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仙是妈妈

伊索玉颜

　 前几天，儿子掉了一颗牙齿。

换牙齿的小朋友要少吃糖，我们都知道的。他，是在吃巧克力的时候掉的，多少有点儿让人啼笑皆非。

换牙齿是一件大事，我们都知道的。没有人告诉我们它是一件多大的事，反正，心里就觉得是一件大事。

大事找谁？当然是找妈妈。我们都知道的。可并没有人告诉我们大事找妈妈，为什么要找妈妈。

儿子来找妈妈了。

“我的牙齿掉了。”听不出有什么想法。

三十多年前，是我换牙齿的年龄。掉的牙齿小孩儿是不能乱扔的，草丛里，土地里，河沟里，田野里，垃圾堆里都不行，粪坑里更不行。听说那样，嘴巴里会长出怪怪的牙齿。其实，也不知道大人们会怎么做。我只好疑惑地把牙齿递到大人的手心，他弯曲五根手指，握成一个拳头，走到屋前，又向后退几步，离屋檐稍远的地方，眼睛看准了一个方向，手臂向后一挥，再向上一抛，同时松开紧握的拳头——牙齿飞到了房顶，落在瓦片上，碰撞出似有非有的“嗒”声，后来应该又滑落到瓦缝里，安家落户了。

大人对我这样说：“瓦片整整齐齐，将来牙齿也会生得整整齐齐。”

我恍然大悟，在以后的日子里，我都格外小心。只要掉了牙齿，我会细心呵护，郑重其事地交给大人，充满期待地看那重要的一抛，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到“嗒”的一声，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后来，我又担心起来，因为不总是每次都能听到那个声音，是不是大人太过用力，扔到后面山坡上了。可又不敢说，只好战战兢兢地等着，等牙齿长出来。多年过后，我更加确认了，他们抛得并不那么准确。

现在我们都住在城里，去哪里找有瓦片的房子？何况我早已知道，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期许。我要把这个“美好”传递下去。

　　“用纸包起来，放在枕头下边儿。”《小猪佩奇》可不是白看的，我回过神来。

他照做了。

第二天，他气呼呼地来找我：“根本没有来，都是骗人的。”

我一脸懵，停止了刷牙，谁没有来？睡了一觉我咋成了骗子？大脑迅速搜索，聚焦。

“啊——这个——因为下大雨了，牙仙要晚一点儿才来。”我编了个拙劣的理由，自己不信，他自然也不相信。

“骗人——根本就没有牙仙！”他恨了我一眼，把那一颗牙齿捏得更紧。《小猪佩奇》他也看得仔细。

“我保证，你打完篮球回来，牙仙一定来。”我赶快结束漱口，收拾收拾出了门，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下课回来，直奔卧室，手里拿一个礼物走出来，脸上有满意的笑容，也有些许怀疑：“就是你给我买的，不是牙仙。”

我立刻摇头又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快去看看牙齿还在不在？”

他又返回去，牙齿确实不见了：“真的被牙仙拿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相信了。这是我搞的小动作。“牙仙说，那颗牙齿是一个坏牙齿，你要认真刷牙，下次才能得到礼物。”

“牙仙才不会说这些话，是你自己想说的，礼物也是你买的。”他说得很肯定，又不相信有牙仙了。他没有继续和我争辩，拆开盒子，拼起积木。有没有牙仙，牙仙是谁，不重要。

　　小时候，因一颗牙齿，大人在我们心中种下了一个美好。现在，我变成了大人，这些美好，我要种在我娃娃的心里，让他多一些快乐，慢慢长大。

将来，他就会知道，牙仙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