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黄河第一镇

孙锦耀

为了躲避今年夏天难熬的闷热 ，就来了一次晋陕传奇之旅，把一些奇特绚丽的自然美景和深厚历史文化底蕰的小众景点，串在一起走了一圈。第一站就是九曲黄河第一镇碛口。

碛发音是qi，意思是水中的砂石滩。黄河从内䝉向南流经碛口，由于从东汇入黄河的湫水，携带大量砂石，挤占了黄河水道，使黄河河床宽度，在碛口由400米猛减为80米，形成一段近500米的暗礁和10米的落差，称之为大同碛，阻断了黄河向南的水上运输。正因为有了“望碛兴叹”的大同碛，成就了碛口镇成为黄河最大的水陆运输中转站。由西北河运物资在碛口上岸转运京、津、大原等地，由内地运来的物资上船运往西北各地。鼎盛时期，碛口码头每天来往的船只有150多艘，碛口镇便成为“水旱码头小都会”。

碛口店铺大规模修建是从清乾隆年间开始的，到道光年间，全镇己有店誧六十余户，最盛时期各类店肆多达300多家，己是店铺林立。在这些店铺中还发生了不少的故事，通过这些小故事，可便于了解碛口的历史和文化。

碛口镇前巷现在为明清街，原来叫东市街，店铺林立，商户毗邻。东口北侧第一家，现在门匾写着电焊铺，在民国时期是“义记美孚煤油公司”的原址。在原先碛口镇晚上点灯是麻油灯，把麻油灌在羊皮筒子里，装上木筏由黄河顺水运输过来的。1928年孔祥熙看到了商机，出资成立了这家煤油公司，从此碛口镇晚上开始用煤油灯照明了。抗日战争爆发后，孔祥熙就把公司撤走了，碛口镇又回到点麻油灯的时代，直刻解放后才用上电灯。在铺面右侧掛着煤油公司的简介。

随着碛口镇作为水陆转运码头的不断发展，山西祁县乔致庸创立的“大德通”票号，看到发展的机遇，清光绪年间在碛口镇设立了“大德通”票号碛口分号，方便了资金的流通，同时也推进了碛口的经济发展发。乔家大院第一代鼻祖乔贵发和碛口西湾村陈家大院先祖陈三锡有过密切的业务往来，陈三锡也曾被乔贵发救过一命，他们是过命的朋友。

在东市街上的天元居老醋坊是原先晋荣源酿酒坊的旧址，1945年贺龙元帅任陕甘宁晋陕联防軍司令，统一领导陕甘宁和晋绥边区部队和后勤保障时，曾在酒坊召开过軍事会议，并接管了酒坊，將所酿之酒用来招待中央领导和社会名流。在店内有文字介绍。

随着碛口镇商业经济的发展和兴盛，为保护各种交易物资和运输的安全，碛口镇也兴起了镖局业，当时共有兴隆镖局、厘金镖局和十义镖局三家，十义镖局是碛口镇信誉最好、实力最强的。十义镖局由王泰勇和马明贵等十位结义兄弟创立，他们武艺高强，以一敌十，保障了运输物资物的安全，只要揷上十义镖局的旗帜，方圆几百里都无人敢打货物的主意，因此在碛口镇只要是贵重的物资都在此存放。在东市街的北端还保留着十义镖局的旧址。

碛口镇西市街的西头有一家黄河宾馆。在清道光初年时还是一个乱石山坡，临县巨富王居正想买下这块地，地主开价五百两银子， 王居正嫌贵，第二年王居正再次询价时，己涨到八百两银子，正在王居正犹豫之时，他的长子王佩行从包头回来，劝其父親下决心买下，这样，王居正第三次来到碛口，最终以一千二百两银子价格成交。经过几年陆续修建，在山坡建了五层四十孔石窑洞，专做粮油生意，成为碛口镇当时最大的商铺，取名荣光殿。抗战时曾供八路軍使用，土改后曾作为供销社。现为当地人陈有福开发成碛口“黄河宾馆”。在此曾拍摄过《延安颂》、《上门女婿》等多部影视，在碛口较有名气。

碛口镇是在卧虎山依坡而建，没有一块较平整的场地，为了进行牲畜交易，也只能在巷道内进行，这就有了条驴市巷。为了方便管理，碛口人就在巷道墙壁上埋设了一排当地人称为“屈子”的拴马扣，这样马呀、驴子呀、骆驼呀依次排队，也便于交易人看看牲畜品相和进行交易。

碛口镇最著名的建筑就是黑龙庙。位于卧虎山上，始建于明代，清乾隆道光年间均有修葺，供奉龙王、河伯，是单进四合院式布局，面积4800平方米，严谨有序，山门飞擔，雕梁画栋，叠于石崖之险，居高临下俯瞰黄河湫水，供奉着晋商和船工们敬仰的财神龙王、河伯。

黑龙庙的门楼是有三道石拱门洞组成，在门楼上建了一倒座的乐楼（即戏楼），乐楼为歇山顶，琉璃瓦剪边，左右是十字歇山顶式钟鼓楼，小巧玲珑。乐楼最大的特点是音响效果特别好，在没有扩音设备的时代，万人看戏，声音清脆，乃至黄河对岸的的陕西老乡都能听到，故有“黄涛共嗚，湫水助唱”之说。

按照晋商的规矩，外出经商人是不能携带女眷的，为了家庭团聚，经商致富的财主赚钱后，就设法在碛口镇附近盖房，逐渐衍生出像西湾村这样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和李家山这样的村庄。李家山位于碛口南3公里附近的山坡上，据《李氏家谱》记载，李氏于明成化年间由临县下西坡村迁来，他仍抓住碛口水陆码头商业机遇，在碛口开有“德合店”、“万盛永”和“三和厚”等商号，终成一方巨富。他们便在两沟四面坡，相对高度约100米的山沟中，逐渐发展成200余户人家的村庄，呈阶梯状分布着大大小小四百余口窑洞院，落错有致地层疊而建，凝色固成一幅美丽画卷。1989年10月我国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到李家山采风时，他发现李家山“是很古老很讲究的窑洞，古村相对封闭，这样的房子，走遍全世界都难再找到”，这“是黄土高原上的布达拉宫”。李家山是吴冠中先一生中的三大发现之一，吴冠中先生在李家山的画还在香港拍买了2700万。

在碛口镇东约2公里的湫水河旁，有一个西湾村，全村单姓陈，是巨商陈家的家族宿舍，都称之为“陈家大院”。它的历史大致可追溯到明朝，据村史记载，始祖陈先谟（字师范）于明末从方山县岱坡村迁至西湾村，创业兴基，当时是毛庵草舍。到陈家第四代陈三锡时，经商发达后，大兴土木，形成陈家大院的雏形。据临县史料介绍，陈家在鼎盛时期占碛口街上铺面一半以上，直至民国初年，陈家在碛口依然还有房产60多处。经过200余年11代人的苦心往营，才形成今日所见的西湾村陈家大院，整个村占地三万多平方米，五条石砌街巷，40余栋宅院连为一体，周边以高牆围护，层层叠叠，形成一个庞大的城堡式封闭建筑群，只留南向的大门三座。

在西巷道保存最完整的一处院落，是陈氏先祖陈师范和他的子孙居住的地方，四层楼院，层层相通，院院相连，建于明清年间。秉承“藏富不露”的思想，大门非常简陋，进入二门后又是一重天，院内宽敞，功能齐全，做功精细，二层是家长和小辈们居住，顶楼是未出嫁女儿的绣花楼。这是西湾村民居的代表风格。

“竹苞松茂”院始建于清康煕元年（1662）。也是陈氏十六代孙陈汝银的故居，大门雄伟豪华，木雕“锦上添花”“五福如意”、砖雕“麒麟送子”“财神送宝”工艺极为精湛，院内正窑四孔，明柱厦檐高圪台，大门上“竹苞松茂”扁额是寓意家族兴旺发达。陈汝银曾是民国年间碛口商会会长，兼碛口地区牺牲同盟会会长，诚信经营“义生成”商号，轧花⺁，卷烟厂等生意兴隆，为人正直，堪称一方人杰。1943年，晋陕边防軍纺织厂进驻西湾村，厂部就设在该院内，为八路軍制作軍衣。

随着晋商的崛起，山西的民风出现了以“学而优则商”来替代“学而优则仕”，山西巡抚刘於义曾说过:山西人重利甚于重名，大多富家子弟都是首选经商。而西湾村的陈氏家族却出了六位进士。在西湾村第四巷金巷中就有岁进士上院，岁进士下院和作为家族私塾的明经第院。西湾村昔日的富庶不仅是体现在他们的陈家大院和经商的发达，而是他们秉存了“俎豆一堂昭祖德，箕裘千载振家声”的结果。

我们离开了西湾村，沿着湫水西去，在与北来的黄河汇合处，看着镇北横亘的卧虎山，雄峙河东的黑龙庙，这山的气势，河的雄渾，形成了“虎嘯黄河，龙吟碛口”的壮的景色。漫步在五里长街的古镇，两边的高圪台的房檐连着房擔，商贾云集，店铺林立，一街灯火，昼夜辉煌，正所谓“水旱码头小都会，九曲黄河第一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