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白果树

安·大别山

<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故 乡 的 白 果 树</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b> 也许是因人到中年,或因久在外地,在闲暇时总爱回想过去,在梦中总是回到故乡,见到故乡那棵白果树。</b></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b> 故乡在安徽潜山乌石畈。故乡的天是瓦蓝蓝,山是青峦色,田是层层绿,万子河碧玉潺潺自西向东缓缓流过,土墙黛瓦的农舍小院,三三两两与竹林为伴或镶嵌在田园。</b></span></p><p class="ql-block"><b> 老家在乌石畈东端的山丘岗旁,老宅前有黄泥土筑垒成的晒谷场,晒谷场的一端有棵高大挺拔的白果树。它与佛子岭上的父子亭和万子河上的万子桥,号称乌石畈“三宝”。</b></p><p class="ql-block"><b> 白果树学名银杏,白果树全身都是宝,叶、皮、根都可以入药,果实可入药可食用,树干是制作乐器和家具的高档材料,素有“银木”之称。因其果核呈魄白色,乡亲们都称银杏为白果树。</b></p><p class="ql-block"><b> 父亲告诉我,白果树是祖辈当年迁徙来开荒时,从肖家老屋带来的一棵小树苗,距今快有两百年了。百多年来,白果树就默默地伫立在晒谷场,挺直腰杆,注视着远方,看着一代又一代孩童慢慢长大,看着我们走出乌石畈、走出大山。</b></p><p class="ql-block"><b><br></b></p><p class="ql-block"><b> 这些年去过一些地方,也曾探访过许多名山大川和不少城市公园里的银杏风姿,“千山都看霜叶红,独有蒙顶一片金”、“天师洞前有银杏,罗列青城八百景”;也曾读过“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桔可为奴”、“况有短墙银杏雨,更兼高阁玉兰风”等诗词。这些银杏或如伞绿荫如盖,或金黄璀璨翻飞千年,点缀着岁月记录着历史。而老家的白果树因生长在偏僻山村,没有文人骚客为他写过诗词歌赋,也不曾列入名贵古树而得到保护,可我却经常在梦里梦到他。</b></p><p class="ql-block"><b> 记忆中,乌石畈很少有白果树,长得有四五十米高的仅此一棵,以至于南来北往的人站在佛子岭头能影约看到白果树。白果树躯干挺拔、粗壮,直插云宵,需五六人手牵手才能绕一圈。树腹中空,三五个壮小孩站立在里面一点也不显拥挤。树的中上端有几个粗壮的枝桠,茂密的枝条从不同方向伸向蓝天,拥抱着阳光雨露。每天清晨开始,布谷鸟就站在树梢“咕咕咕,咕”地啼唱,男人们开始扛着锄头、牵着牛走进田间地头,开始一天的劳作。</b></p><p class="ql-block"><b> 童年没有游戏机,没有变形金刚,更没有游乐园。山村的小学通常在半下午就放学了,放学走到晒谷场,把书包放到白果树下,呼啦啦就跑进屋后山林玩闹、掏鸟窝成为童年最大乐趣。或许是因为白果树下半部基本没有枝桠,褪了树皮的躯干非常光滑,不易攀爬。为了不让我们因攀爬树木而摔伤,大人们都说白果树是神仙树,告戒我们不要攀爬白果树,否则就是得罪了树神,晚上回家那是要生病头疼的。虽然孩童时的我们对大人们的告诫置之不理,但我们望着高大的白果树也无可奈何,只能望树兴叹。</b></p><p class="ql-block"><b><br></b></p><p class="ql-block"><b> 传说中,这棵白果树长到四五十米高以来,一直都没人能爬上树顶。直到八零年代,有两个刚从部队退伍回家的精壮小伙,打赌看谁能爬得更高、谁能掏到鸟蛋。某天,两人来到白果树下,腰绑麻绳,拿出在部队几年所学,采用类似现代攀岩的方式,在周边乡亲的注目下,努力向上攀爬。刚过响午,两人攀爬开始,到太阳开始下山,两人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分别掏了几个象征胜利果实的鸟蛋。从此,这两个退伍兵,在乌石畈成了孩童心中的神,也像万子桥、佛子岭一样成了一代人的记忆。</b></p><p class="ql-block"><b> 白果叶能活血化瘀、止咳平喘,根和皮能消炎补肾去疲等功效。过去农村经济条件差,交通又不便,乌石畈的乡亲们有个头痛脑热或是腰酸背疼,没钱去找医生看病捡药,就来到白果树下,捡几片树叶或是削点树皮挖截树根回家熬点水喝,连着喝上几天,病情就会缓解。在我的童年,也没少喝白果叶或树皮熬制的汤药。</b></p><p class="ql-block"><b> 白果是一道人间美味。春花秋果,随着秋风起,霜露降,肉褐色的的白果从树上掉落在晒谷场、田埂上草丛中,三三两两。每到秋季,奶奶隔天就会提上小篮子到树下捡白果,在院子里放上几天,等果实外层的皮肉腐烂脱落,就露出了瑰白色果实,一个秋天总能收集到两三斤。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奶奶总把白果拿到供销社,换回一点猪油或是食盐等物品。而母亲偶尔会到食品店买一截猪骨头,回家舀两瓢清水,放上骨头,再加上几颗白果,炖一钵清汤。随着骨头的熟烂,白果的清香刹时飘满了老屋,一钵清汤能解全家人几个月的馋,正所谓人间至味是清汤。</b></p><p class="ql-block"><b><br></b></p><p class="ql-block"><b> 白果树躯干是做家具的上好材料。记得一年夏天,随着一声惊雷响起,白果树的一个枝桠从高空中折断,把晒谷场砸了一个大坑。折断的枝桠最粗处直径足有五六十公分,父亲喊两个堂哥,帮忙把断桠抬到家中小院子。两年多后,树桠干透了,父亲请来木匠在断枝的中段截取了四个横断面做椅面,剩余的木料做椅腿和靠背,打制了四把靠背木椅。这四把木椅陪着我们从童年到中年,从山村的老家到县城的家中,直到现在坐在上面仍能闻到淡淡的白果树的清香。</b></p><p class="ql-block"><b> 一树金褛衣,半村黄金甲。秋天到了,杏叶由绿转为浅黄,其中又有几片成为褐红色,在浅黄中显得格外显眼。随着一阵秋风,空中或浅黄或褐红的杏叶飘飘洒洒,漫天飞舞,把小小的晒谷场铺上一层彩色的地毯。经霜露浸染过的叶茎慢慢变得柔软,漫步在白果树下,捡起一片片杏叶,把叶茎挽一个小圈,一片一片的连起串起一个圈,就制成一顶彩色的帽子套在头上,或是串起一条长长的彩带,又像是一条条斑斓的彩龙,在晒谷场上翻飞,带着阳光、带着色彩,越舞越远。</b></p><p class="ql-block"><b><br></b></p><p class="ql-block"><b> 随着时代发展,我们举家搬迁到县城,其他的邻居也慢慢搬到乌石畈中的小街。农村的老房子一家一家也先后倒塌,只剩下一段段残壁断垣、一堆堆瓦砾和那棵白果树。</b></p><p class="ql-block"><b> 不知是因为屋后的竹林越长越茂密,慢慢侵占了白果树的生存空间,还是因为乡亲们渐渐搬离了老宅,白果树因无人陪伴而孤寂,又或是像人类一样,白果树也有着自己的生命周期。它慢慢也不再开花结果,逐渐枯萎,在世纪之交时轰然倒在晒谷场的一端,到现在已只有一堆腐木,在我们偶尔回老家老宅时无声向我们倾诉当年的风景。</b></p><p class="ql-block"><b> 前几年,父亲身体还健康时,他带着堂哥,在老白果的根桩旁又重新栽下一棵白果树。几年来,这棵白果树已有碗口粗了。</b></p><p class="ql-block"><b> 我知道,父亲这是在告诉我们,白果树在那,故乡在那、家依然在那。</b></p></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故乡乌石畈风貌</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故乡挺拔而粗壮的白果树</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银杏树枝桠制作的小椅</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散落在田间地头的银杏果</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银杏树上的菌类</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倒塌的老屋院墙一角</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倒在晒谷场的老白果树,腐朽的树木上长满杂草</b></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前些年父亲新栽植的银杏树有碗口粗了</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