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舅

桃子

<p class="ql-block">图片 桃子</p><p class="ql-block">文字 桃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朝诗人贺知章有《回乡偶书》诗,这样写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想来我虽然和贺知章一样,都是少小离家,但是我比贺知章改的彻底,不仅鬓毛衰,就是乡音也改了。</p><p class="ql-block">前些日子,接到老家大表弟儿子结婚的消息,我的心就立刻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我的童年时光,那美丽的碣石山,荡漾的碣石湖,和县城里五街上姥姥的那个小院,我的舅舅舅妈,和表弟表妹们,就像电影胶片一样,闪现在我的眼前。</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开始做回老家的准备,但是几天过去了,还是不知道给他们拿些什么好。最后还是决定拿稻香村的月饼,和现金吧,这样老人家可以买些他们自己心仪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我因为没有奶奶,所以是在姥姥家长大的,虽然我姓陶,但是内心里一直是随着姥姥家姓孙的。姥姥家的一切,仿佛都是我的。我和舅舅,舅妈,及表弟表妹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可是这些快乐的日子在1969年戛然而止,我随着父亲的部队离开了姥姥家,从此他们就成了我梦牵魂绕的思念。</p><p class="ql-block">既然是要回一次老家,也不能光参加大表弟家侄子的婚礼,总是要先看一下我的舅舅舅妈这些长辈们,于是到了老家之后,我和先生就去了三舅家,姥姥的小院子,早已经随着唐山大地震,荡然无存了,三舅的院子也已经翻盖了几次。</p><p class="ql-block">我们进了院子发现,院子收拾的很整洁,院子的里面和胡同里都铺了地砖,房顶还是我熟悉的平顶。听到我们的声音,三舅和三舅妈迎了出来,我们落坐之后,三舅和我先生就聊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我们聊得很开心,并且回忆了我的童年。这让我想起了和三舅一起生活的童年时光。三舅大我10多岁,我记事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青年。我的三舅自小热爱文艺,痴迷吹横笛子,和拉二胡,那时我们都叫二胡为“胡琴儿”。</p><p class="ql-block">在他风华正茂的时候,正赶上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他也就成了一名文艺宣传队的一员,担任横笛独奏员。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他经常在家练习。有时候是他自己练习,有时候也会领来他的同事在家合练。</p><p class="ql-block">三舅的横笛上有一个孔,叫响孔,响孔上要贴孔膜,孔膜很薄,真正的孔膜是什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但是看见三舅用大蒜里面贴着蒜瓣的那层薄膜,盖住响孔。于是我就时常给三舅剥蒜膜。我也喜欢听他们和奏的曲子,在他们练习的时候,我就不出去玩了。那时候,我是他们最忠实的听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粉丝”。</p> <p class="ql-block">当时只知道听曲,不知道那就是三舅的勤学苦练, 三舅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很快就学会了识谱,还学会了拉胡琴儿。</p><p class="ql-block">胡琴儿的板和弦接触的部位,是要用松香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松香是起什么作用的,但是知道那是三舅的胡琴儿上用的,就记住了松香两个字,三舅很是珍惜他的胡琴儿和松香,不是需要的时候,绝不拿出来用。一次,老师组织我们小朋友去山坡游玩,在山坡上采野花的我,忽然发现有同学在松树上抠东西,我走过去问:“你在干什么?”他说:“我在抠松香。”</p><p class="ql-block">我一听松香,来劲儿了,也动手抠了起来。这时候山上有再美丽的花朵我也不去采了,只顾抠松香,要拿回家给三舅用。我弄得满手都是松香,兴高采烈地将松香拿给三舅,三舅笑了“这个松香是不能直接放到胡琴儿上的,要经过凉干,熬制,提纯,才能放到胡琴上用的。”听完三舅说的,我才知道白费了功夫,很是懊恼。</p> <p class="ql-block">在姥姥家生活的时光,三舅是很疼爱我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家里有什么好一点的吃的,三舅总是要拿给我吃。</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次他去山里朋友家有事情,回来时带回来几个很大的香白杏儿,到家后马上就掏出来给我吃。夏日的昌黎县城,很是热闹,电影院门口,卖水果的节次鳞比,叫卖声此起彼伏,卖樱桃(没有经过嫁接的毛樱桃)的用书本上的纸卷成筒,5分钱一筒。三舅的兜里但凡有5分钱,也会拿给我去买樱桃吃。</p><p class="ql-block">也许是童年里,受了姥姥和三舅太多的疼爱,所以到了北京平谷之后,我对他们的思念与日俱增,想他们想得嘴上起泡,舌头溃疡。夜里躲在被窝里哭。</p> <p class="ql-block">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小,也是因为交通不便的原因,那时候总是觉得平谷和昌黎的距离,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也觉得这遥远的距离不是我能逾越的,只能将对三舅的思念,埋藏在心里,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将这无尽的思念变成相见。</p><p class="ql-block">一天我放学回家,一进门发现三舅在我的家里,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惊得我下巴颏都要掉下来了。三舅的到来,犹如将老家给我带了过来,我知道了姥姥,姨妈的情况。问三舅“您是怎么来的?”三舅说:“是随着文艺宣传队来北京参加汇演的,顺道来平谷看看你们。”</p><p class="ql-block">我很为三舅感到自豪,三舅的勤学苦练没有白费,经过县里,省里的层层筛选,三舅终于来到了北京,登上了人民大会堂的舞台。自那次三舅来了之后,不仅缓解了我对家乡的思念,也为三舅能来北京演出,高兴了很久。</p> <p class="ql-block">三舅走了之后没有几年,他就被安排在老家的新华书店工作。那时候的工资不是很高,但是三舅总是省吃俭用的省下一点钱,给我们买来我们爱吃的螃蟹,小青鱼,八爪鱼,虾皮,大虾等海产品,手提肩扛的来北京看望我们。</p><p class="ql-block">我的老家昌黎,是沿海县城,从小吃惯了海产品的我们,到了平谷后,就是吃带鱼,也是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凭副食本,买上几斤。海产品根本没有。三舅知道后,总是这样的来给我们解馋。</p><p class="ql-block">我也很心疼三舅,他买完那些海货,要用水煮熟,是因为怕一天的路程,这些海鲜会坏掉。然后坐绿皮火车,经过好几个小时到北京永定门火车站,再坐106路公交车到东直门,东直门到平谷的公交车要间隔2个小时发一班,三舅到我家的时候,基本上天就黑了。</p> <p class="ql-block">提起三舅拉胡琴儿的往事,三舅兴奋地走进里屋,拿出来一把用琴盒装着的胡琴儿。可能是好久没用过的原因,需要调弦。三舅坐在沙发上,开始调弦,只见他闭着眼睛像是专心致志地投入在胡琴儿的弦音中。</p><p class="ql-block">一会儿就开始拉了起来,这一曲开始,我就觉得诧异,原来三舅也与时俱进了,不再拉那时候的曲子了。但是他拉了好几回,都觉得不是很理想,不断的重新开始。</p><p class="ql-block">三舅妈在一旁对我说:“你妈在的时候,来这里住着,人家姐俩一个拉琴,一个唱,可好听了。”三舅妈说这话,我相信。</p> <p class="ql-block">我母亲年轻的时候,正赶上宣传婚姻法,不允许买卖婚姻,不允许要彩礼,鼓励婚姻自由。母亲在的轧花厂,也组织宣传队演出由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改编的评剧。母亲在剧里挑大梁,饰演小芹。</p><p class="ql-block">在我们小的时候,母亲也总是在缝制衣服,或者洗衣做饭的时候,自己哼唱剧里的唱段,这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曲目。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母亲回到老家,回到自己的弟弟家里,却是返老还童,80几岁了,居然还能一字不差的,随着三舅的胡琴儿唱小芹。</p><p class="ql-block">三舅那里是边拉琴,边调弦,他忙碌的动作,让我和三舅妈忍禁不俊,几次笑出声来。待三舅拉起来之后,三舅妈让我唱一段儿,可是时间不允许了,我还要去其他舅舅家,还要赶到饭店吃席。下次吧,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和三舅和一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24日</p> 谢谢您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