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赛珍珠与徐志摩在庐山

庐山牯

一百年前的1924年7月，两个文坛的重要人物都驻足庐山，他们的活动和著作在后来对中国以及国际的文化界产生过极大的影响，他们就是赛珍珠和徐志摩。 　　赛珍珠1892年6月26日出生于美国弗吉尼亚州西部。赛珍珠的父亲赛兆祥是个虔诚的传教士，1883年来到中国，在江苏镇江一带传教布施。但镇江夏季实在是太热了，赛珍珠上面的3个兄姐相继死于无法躲避的“热病”。于是，在庐山大规模开发的第二年———1897年，赛兆祥就上庐山购地建房，让一家人躲避“热病”的威胁。“每年6月，当秧苗从旱地秧田移到水田的时候，也就是去牯岭的时候了。”赛珍珠出生3个月便来到了中国，直到1936年她43岁时回美国，其间除了1910年至1914年返美读大学，她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很多时间是在庐山度过。 　　1924年，已经32岁并在南京金陵大学任教的赛珍珠请了长假，来庐山潜心写作。在庐山中四路310号温馨的小别墅，窗外飘逸的云雾，岩间潺潺的泉声，使她忘记了山外的纷争和喧嚣，那自小就和中国老百姓朝夕相处的丰富经历，那一个个鲜活的、朴实憨厚、善良勤劳的男人女人的命运，不断地涌上心头，她抑制不住创作的冲动，双手在打字机的键盘上不停地敲打，她的文思像山涧的溪流永不枯竭。以后的岁月里她写出了的《大地三部曲》，这部作品的构思与写作均在庐山完成。1931年长篇小说《大地》一经发表，立即成为畅销书，随即被译成100余种文字在全球发行。1934年，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根据赛珍珠小说《大地》改编的同名电影在中国拍摄。1938年，美国作家赛珍珠描写中国人纯朴内心世界的长篇小说《大地》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诺奖评委会对赛珍珠的获奖评语是：对中国农民生活进行了丰富与真实的史诗般描述，且为传记方面的杰出作品。 　　就在这一年，庐山还流传着赛珍珠的一则感人故事。赛珍珠在庐山潜心写作时，发现住在她家别墅副房的姑娘熊招娣每天清晨背个大木桶匆匆而去，询问后得知与熊招娣有婚约的男友考取了上海震旦大学，但昂贵的学费使他不能当年入学，想干一年石工攒够了学费再去。谁知在一次事故中，男友一条腿被压残了。干脆进了黄龙寺当和尚。熊招娣一次次苦劝他回来，他被逼急了，竟指着寺外一棵久已枯萎的松树，说你能每天从黄龙潭背来一桶圣水浇树，待枯木逢春，我就回去。熊招娣真的每天去背水浇枯树。她告诉赛珍珠，她不是浇树，而是“浇心”。赛珍珠大为感动，竟也每天背个小桶和熊招娣一起去背水“浇心”，终于使熊招娣的男友回心转意，重新还世。以后两人结为夫妻，生活美满。 　　1924年的夏季，赛珍珠在庐山专门从事写作，并开始构思长篇小说《大地》等有影响的作品。可以说庐山是赛珍珠的写作生涯走向辉煌成就之地。 　　为了纪念赛珍珠这位伟大的作家，庐山把她的旧居310别墅辟为赛珍珠纪念馆，并在林赛公园竖立了赛珍珠的雕像。 　　◆ ◆ ◆ 　　也是在1924年夏（约７月１４日），著名诗人徐志摩送走了尊崇的大诗人泰戈尔，告别了追慕已久而终不可得的美丽少女林徽因，带着一颗怅惘而伤痛的心来到庐山。陪伴他的是他前妻张幼仪的哥哥张歆海。这次到庐山主要是为了翻译印度诗圣泰戈尔来华访问的大量演讲稿和诗歌。泰戈尔1924年4月来中国访问，直到6月初离开上海去日本。在长达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徐志摩和林徽因一直陪伴在泰戈尔身旁，为他当翻译，记录他在中国各地发表的演讲。获美国哈佛大学英国文学博士学位，时任清华大学英语教授的张歆海也时常陪同泰戈尔。 　　徐志摩和张歆海刚来庐山时住在胡金芳旅馆，住了几天，徐志摩感到旅馆里太闹杂，不能适宜工作，便搬到了庐山小天池旁的一栋别墅里，这是一栋洋溢着浓郁的德国乡间情调的别墅，由粗大的石块垒成，正门伸出一个半圆形的尖亭，使有些严肃古板的建筑显出几分活泼，特别是屋顶富于变化。别墅后增建了一排副房和花坛，显得更有生活气息。这地方很清静，徐志摩工作的地方是一个长走廊，尽头设一张长桌，抽屉内装满了稿件与纸物，徐志摩和张歆海在这栋别墅里住了一个半月。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徐志摩在紧张的翻译空闲时，写了五首诗，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庐山石工歌》。 “我们早起，看东方晓鄱阳湖低，庐山高我们早起，看白云飞天气好，上山去太阳好，太阳焦赛如火烧大风起，白云铺地当心脚底闪电飞，大雨暴天昏地黑，天雷到上山去，上山去鄱阳湖低，五老峰高”（“唉浩”声省略） 　　这首诗在徐志摩的诗作中显得十分特殊，一反徐诗婉约、清丽的风格，不但十分粗犷，而且极为铺排，全诗竟用了73句“浩唉”，反反复复地咏叹，这在徐志摩的诗作中，实在是绝无仅有。徐志摩给北京《晨报副刊》编辑刘勉已写了一封信，专门谈他在庐山的感受和这首诗的成因。 “我那时住在小天池，正对鄱阳湖，每天早上太阳不曾驱净雾气，天地还只暗沉沉的时候，石工们已经开始工作，浩唉的声音从邻近的山上度过来，听了别有一种悲凉的情调。天快黑的时候，这浩唉的声音也特别的动人。我和歆海住庐山一个半月，差不多每天都听着那石工的喊声，一时缓，一时急，一时断，一时续，一时高，一时低，尤其是在浓雾凄迷的早晚．这悠扬的音调在山谷里震荡着,格外使人感动，那是痛苦人间的呼吁，还是你听着自己灵魂里的悲声?Chaliapin[俄国著名歌者)有一只歌，叫做《鄂尔加河上的舟人歌》(《Volga Boatmen's Song)是用回返重复的低音，仿佛鄂尔加河沉着的涛声，表现俄国民族伟大沉默的悲哀。我当时听了庐山石工的叫声，就想起他的音乐，这三段石工歌便是从那个经验里化成的。我不懂得音乐．制歌不敢自信，但那浩唉的声调至今还在我灵府里动荡，我只盼望将来有音乐家能利用那样天然的音籁谱出我们汉族血赤的心声!” 　　徐志摩是一个从里到外都十分布尔乔亚化的诗人，竟然自愿“降格”写了《庐山石工歌》那样堪称作典型的“下里巴人”的“唉浩”之歌。徐志摩写这首诗时心中回响着“表现俄国民族伟大沉默的悲哀”的《伏尔加船夫曲》的动人号子声，他无疑受到了感动。1924年7月的庐山，徐志摩似乎在彷徨中.窥见了夜路中的火光。这种复沓回环的表达方式不仅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也更好地传达了石工号子的特点。通过这些手法，徐志摩成功地描绘出了石工们劳动的场景，以及他们在艰苦劳动中表现出的不屈精神。徐志摩的《庐山石工歌》不仅是对石工号子声音的描绘，更是对工人阶级生活状态的一种深刻反映，展现了诗人对劳动人民生活的关注和对社会现实的思考。 　　1972年，庐山牯岭出生的美国人哈登夫人创作了钢琴曲《庐山组曲》。同年10月受国务院总理周恩来的邀请，哈登夫妇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办双钢琴音乐会演奏了这个曲目。序曲的主旋律就是来自在庐山劳作的石工们咏唱的石工号子。徐志摩先生的愿望终于成为现实。 　　◆ ◆ ◆ 　　据说，赛珍珠曾经与徐志摩结识，并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异族未了情缘。那是说1924年，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徐志摩是泰戈尔的翻译。在南京或是上海的一次欢迎泰戈尔的宴会上，赛珍珠邂逅了徐志摩。当时还是南京金陵大学的英语教师的她，一见到风流倜傥的徐志摩即一往情深，随后一段时间两人便有了“不寻常的关系”。赛珍珠在自己的作品中多露有“蛛丝马迹”，或借书中人物“影射”徐志摩。 　　关于“赛珍珠与徐志摩恋情”，最早指名道姓说徐志摩与赛珍珠有过一段罗曼史的是诺拉斯特林Nora Sterling 写的传记Pearl Buck, a woman in conflict《赛珍珠：一个内心充满矛盾的女人》。这部传记说到，赛珍珠年轻时婚姻不幸福，第一任丈夫学识不大，又没有情趣，她偶尔由宁来沪，接触文艺界人士，遂与徐志摩相遇而一见钟情；又说到，徐志摩陪泰戈尔到处讲学，赛珍珠很可能是听了泰戈尔的演讲，与徐志摩邂逅的。其他多来自其友人的单方面资料及推测，所欠缺者是来自赛珍珠、徐志摩书信及日记等有力证据。徐志摩与赛珍珠当年在南京确实有过交往，徐志摩也是赛珍珠家中的座上客。但是否真的相恋，1924年他们是否在庐山相遇过，还有待进一步考证。迄今为止，只能算是文坛上一件未决的“公案”。 　　1924年的庐山，同时留下了赛珍珠与徐志摩这两位文学巨匠的足迹，他们的作品震撼了中国和世界。他们是否相恋不可而知，重要的是他们依恋过庐山，这座大山孕育了他们传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