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行万里路赴长街宴

图兰多

　　明書画家董其昌在其“隨笔”中留下一句名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后人感而引申如成语接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自己去悟？继续接，自己去悟不如打开电视，打开电视不如玩玩手机，玩玩手机不如放假远游！

说到这里，董老笑了：这不回到行万里路了。对，对，我接着说：不如赴长街宴！董其昌亦然笑了，他心里明白后生狡猾，把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进京赶考，改去云南，赴百家宴了。

为人师表的孔圣人教给我们很多东西，包括食不厌细，脍不厌精。在他孔府家宴孔府家酒且行且乐的时候，我国的西南有了另一种家宴，规模宏大的百家宴，此民间习俗來自一个否极泰来的故事。相传，侗族人民遭受洪水肆虐，土崩瓦解几遭灭頂。上天慈悲忙派天神降临人间，除妖镇魔为民除害。为了感谢上天的救命之恩，侗族人民家家户户捧出好酒好菜慰问天兵天将人民救星。于是神话传说形成供奉习俗百家宴，再后来当长桌摆起，不是嫁娶迎亲，就是盛大庆典。百家献菜也变成酒家代理，规模大小也视顾客多少。有的叫长桌宴，有的叫长街宴，有的席设寨子大坪，有的摆上当街马路。我出席的長街宴设在弥勒公园，大棚里长桌蜿蜒摆排百米，中场设有灯光舞台供歌舞欣赏。虽然足夠宏大，但比起云南大理的长街宴还只是小巫。那边的长街宴一摆便是四五百米，足足有公交一站地长，千余人坐在矮凳上对吃对飲对说对讲不亦乐乎。更有千余人立于身后围观看吃，乐此不疲凑着热闹，这塲面沸沸扬扬十分喜庆壮观。吃客身后还不乏缺少勇气的上海人，“好吃伐？味道哪能？”弯着腰伸长着脖子去问。不过碍于某种因子作祟或家人阻扰，只是敢言不敢落座也。

我虽然原产上海，走南闯北离家日子久了，便只能算是个沪侨，要不算是吉普赛也行，性格自然有了怪怪的畸变。买了入塲券，找个空座一屁股坐下就吃。在这里没人在乎你，你也用不着在乎别人，但是需要内心坦荡和少数民族一样，亮堂 。

“兄弟，干一个”，不必客气。

“好！我干了”，杯底朝天。插图/昆明长街宴一瞥

　　长街宴吃什么，江浙沪的爆爆炒炒绝对没有，也不按四冷盆四热炒四大件老套路摆席。撑台面的是竹筒竹筷和陶碗陶罐，散装的花生，昆虫之类炸货都布之于碟。在这里，没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一说法。大部份菜品都是在夜间准备，早间蒸熟，午间迎客。你要想到山居民族，早晚时间都要用来翻山赶路，來赴宴就为一个联络友谊，团结快乐。

趁着大脑清醒缓缓酒勁，我移步向百家宴的总司令部走去。后厨粗加工阶段早己结束，几位厨師正在精加工切着牛肉码盘，大蒸笼里层层叠叠竹竹相碰蒸着山珍菌菇等待出品。一群姑娘正挽着袖子忙忙碌碌在洗餐具。我眼前一亮，第一感觉就是一个美。忽然想起了金花姑娘楊丽坤。当年导演王家乙，作曲雷振邦來云南物色“五朵金花”最后一位社长金花，无意间瞧见彝族姑娘正挽着袖子站在二楼擦窗户，其中就有后来家喻户晓的楊丽坤。没想到拍完金花拍阿诗玛，遇上个美丑不分的年份，残酷到连美丽都会遭到践踏荼毒。思想一旦谬误，疯人把好人逼疯，蜜蜂变成马蜂，满世界的飞翔闯禍。

我和百家宴本旨一样，带着敬畏看上天，帶着祝福看苍生，願美丽永驻天地人间。附摄影作品，花儿和少年。並配小诗：

纤纤少年英俊正芳华，

甜甜女子堪比二月花。

风轻云淡何须着浓妆，

人间最美偏洒彝人家。

　　你一碗我一碗的喝酒，人逢知己千杯少，那是文雅。陌生人唠起知心话，那是狂野。你一句我一句的话，从社会消息到儿女家常。说着说着，有人闻声来问：侬阿是上海人啊？我忙起身，这兄弟一身的民族打扮，却说着上海阿拉的话。一问过后方知是位66届初中知青插队到了楚雄，娶了位彝族妹妹在此安家落户。他的话匣子一打开把个云南翻了个底朝天。那百家宴是因水而來，感谢的是天。这火把节也是个应天的节日，不过恰恰相反。据说玉皇大帝心胸狭窄容不得人间大美，美过他天堂。他叫过火神爷说，我差你去人间放火，见好就烧。火神爷本是好人，处处提醒火烛小心，怎忍心放火祸害老百姓。便召來族人说，你们去找来松枝扎成火把，点起熊熊烈火装着又喊又叫。玉帝在天上望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乐得哈哈大笑。这么一说火把节就是一个小品节，演來糊弄上帝。

话又搭到人见人爱的泼水节，据说那节公元5世纪由伊朗传入我国。这有点不可信，泼水节又叫浴佛节，说来自印度还差不多。

这些民间节日你完全用不到科学分析。历经千年的传统传承如果面对科学早就没气了，如此一说愚昧也不一定不好。

摄影/此地乐不思昨的上海知青

　　摇摇晃晃来到南屏街，眼前出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上前问声姑娘，能不能拍一张啊？含笑应答，行。

醉里挑灯看剑，抓拍高强本事。

摄影/云南姑娘

最后还要关照董其昌先生一声，读万卷书赴百家宴，还阅人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