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革前一年,小玉的爸爸从部队转业,她跟着爸爸从北京转学到我们班上。</p><p class="ql-block">她被老师领进我们班时,带着一副近视眼镜,高挑的身材,两条小辫子垂到胸前,看上去挺斯文的。(那时候戴眼镜的人很少) 听说是从北京转来的新同学,不少同学都热情地围上去问这问那,小玉用她那满口溜利的京腔回答着同学们的问题。我没有去凑热闹,心想北京来的又怎么样?我叔叔我哥哥也在北京呢。上课了,我思想走神没听老师讲课,回头看看新来的北京同学,她也没有听老师讲课,正在用心的折一个纸鹤,折好后扯着纸鹤的尾巴一拉一拉,纸鹤的翅膀随着她的拉扯一扇一扇,一副专注的样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1966年文革开始了,小玉的家庭出身一栏填的是革命军人,我填的是革命干部,我们都被选为红卫兵,那时候绿军装、绿军帽、红袖章、武装带是最时髦的打扮,我们的红袖章是戴在上臂,小玉的红袖章则戴在她穿着她爸的军大衣的袖口上,一双军队的马丁靴又为她平添了几分野气。</p><p class="ql-block">串联时我们到了北京,住在东大桥的芳草地小学。那是使馆区,街上常有老外走动,那个时候外国人很少,我看着挺新鲜的,就拉着小玉跟在外国人的身后屁颠屁颠看热闹,我们成了要好的朋友。文革时没课上,有一天我到他们家去玩,我在楼下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匆匆地跑下来冲我悄声说:待会儿我爸问你,你就说我昨天去你家玩了,这时我才明白,她这是拿我当幌子骗她爸爸。</p><p class="ql-block">不久我爸爸成了走资派,我离开了学校,回到地处太行山区的老家,小玉仍在学校参加文化大革命。后来学校复课闹革命,我从老家回到学校。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话当真不假,经过文化大革命锻炼的同学们都进步不小。不少同学的嘴皮子经过大辩论的锻炼,比过去利索多了,我没经过锻炼嘴皮子到现在还笨的不行。68年毕业分配我们是三个面向,小玉继续上学,我则进了工厂。当然,我进工厂的票数仅比玉荣多两票,我看到她没有举手投我的票,我也没有举手投她的票,我们两个就此别过,不再讲话。不久她跟着下届毕业生下乡到了信阳。</p><p class="ql-block">两年后,小玉从农村招工回城,分配到饮食公司下属的一家国营饭店工作,离我们学校很近。我们班还有位同学云和她在一起工作。云特怕碰见熟人,遇到有同学和老师去买饭,好不容易排队到了跟前,云一看是熟人一扭头到厨房里躲起来了,大大咧咧小玉则不然,一看是同学老师来买饭,她总要热情地打招呼,还把饭盛的格外的满,深得老师、同学的称道。</p><p class="ql-block">小玉从农村回城的第二天就到单位找我,看到我就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俩前嫌尽弃,又成了好朋友。你来我往无话不谈。连找男朋友要互相征求意见,再后来结婚、生子、忙工作,忙家务,渐渐的就少了往来。</p> <p class="ql-block">80年代末,随着阵阵强劲的东南风我从中原来到了南方的这座小城,有年春节我回郑州去看她,打听了不少人,好不容易找到她家,从门顶窗望去,屋里却是黑乎乎的,已经该是做晚饭的时候,还不见亮灯?大概是不在家了。我不死心,那么老远的赶来,见不上一面有多丧气,我就使劲的拍门。过了一会儿门居然开了,开门的是她家先生,仍是那么大的块头,只是看上去老了许多,是啊,我们都已不再年轻。“你看看谁来了,还不起来。”她的先生亮着嗓门朝屋里喊着,“谁呀?"熟悉的声音从房里传来,我的心头一热随声音走进屋里,小玉靠在床头,鬓角已染上浅霜,岁月没有饶过我的这个发胖的朋友,她的额头,她的眼角都刻下了浅浅的痕迹。"我们单位的效益不好,每个月才发100多块钱不够用,就去批了点布下班去卖,昨天晚了点,今天没有出摊就多休息了。”停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还没有吃饭吧?我起来给你做,我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饭了,我搪塞着在她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当我走出她的家门,鲁迅笔下的闰土悄然进入我的脑海,我想起了闰土……</p> <p class="ql-block">除个人照片外,图片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