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乌马河 （散文）

陶 然

　　很久很久，没有去过乌马河边了；即使回趟老家朝阳村，来来回回地从公路上匆匆跨河而行，也未曾留心和到河边欣赏县域的母亲河这几十年的蹉跎容颜，心里面总是觉得愧疚。

小时候乃至我的青年时期，乌马河于我来说，是一条时而暴躁时而又恬静的河；在我地记忆里，从未见过乌马河有过泛滥或给于河两岸的村庄造成过灾难。倒是每每遇乌马河发水后，河两岸的乡亲们便蜂拥而至，到河水冲击河床所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水坑里去摸鱼。乌马河上游有水库，每次水库泄洪时，水库里的各种鱼儿便随着库水夺路而逃，脱离水库对它们的羁绊。因此在河水退去后，许多鱼儿便留在了由河水冲击而成的水坑里。乌马河顺朝阳村边而下，村里面的乡亲们尤其是年轻的男人们早早地把长裤脱掉，只穿一条裤衩，三、四人鼎力合作，一烟锅烟的功夫便摸很多很多的各色鱼儿，收获满满。去乌马河的水坑摸鱼要有技术懂门道，要在触摸到鱼儿的一刹那，几人用双手连坑里的水和鱼儿一齐挥洒上岸，看着鱼儿在被河水浸湿的岸上扑棱翻腾，心里面别提有多么高兴了。我和三弟一开始在水中摸鱼没有窍门不懂技术，使劲在水中用双手去抓，结果成绩很惨，老半天老半天了一条鱼也没有摸着，很是眼气别人的成绩。待到最后天快晌午时，我们居然也摸索出了些摸鱼的要领，很快地便在那个水坑里摸了七、八条草鱼、鲢鱼和长着胡须的鲶鱼，高兴地满水坑里扑棱。

　　那时的乌马河两岸的状况还比较自然比较原始，尽管每次为了灌溉河域两岸千万亩良田 ，河上游的水库会按季节、旱情泄洪放水。河两岸的村子便会及时地组织乡亲们上河打堰，将河里的水拢一部分到自家村子的灌溉总渠中然后再分流到各条子渠中去浇灌良田。但是乌马河的两岸只是栽种了许许多多的树，岸的两侧却未有得到有效地治理，因此多少年一直是个老面孔。遇着连阴天或突如其来的暴雨，乌马河在水库容量超限时，也会突然放水以减轻水库的压力。这时的水量就会无限增大，浑浊的河水卷裹着泥沙和从上游夹带而下大小不一的石头，翻着一米多高的浪花奔腾而去；因此河的两岸会更被冲击得斑驳淋漓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更有甚者，乌马河被多人釆沙挖掘，形成了许许多多十几米深的大坑，甚是吓人。 一些企业，为了扩大生产，无端在乌马河河道内搭建厂房车间，给乌马河的畅通流水，造成了莫大的威胁。

乌马河上游的水库叫庞庄水库。它是节制乌马河水量、县域里最主要的一座水库；它保证着河的下游近1033平方千米内千万亩良田的灌溉和县城近10万人口及城边所有人员的饮食用水。据考庞庄水库坝址位于乌马河畔庞庄村上游1千米处，因紧挨庞庄村而命名。庞庄水库距县城15.4千米；水库始建于1971年，1972年开始拦洪，1974年11月竣工；正常库容978立方米，水库以上控制流域面积为278平方千米。庞庄水库海拔为923米，是一座集灌溉、防洪、发电及养鱼等综合效益的中型水库。

　　乌马河在没有修筑庞庄水库之前，一到雨水季节就会发洪水，水中夹裹着大量的泥沙石块，像黄河水，水色呈乌黄色，浑浊不勘；水流又非常湍急，远远看去似万马奔腾，故称乌马河，古又称回马河，《水经注》称蒋溪、蒋谷水，也称回马谷水。历史中乌马河数次改道，给旧时的太谷造成过很多灾难。县城城西原本有个东付井村，就是在乌马河一次改道时一夜间被河水连人带村落冲出了灵石口，从此东付井村从太谷的版图上消失。乡间传说介子推背着母亲路过一个叫莫洛城的村子，因介子推背母路过休息而改名叫成落母村。后来乌马河肆蘖改道，洪水从村中间流过，落母村被一分为二，成了南北落母村。随着历史的沿革，依据当地的乡音，南北落母村就被叫成了南北六门村并一直延续到今。清时每一任知县上任，首要的第一件事，便是组织带领民众加固乌马河河堤。解放前，乌马河的洪水经常灌入太谷县城中，严重时洪水深达齐胸。解放后，在乌马河上游修建的庞庄水库，终于给放荡不羁的乌马河套上了笼头，结束了乌马河无节制滥发洪水的历史，使之成为造福于太谷人民的母亲河。

　　太谷县乌马河，是一条季节河，全长93千米，流经太谷县境内长约72千米，平均纵坡4.6‰。是县境内第一大河，黄河支流汾河在山西晋中市境的一级支流，流域面积500平方千米，上游多清泉水，清水流量平均0.193立方米。多年平均地表径流量2603万立方米，河流年输沙量40万立方米。乌马河流域呈高原丘陵地貌，基岩山区海拔1200——1400米，回马山口以上为砂页岩石山区和黄土区，河谷深切，坡陡流急，基石裸露。主河谷多呈u型，支沟多呈v型。距离县城3.4千米处的南同蒲乌马河铁路桥和108国道乌马河公路桥跨河而建。回马山口至南同蒲乌马河铁路桥一带为倾斜平原区，海拔高程870米左右；河床低于两岸地面，呈宽浅厢型，宽度100——300米，河道纵坡变缓。乌马河铁路桥以西进入冲击平原区，海拔高程770米左右；河道浅而窄，宽30——50米，河床高于两岸地面2——4米，成“悬河”，河道南北摆动不定。

太谷乌马河发源于太谷县与祁县交界处的上下黑峰、通天沟一带；分东、西两源，以西源为正源。东源出榆社县境内黄花岭（古称轩车岭），即白壁沟支流。西源由西南向东北流，东源出东南向西北流，至水磨坡隘东、西两源相汇，合流向西偏北至大河底村折向东北，流至念沟、官寨南，又以90度角折向西北，后经回马山口出山。其间，相继有左岸的黑梢沟、新五科沟、南峪沟和右岸的长畛沟、小店沟、鰲脑河等支流汇入。乌马河出山后，流向逐渐转向正西，经阳邑、朝阳、南北六门等十个村落和县城西入清徐县境。其间，又相继纳入发源于境内南山的四卦、石河、咸阳等河流，再向西至清徐县东罗村西北与象峪河汇流，复向西偏南入祁县境内汇昌源河注入汾河。最后，经汾河汇入黄河。

另外，听说在黑龙江省伊春市，也有一条与太谷乌马河同名的河流，发源于伊春市小兴安岭西脉的609高地，最后在乌马河区北部汇入伊春河。彼乌马河非太谷乌马河，只是同名而已。

　　小时候的乌马河，神秘而勾神，荒寂而静霭。有水的时候 ，那水虽然浑浊不羁， 但它曾带着我无瑕地梦想和无名头地希冀，翻着跟头直泻而下，不停息地发出”哗哗”的流水声。我不知道这奔腾的河水从哪里来，又呼啸着向何处去，只是望着那汹涌的河水苶苶发呆。水势小到只有半个河床的时候，河水最深也只能淹及腿弯，我们一帮青萝卜似的小屁孩们便在河水中嘻戏打闹，往往是忘记了所有，一玩就是到黑，末了让又黑又大的蚊子狠狠叮上几个大包，然后一路扬着小褂，一路互相推攘着跑回家。无水的时候，我曾站在河岸上 ，遥望着乌马河干涸的河床，河床尽是细细的沙子，被太阳一晒发着闪闪的亮光。太阳落山后，河床更像一条乌黄色的玉带，弯弯曲曲地飘向远方，一望无际，无边无沿。我曾站在河岸上，嘴角流着涎水，痴痴地看解放军叔叔们在河床上风驰电掣般地开坦克，坦克后面卷着厚厚一团黄沙。看他们在硕大的铁家伙上爬上爬下，像极了在玩游戏在过家家。看他们把坦克的炮塔飞快地旋转，老长老长的大炮管子忽高忽下。我羡慕极了，试想着自己长大了也当一名开坦克的解放军，我要把那坦克开得比现在的他们开得还快，要把坦克径直开到打仗的战场，让炮弹在敌人的头上开一个很大很大的炮弹花。

冬天的时候，乌马河便会冻上一层厚厚的冰，这时候是我们孩子们最得意和显摆的机会。相跟上一帮同龄的小伙伴，从乌马河上坐着自制的溜冰车一直滑到铁路桥，然后把溜冰车藏起来，再走进县城，比旱路徒步五千米走进城区，又舒服又清闲不累而且乐趣多多。我们经常去乌马河滑冰，有伙伴一脚溜子能滑出近10米远，特别潇洒，特别得意，特别来劲。但也有失意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和春天刚刚擦肩而过，天气都相当暖和了，下午下学后我们几个伙伴又去乌马河滑冰。由于天暖和，冰层很薄，上去后冰层发着“咔咔”地碎裂声。然而为时已晚，我穿着棉衣棉裤一下子掉进了齐腰深的冰水中。我不敢回家。尽管天暖和了，但冰水还是相当凉的。湿棉衣棉裤陡然给冷得发颤的身体增加了很多的重量，使人举步维艰。后来还是父亲闻讯赶到河边，用平车把我接回了家。那时冬天一人就一身棉衣裤，没有多余的可更替。可怜老父亲双手托着湿衣湿裤，整整一宿没睡，终于在天亮时把棉衣裤烤干，保证了我能按时上学。当然，我也被父亲光屁股摁到炕上，狠狠地搧了一顿大鞋底。

　　2013年始，我六十三岁。太谷县投资4.25亿元，对乌马河开始了综合治理改造工程。这是太谷县加快建设美丽和谐金太谷的一项标杆项目。该项目拟定，将进行河道治理、植被绿化，护堤修建、库区清淤、建设生态道路网架、中心段滨河公园建设。通过河道治理、景观空间建设，在满足防洪标准的前提下，打造高品质的滨河两岸太谷新城，从而实现地域优势、资源整合、生态农业、人文精神相结合的城市新形象，真正打造宜居城市、省城后花园。

太谷县乌马河综合治理，凸显的重点段落即过城段，上游自孟家庄村，下游至大西高铁北六门乌马河出境处，全长约8千米。集中组织人力、财力，对河道内的违建进行了彻底地清除，河道进行了防渗处理，对河岸护堤进行了石砌硬化建设， 对箱涵进行了精致地护理，两岸的旧存垃圾得到了彻底清运，人行道进行了硬化铺设建设，植被进行了密度绿化。同时，对库区彻底进行了清淤，扩建维护了生态湿地。中心段的电器工程、生态铁路网架也得到了改建和建设。滨河公园的筹建，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太谷县乌马河滨河公园是太谷县2015年城市建设重点项目和太谷城市总体规划引领县城北扩的战略项目，水域面积22万平方米，总投资8822万元。滨河公园的设计以绿化为主、生态优先的原则，以乌马河为中心的南30米、北100米为设计范围，主要围绕保护水源、美化环境、防洪、泄洪、排污、治污、休闲娱乐为目的进行了设计。公园建有以滨水丁香漫步带，谷韵休闲广场为主的开放空间区，自然生态区，地域特色区，休闲采摘区，游览漫步区，成为太谷县第一座集景观、生态、旅游、文化、休闲于一体的综合性湿地公园。

　　儿时的乌马河，粗狂、放浪，带有原始的狂野。发水时，它汹涌澎湃，势如破竹，视万物如草芥，横扫一切，一发而不可阻挡。它滋润了河两岸广褒无垠的土地，养育了河两岸流域几十万的太谷人民。无水时，它静静地躺在太谷的大地，沐浴着无私的阳光浴，闪烁着亿万点金光。它每天都那么静好、那么安详、那么柔和温良，把自己窈窕乌黄色的身躯，蜿蜒铺向无垠的天边，弯弯曲曲、没有一丝烦恼。呵—— 我那洒落在乌马河畔孩提时的梦，朦朦胧胧，天真无邪，时刻不停地还在数着我在乌马河畔留下的脚印。

而今，乌马河流域换了一派新颜 ，山上有茂密的森林，丘陵有繁硕的林果，平川有蓬勃的苗木，城乡有夺目的园林。而我，从一脸懵懂的青萝卜小屁孩，转眼晃成了古稀的老翁。我的孙女也到了我在乌马河傻傻地摸鱼的年龄。可她从来没有摸过鱼，没有在乌马河浑浊的水里翻过跟头，没有自己滑着自制的溜冰车在乌马河的冰面上肆意地驰骋。她享福多啦。每每和我在如今石砌的乌马河畔滨河公园漫步时，她总会傻傻地问:爷爷，这河水怎的这样清?树丛在河里头为甚是一弯一曲蠕动着的倒影?

是啊，小屁孩到老翁，需要多少年地摔打?多少岁月地磨砺?多少鲜血和着泪水汗水，才把满头浓密头发中的黑色素洗净?而我身边的乌马河呢?再也不见它肆意奔腾，再也不见它浑浊翻滚。那犬牙交错的河岸没有了，那松垮无骨的河堤不见了。见到的是一条整齐化一、防渗防塌陷、已经硬化处理了的河岸和堤堰；见到的是一汪清澈见底、水波潺潺的河水。碧绿的荷叶扶着粉白相间的荷花，随着微风在乌马河的河面上摇曳。各色的栈道在河面盘延，曲曲折折 ，逶迤绵缠，给本就十分靓丽的滨河公园平地又增添了无尽的妖娆。春有花，夏有荫，秋有色，冬有绿。哦—— 你这被驯服了的乌马河，你这温顺的乌马河，你这昂首挺胸大踏步挺进的乌马河，你这佈满了亭台楼榭、花鸟鱼虫的乌马河，你这绿树成荫、芳草如席的乌马河 ! 你彻底换了新颜，你彻底改了模样，你让36万太谷人而自豪，你给两岸的父老乡亲施布了无量的福音。

又见乌马河。可我老了；那是生命的赐福；因为我见证了乌马河地变迁。而乌马河没有老，它正当年，婀娜，美丽，雄起，强健 ! 它将用它那强壮的臂膀，拥抱它的子民，将无穷的福荫 ，永久地撒向 —— 乌马河畔。

洞 仙 歌

——又见乌马河





旧河已走，陋浪何回首。桀骜不规写羞丑。看新谋，河道奇变疏流，齐奋斗，修建春秋抖擞。

无声真岁月，何惧艰愁，猛见箕城又添秀。景地起亭楼，栈道骑河，金波现、杨支花厚。羡乌马潺潺润箕城，硬笔撰，新颜众民描绣。

七 绝

滨河公园赞 （平水韵）

滨河烂漫彩云间

杨阔花萱瘦柳环

亭榭栈桥荷叶绿

赋闲锻炼钓鱼湾

作者简介：

陶然，原名籍生浩，字文远，号十言八拍散人，大专学历，经济师。上世纪八十年代始，常有作品散见于纸质媒体与网络平台。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浸血的军魂》、《今冬无雪》；有《安息吧，我的慈父》、《母亲，吉祥！》、《二一三团片花》等文集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