了。我看到孩子们的脸仰向我,饱满,热情,如阳光下的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当时就坐在教室最北边一排啊,靠近窗口,很调皮的那一个,经常打架,曾因打破一块窗玻璃,被你找到办公室谈话。老师,你想起来没有?他继续提醒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是你啊!我笑。记忆里,浮现出一个男孩子的身影来,隐约着,模糊着。他个子不高,眼睛总是半睨着看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经常迟到,作业不交,打架,甚至还偷偷学会抽烟。刚接他们班时,前任班主任特意对我着重谈了他的情况:父母早亡,跟着姨妈过,姨妈家孩子多,只能勉强管他吃穿。所以少教养,调皮捣蛋,无所不能。所有的老师一提到他,都头疼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老师,你记得那次玻璃事件吗?他在电话里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然记得。那是我接手他们班才一个星期,他就惹出一件事来,与同桌打架,打破窗玻璃,碎玻璃划破他的手,鲜血直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把我找去,我以为,你也和其他老师一样,会把我痛骂一顿,然后勒令我写检查,把我姨妈找来,赔玻璃。但你没有,你把我找去,先送我去医务室包扎伤口,还问我疼不疼。后来,你找我谈话,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以后不要再打架了,你打了人,也会让自己受伤的对不对?那块玻璃你也没要我赔偿,是你掏钱买了一块安上的。他沉浸在回忆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有些恍惚,旧日时光,飞花一般。隔了岁月的河流望过去,昔日的琐碎,都成了可爱。他突然说,老师,你做的这些,我很感动,但真正震撼我的,却是你当时说的一句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令我惊奇。他让我猜是哪句话,我猜不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开心地在电话那头笑,说,老师,你对我说的是,你并不是个坏孩子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记住了十来年。他说他现在也是一所学校的老师,他也常找调皮的孩子谈话,然后笑着轻拍一下他们的头,对他们说一句,你并不是个坏孩子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句话,对于说的人来说,或许如行云掠过。但对于听的人来说,有时,却能温暖其一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珍珠分享朱自清的《匆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天爱红岩分享丘兵的《不要活得像热锅上的蚂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清晨起了雾,我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在浓雾中,我看到了一切。看见了母亲的一生,看见了我们没有告别的永远,听到了沉默的告白,最后的叹息。2022年12月24日的深夜,家人告诉正在国外的我,86岁的母亲,被送进了ICU。我开始手忙脚乱的买机票,结果发现最早的票竟然是在一个半月之后。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令人疯狂而绝望的日子。12月27日,母亲经历了痛苦的插管治疗后,仍然未能渡过难关,最终在ICU中去世,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生命的旅途中,我曾经一直以为,以为母亲会和我有一个漫长的告别,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陪伴,去倾诉,去感恩。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她不是慢慢死去的,她是在72小时内迅速离开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父母的家在重庆巴南鱼洞镇上。在一座陈旧高层的12楼。每一年我从上海回重庆去看他们,母亲头一天晚上肯定睡不着,先是思考着第二天要烧的每一道菜,然后猜我是胖了还是瘦了,以及几点到何时离开?我到的那天,她会一直从12楼的窗口往下看,看到任何一个像她儿子的人,她都会非常兴奋,手舞足蹈。我离开的那天,她会站在窗前目送我,有时沉默不语,有时轻声叹息。所有的这些细节,都是去年夏天我回重庆给母亲下葬时,父亲告诉我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是战争时期的孤儿,1941年,日军对重庆狂轰滥炸,母亲一家14口人中有13人罹难,留下5岁的他被现在的外公外婆收养。外公外婆对她视如己出,把她培养成了一名中学老师。然后,她嫁给了一位非常出色的男生,一位身高1米6的帅哥,一个带着枪的刑事警察。从父母的职业来看,我们家必须是慈母严父的组合,事实也完全如此。母亲悲惨的童年并未给她留下太多的印记和创伤,反而是外公外婆的善良与宽容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传承。母亲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似乎应该对我的学习和生活有着非常高的期许,然而并不是,从我有记忆开始,母亲讲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活的像热锅上的蚂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86年高考前,我非常紧张,觉得未来皆在此一举。母亲每天给我开小灶,不是补课,是真的小灶。她用蔬菜,鱼肉,猪肝,鳝鱼等加上类似火锅底料的东西,一锅烩,每次小锅盖子一揭开,不用说那麻辣鲜香,给两大碗米饭打底。随着香飘过来的,还有母亲的轻言细语:放松,好好吃饭,健康第一,高考尽力就行,你父亲啥大学都没读过,也是一个优秀的人。高考第一天,两门考试结束后,我站在考场外面,嘴里叼着一根凤凰牌香烟解乏,被语文老师,陈老师撞个正着。怒斥,不回去好好准备第二天的考试还抽烟,你疯了。我说:我妈说的,考不考的好,无所谓的,别紧张,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陈老师气的也只好点上一根凤凰牌香烟。高考结果出来,我是那年的重庆市文科状元。1986年酷热的8月,重庆朝天门码头,母亲和外婆送我去坐船,我要去上海的复旦大学新闻系读书。在5号码头和他们告别的时候,我才发现弄错了码头。原来开往上海的船停在7号码头,两个码头之间的距离目测超过1km,还有半个小时船就要开了,我丢下外婆和母亲,背着一个巨大的蛇皮袋,沿着布满鹅卵石的河滩朝7号码头狂奔,仿佛年幼的大卫克波菲尔午夜逃出伦敦,奔向新的人生一样。身后传来母亲的呼唤,兵娃啊,慢一点儿,来得及。我转过头大声回应她:妈,你放心吧,我会当个好记者。那个热到窒息的盛夏,我身上流出的汗水,好像源源不断的激流一般,冲刷着那个曾经的18年青葱岁月,让我稚嫩而狂热的梦想奔流不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工作后的前20年,我的日子比较好过,那时的报社记者是铁饭碗。我每年回家陪父母过年,饭桌上说着人五人六的,嘴里经常蹦出点权贵和企业家,有钱人的名字,并显示出尽管他们不大认识我,我肯定认识他们的猥琐样。家里警察老爹对我这套可怜的把戏非常看不上眼,从来不搭理我一个字。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很宽容,把话题岔开,说自己本来想要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后来意外怀了我。所以我和哥哥相差8岁,和姐姐差了6岁,但是没想到,不想要的这个孩子最有出息。老爸说:有出息,飘的很。母亲说:年轻人有点儿性格有啥子关系嘛?你这个老头子,你以为你养了个圣人,十全十美了,一点点小事就挑三拣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工作后的第三个10年,互联网时代来了,我干的这个行当比较麻烦,比较困难,突然要和一些写代码的人竞争,终于还是败了下来。过年回家我总是垂头丧气,家里老警察看不惯,一点点成绩就飘,一点点困难就蔫儿,瞧你这点儿出息。母亲说:不要急,50岁的人还有10年,还能做出件重要的事。我喝了些酒,跟母亲说:妈,时代变了,我已经失去了把握。2022年的春节,我住在父母家,深夜里读杰克伦敦的小说《一块牛排》。这是一个震撼人心的关于奋斗的故事,一位叫汤姆金的老拳手,天色微亮的时候,饿着肚子出门,去参加跟一个年轻拳手桑德尔的比赛。他没有钱吃饭,但是带着经验,智慧和勇气参加搏斗,老头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因为他缺少一些东西。比如一块儿牛排,一些新技术,一些资本,决策进行到最后阶段,我们这些年过半百的媒体老头儿,可能终于再也爬不起来,写代码的,搞AI的,挥舞着金腰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元宵节刚过,我便和父母告别,踏上了去往异国他乡的旅程。我的女儿考上了波士顿的中学,下半年我要陪她去美国几个月,第二年春季才能回国和父母相见。女儿的学校在波士顿郊外的大农村,为了周末接她回家方便,我和妻子也在学校的旁边。这个大农村比较无聊,基本什么娱乐都没有。秋天最后一段日子,我相安无事,在地图上瞎研究,发现有个地方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近,开车只要15分钟,这个地方叫瓦尔登湖,于是当天下午我和妻子就开车过去了。那天气温有20度左右,太阳很好,晒的湖水暖洋洋的,很多老头儿,老太太都在那里享受阳光,空气,湖水,以及一个面积不大的沙滩。湖畔很近,只有树叶飘落在地上时沙沙的摩擦声,湖边的老头、老太太都不讲话,似乎都是从1854年穿越过来的。第一次去瓦尔登湖后,此后的每一两周我都会去一次,特别是天气好的时候,湖畔徒步一圈儿,大约45分钟,运动量正好,而且我发现了瓦尔登湖一个重要的价值,有一天,我试着在瓦尔登湖的湖畔和父母视频通了一次话,显然母亲被秋天的瓦尔登湖的美景震撼到了,她问我:你是在哪儿?我看到漂亮的湖水,我说:瓦尔登湖,妈,这里很安静,好像好像童年的梦一样。母亲说:真好,我们现在都不敢下楼,你在那儿多待一段吧,回来也不安全。我说:我知道了,现在回来不太方便,不过妈,我在这个湖边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以算算是不虚此行吧。母亲说:放松些,你方便的时候多给我们打视频电话,我想看看那个漂亮的湖。我说:好的。挂掉电话,突然感到这一年真是糟糕透了,什么开心事儿都没有,好像只有在这湖边坐着才是舒心的,舒缓的,舒畅的,认真的回忆起来,过去的10多年,我们,我真的是活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每晚都有应酬,每周都要喝多一两回,不能喝了,不能喝了,都已经四高,而不是三高了。可是最近我的饭局真的少了,是不是我在江湖上已经混得不好了呢?是不是我们都已经成了江湖已老,没想到我这半生最美的一段时光,竟然是在如梦如幻的波士顿的秋天度过的。配上一杯冰美式,我在湖边慢条斯理地读完了《瓦尔登湖》的每一个字,用绳子系着一磅重的石头沉入湖底,准确测出瓦尔登湖的深度约32m时,忍不住又想和父母通视频电话。我说:妈,别看这湖不大,可它很深,差不多和我们家旁边的长江一样深。母亲说:这个湖,应该一年四季都很好看吧?我特别想看它冬天的样子,肯定会大雪覆盖吧,湖面会结冰吗?在书上写的,它会结冰的,很厚,得有30cm,不过,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得等到冬天下大雪的时候,我就过来给你现场直播。母亲说:你看我足不出户也能看到瓦尔登湖的美景,真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瓦尔登湖是母亲离开这个世界前,看到的最后的最美好的风景。2022年的12月27日,她在ICU中去世。去世前的几个月,她一直没有下过楼,只是在手机屏幕上看到和儿子的一面湖水。母亲去世的那个清晨,冬季风暴刚刚袭击了波士顿,漫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我和太太说:我们去瓦尔登湖吧。她1秒钟都没有犹豫:好的。我们把车停在白茫茫的湖边,沉默了很久很久。此时我手机正在播放着尔克的一首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沉重的时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哭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无缘无故的在夜里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笑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无缘无故的在世上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走向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望着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妈,瓦尔登湖冬天会结冰的,它会闭上双眼,冬眠三个月,然后在春天里醒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窗外的人分享苏轼《赤壁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人行”读书分享会第128次分享主题:重读经典(2024.9.22)</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