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苍茫》(九)—遗传

雪山飞

已过40的珊露，行动坐卧却只有10几岁孩子的智力。30多年前，当珊露的妈妈发现珊露有智障时，便辞掉了自己的工作，全身心的在家负责照顾起珊露的日常起居，那叫一个辛苦，周围亲戚朋友无不为珊露妈妈的倾心付出感动——走在马路上没有人会发现珊露的不正常，这一过就是30多年，天天如此。也有人在背后感慨说，珊露的这种情况不是一时之事，珊露的妈妈应该强行教会珊露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毕竟珊露是个女孩子，一些事情应该会做，妈妈终有离开珊露的那一天。

珊露的妈妈哪都好，就是听不进别人这些话，她固执的认为，她的珊露没有病，之所以这样是上苍的安排——为的是磨难珊露，不是有句话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么？将来的珊露一定比一般的孩子更有出息。为了珊露，她吃斋念佛，天天打坐磕头，带着珊露到全国各地的庙宇寻求精神上的安慰。有的庙宇中人掐指一算，珊露前世是侍奉天上某某星君的人，她就相信的别提，认为她的孩子与别的孩子真就与众不同，有时会说——上天给了她一个多么好多么聪慧的孩子。

唉！真是可怜又可悲的女性。

珊露智障，只有小学的文凭，以后一直和妈妈在家。珊露妈妈并未借此机会教会珊露一些事情，什么事都是她一手操办，小到为珊露换洗内衣内裤，珊露30岁以后她照常如此。她本应在家教席珊露一些生活技能，而她却是隔三差五的带着珊露赶往全国各地的庙宇拜佛烧香，庙宇僧人一番天花乱坠的胡说，让她感到了平衡。为此，她将大把的钞票放置庙门，她的想法是，现在哪个孩子上学的挑费不高，珊露既然不上学就会省去不菲的学费，就当珊露上学的费用，资金转移呗。

她出资捐款得到了很多经书，上面的文字意思一般大学文凭的人都搞不清楚，她却说珊露会倒背如流整段的经文，她在烧香磕头时珊露也在跟着叨叨。谁知道珊露口中讲的都是什么。这些她的亲戚都看在眼里，却不好意思和她讲。

毕竟，哪个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最优秀呢，冲这一点，大家都已经都熟视无睹。

一次赶上周日，珊露一家来到珊露的奶奶家。进门她便兴冲冲的问珊露的奶奶，上代人中是否也有像珊露这样的人，珊露奶奶才第一次说出了她的姑婆婆曾经是个精神病患者，但她也不曾见过。一番对话后，在旁的后人才知道了这件事，都默不作声，恍然大悟中表情都一点感不到奇怪。只有珊露的妈妈兴奋的说“这庙宇中的人真是个得道的高僧，人家居然连这个都算出来了。”

后旁不知有谁小声的笑出了声。有人碰了一下他便噶然止住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珊露的表姐表弟不少，最小的一个也大学毕了业，即将走上社会。几个年轻的走出房间都止不住的笑出声来，最小的那个都笑弯了腰，因为他刚从医科大学毕业，这些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极大的讽刺笑话。“这不是遗传吗？虽然我不是这个专业毕业，但对它并不陌生呀。”几个人也都哄堂大笑起来。“看来现在科技已经渗透运用在了玄学。这个“得道高僧”的文凭肯定也不会低。倒是婶婶……”几个人越说越来劲，忘记身后早已站着一个人了，”奶奶”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

原来，珊露的妈妈和珊露的奶奶说完就带着珊露上楼看她的大嫂去了，奶奶听到外面一直吵吵不停便走出来看个究竟，正巧听到几个人的议论。奶奶见几个孙辈人停止了说笑，开口道：“别看我年纪大了，其实这些我早就明白，只是没人问我，我也不好说，何止是珊露，”听到这，几个人才都抬起了头疑惑的问“还有……？”奶奶却说:“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这本就是遗传的关系，致使后辈人中很多人都患有精神方面的毛病，你们的爷爷，二叔，三叔，甚至爷爷的兄弟，还有兄弟的孩子，哪一支家中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呢，有病不是缺陷，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我读的书不多但不迷信，不相信玄之又玄的说法，积极治疗才是正事。作为妈妈，她也不容易，听她诉说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

几个人这时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老太太，讲话居然这么到位，原来奶奶什么都懂，只是不愿说破。“耐心的倾听完一个人的诉说，即便想法不一也不去打断她，我想这应该才是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几个人都不再做声，却感觉坐在了课堂上，受益匪浅。奶奶的文化不高，却有这种胸怀是几个人不曾想到的。

遗传病因是天生的无法改变，但好的家风也要遗传。

或许每个做妈妈的女性都有一种难以正视生活现实的心理所至。她们不愿承认既定的现实，借以躲避麻痹自己脆弱的内心。这种心情当然值得同情，可是接下来的路不管有多艰难还要自己走下去，任何人都帮不到你。不能总生活在同情中，因为同情解决不了现实中的任何问题。

母爱固然伟大，但是母爱不能糊涂，那样会改写孩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