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河中心有个小岛,这个不大的岛上除了在边缘有几棵歪脖子柳树,上面长满了芦苇。芦苇很密很高,人进去是看不到的。每到秋末冬初时节,白茫茫的芦花在风里摇曳,颇有诗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意境。小时候是没有这么多审美情趣的,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苦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我在本村的学校里念小学,学校在村子最北面的渠道旁,三间破落的大瓦房和参差的围墙圈起来的大院子,以及一男一女俩老师和一口破铜钟组成了学校。男老师是校长,主要负责上下课时间摇响办公室门口的木桩上挂着的那口铜钟。老师都是本村的,当时还是工资少的可怜的民办教师。除了教学的任务,每到秋冬季,还要负责我们的取暖。最重要的就是在寒风来临之前要把教室的窗户封上。三间破瓦房的窗户都没有玻璃,也没有钱买玻璃来安上挡风,唯一的好办法就是去河边割芦苇,编成栅帘,直接挡住整个窗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在草木黄落雁南归的深秋,秋阳暖照的好天气,老师就让我们回家拿了镰刀,带上绳子,一起涉水去那片长满芦苇的小岛,上一节实地演练的劳动课。我们的任务是每人割一捆芦苇背回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队人马一登岸就马上忙活起来。一个个矮矮的身子钻进白茫茫的苇丛里,挥刀砍去,高高的芦苇便飘然倒下。芦苇不如玉米秸好砍,因为芦苇细,割后剩下的苇茬很尖,极容易穿透我们脚上“千层底”的布鞋,扎伤双脚是常有的事。偶尔也有割破手的时候,即使对我们来说这些活早已熟稔。穷人孩子早当家,割麦子,收稻子,砍玉米秸,这样的农活我们早已千锤百炼,虽然大都不到十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劳动并不只是辛苦,更多的是可以不用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欢乐。白茫茫的苇丛里呼唤声、笑声、口哨声此起彼伏。手巧的孩子会把苇竿截成一段,用细枝穿透整根管子,凿孔,再覆上薄薄的一层苇膜,就成了一只音色清脆的苇笛。班里最会唱歌的文艺委员王琴,成了苇笛的演奏家,用它吹响不成曲调却轻快的歌谣。女孩子更喜欢把雪白的芦花从稍上折下,握成一把,高举过头顶在风里奔跑,空气里到处都是飞扬的芦花,白色的绒毛在秋阳下闪着温暖的光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估计玩的时间要比干活的时间多吧,边玩边干,往往要到下午夕阳快要落下才割满一捆。老师用绳子给我们绑好,每人背上一捆,高挽裤脚,踏进深秋有点凉意的水里涉水回去。一队人马搅动晚阳下金色的河面,哗啦啦的水声伴着双脚的起落。抬眼看村子里早已炊烟袅袅,村外的杨树稍头如烟似雾的暮霭缭绕,仿佛饭菜的香味随着炊烟已飘散到这里,又累又饿的我们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不久,我们的教室就都装上了“窗帘”,这都是校长利用课余时间编好的,厚厚的,很轻,挡住窗户,把寒风隔在外面,我们就可以在寒风呼啸的日子安心地上课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忆里有关小西河的故事还有很多,在即将泛黄的青春底片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欢乐也好,苦难也好,在无眠的深夜,或是在悠闲的午后 ,回忆起来都是美好和温暖的。</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