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仲秋八月,山里的柿子应该熟了。柿子和别的果树不一样的,当柿子熟后挂满枝头的时候,而与柿子为伴的叶子被秋色染黄后,在秋风阵阵中,飘飘洒洒离开了柿树回到生养它的泥土中。远远望去只见柿果不见叶子。满树的柿子,在山坡上,迎候秋的静美,静听秋的声音。</p><p class="ql-block">很多年以前,也是这个时候,我来到了长柿子的山区。这里没有其他果树,只有柿子树,长在山坡上,长在山里人的房子边。这里他们都是居住在土筑的围墙里,严严实实,就像被大山环围一样。开门见山,穷乡僻壤。其中有一棵大柿树紧挨围墙。围墙内住着一个阿婆和她的儿子以及她的孙女。据她说,儿媳因生活太苦呆不住生了一个女儿后就远走了。偌大的房子就住着祖孙三代三口人家。我就临时暂住在这里。这里离乡所在地还要步行两个多小时。阿婆身子骨还硬朗,六十上下,但是她的着装显然比这年龄老了许多。黑色的裤子,北京蓝的大衣襟上衣,头上盘着发髻,背有些驮。阿婆是个针线活的好手,一有空她都会端起针线篓,做起小孩的肚兜和围脖。经她的巧手,绣出了花花草草草,一派生机。阿婆一辈子没出远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她每日里除了做些家务,就用一针一线绣出她心中的美好。</p><p class="ql-block">她儿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很少说话,早出晚归,黙黙地撑起一家的生活。他的女儿大概才十岁,阿婆每天都要站在门口目送孙女上学校,与其说是学校其实也是一个简陋的人家住处,离这里还要走半小时的山路。等到读四年级就要到乡所在地寄宿学校读书。这棵柿子树见证了她们一家的平时的生活状态。</p><p class="ql-block">柿子熟了,阿婆每天的晚上都和她的孙女在微弱的煤油灯下,削着柿子皮,一粒粒柿子在她手里转圈几次就去皮放在竹编的"凉筛"上,凉干,晒干后就是这里负有盛名的"柿丸"。然后阿婆的儿子挑到乡所在地的供销社收购,这是她们家一笔不小的经济来源,有时她的儿子还会带几根油炸小麻花,给母亲和女儿品尝一年中少有的奢侈。</p><p class="ql-block">不久,我离开了她们家,临走前,阿婆送了几个染着红色的鸡蛋给我,我知道她用最隆重的方式为我践行。她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她知道也许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了。我把心爱的一支钢笔送给了她的孙女,希望她努力学习飞出山窝窝。</p><p class="ql-block">许多年以后,当我再一次踏进这片熟悉的地方时候,这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土围墙成了古物,成了农家乐的地方。阿婆的孙女在这里经营着,她在这片热土上,以柿子为名片,介绍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山还是那样的山,这棵柿子树还在,当年在柿子树底下的小女孩象她家边的柿子树一样,每年都挂红满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