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渐水觅芳踪

云淡风轻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即此寻常静,来多只是君。”河洑渐水畔,是第几次来上户外植物课,已经记不得了。却是轻车熟路故地重游般的亲切自然。正是秋分,秋高兼气爽,丹桂未飘香。今年暑气迟迟不肯退,花儿也就乱了时节。八月桂花许是要留待九月赏了。</p><p class="ql-block"> 早晚倒也凉了几分,听说是受连日台风影响。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八点出门,艳阳已高。树荫下却很清凉,这是南方少有的干爽。湿气大概被风吹散了,重浊沉闷似乎和植物体内所含多余的水分一样被蒸发,体感渐渐轻盈。</p><p class="ql-block"> 河畔桥下开始往远处延伸的一段乡间小土路甚至连名字也没有。除了我们一行植物课师生,行人竟然一个也无。只有或抄近路或居住于此的一两辆小车偶尔擦肩而过。司机总会好奇地盯上我们一眼。当然我们也暂停脚步,回以敬意,为此地除了繁茂植物,稀少的人类。</p><p class="ql-block"> 路口有一小丛紫苏(Perilla frutescens (L.) Britton。唇形科紫苏属)。叶尖大多被摘,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笔直挺立。而侧面的叶腋萌生出细嫩的小芽,宣示顽强的生命力。里面杂生着几株牛膝(Achyranthes bidentata Blume。苋科牛膝属)花序抽得很长,用疯长对抗着植物间彼此对阳光雨露的争夺。我只能笑笑不说话,愿它们都生长快乐,得偿所愿。往前两步,一小片空地。狼耙草(Bidens tripartita L.菊科鬼针草属)也陆续开放。管状花略有点儿收敛,不敢放肆。青葙(Celosia argentea L.苋科青葙属)看来先行一步,穗状花序已开至顶端。下方的花已经微微泛黄,像被长夏炙烤得过了火候。但上方的粉紫色依然粉嘟嘟的吸人眼球。垂序商陆(Phytolacca americana L.商陆科商陆属)红得发紫的果实比葡萄结得更丰硕,让人担心它的枝干能否承受收获之重。狗尾草(Setaria viridis (L.) P. Beauv.禾本科狗尾草属)弯着沉甸甸的长穗在风中微微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管人家信不信,反正自己相信秋天真的来了。</p><p class="ql-block"> 艾(Artemisia argyi H. Lév. & Vaniot。菊科蒿属)正盛放得热烈。却不是端午常见的五月艾。具体什么品种有待考证,毕竟蒿属植物我国境内就有一两百种。艾的生长范围很广,适应性很强,但却不容易给它贴标签鉴定到具体哪个种。也许所识不够,也许艾和爱一样,虽然不难遇见,却不太容易定义它。三裂叶薯(Ipomoea triloba L.旋花科番薯属),紫红的花像袖珍版的牵牛花,沿着四处蜿蜒的藤蔓自得意满地吹着小喇叭。儿时少有的娱乐之一就是收听广播,每天放学后一个固定的时间,拉开广播的拉线,就会响起脆生生的童音:嗒滴嗒,嗒滴嗒,嗒滴嗒滴嗒,小喇叭开始广播啦。最喜欢的儿童节目就此开始。那时收音机是没有的,电视更不可能,一个木匣子传出的声音已是神奇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白背叶(Mallotus apelta (Lour.) Muell. Arg.大戟科野桐属)结果后最好辨认。蒴果像碧绿膨大的毛毛虫,密集地悬挂在枝头。如果不是果期,那就得翻过叶片,看看背面是不是密被灰白色星状绒毛,呈现出灰绿宛如褪色的旧衣裳。盐麸木(Rhus chinensis Mill.漆树科盐麸木属)正值花季,圆锥花序非常宽大,多分枝,和此刻街道上众多的栾树不相上下。想要舔噬果实上白白的盐霜还得耐心等上一段时间。苍耳(Xanthium strumarium L.菊科苍耳属)正当果期。嫩绿的小刺果正在成长。小心地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并不扎手。正如少不更事时与世界温柔相待,但饱经风霜之后,柔软的触手会变得尖锐如刺,锋芒毕露。泡桐(Paulownia fortunei (Seem.) Hemsl.泡桐科泡桐属)基本都不太高大,应该是新长的小苗,但都叶大于掌,青葱欲滴。基因从小就得以完美传承显现。小果蔷薇(Rosa cymosa Tratt.蔷薇科蔷薇属)一边猛长着灰白的新生枝条,一边结着果。完善自我与传承延续齐头并进。</p><p class="ql-block"> 毛叶蛇葡萄(Ampelopsis mollifolia W. T. Wang。葡萄科蛇葡萄属)的藤蔓、叶片都密被灰色卷曲柔毛,和葡萄科的其他物种一样,卷须与叶对生。与葫芦科的区别之一是葫芦科卷须腋生。毛叶蛇葡萄的果实生长期极具观赏性,绿、粉、玫、蓝、紫,五色斑斓,同时聚集在同一串果柄上。令人感叹造化大概是位好色的画师,从不吝惜颜料。得到造化宠爱,果实同样绚烂的还有多刺的杠板归(Persicaria perfoliata (L.) H. Gross。蓼科蓼属)。铁扫帚(豆科胡枝子属),准确地说应该具体鉴别到截叶铁扫帚或是尖叶铁扫帚,可惜当时没有仔细观察,现在无法确定。长而直的细枝干上长着小而密的叶子,不知哪位祖先机智地发明了用它制作扫帚,确实高明。木蓝(Indigofera tinctoria L.豆科木蓝属。)紫红色的总状花序在一片绿叶间十分抢眼。视线刚好与人平齐,疑惑它究竟花开为谁。鸡矢藤(Paederia foetida L.茜草科鸡屎藤属)只要不去贱贱地触碰它,其实臭也就与己无关。毕竟花开得还算精致,五角星状的花冠中心闪耀着艳丽的红,颜值不输香香的花。黄独(Dioscorea bulbifera L.薯蓣科薯蓣属)最打眼的是顺藤而生的一个个珠芽,像不规则的巧克力豆串成了秋天的收获。</p><p class="ql-block"> 葛(Pueraria montana var. lobata豆科葛属)扩张力凶猛。常常可见匍匐于路边,又攀缘于树梢。把繁多的红得发紫的总状花序开满每个可能的角落。好在清香怡人,闻之忘俗。杂草丛里一两株三、四十公分高的植物,开着紫色的唇形花,大小与风轮菜差不多。但是,虽然花序轮生,却不像风轮菜那样清晰明朗。通过搜索,显示是新风轮菜(Clinopodium nepeta Kuntze。唇形科风轮菜属)。然而查阅《中国高等植物志》后,却没有这条信息。只能存疑了。田麻(Corchoropsis crenata。椴树科田麻属)是这次植物课的惊喜,平生第一次相遇。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花朵是纯正的明黄,小巧可爱。退化雄蕊五枚,反倒骄傲地挺立于正常发育的15枚雄蕊,甚至是中心为王的雌蕊之上。真想问问到底谁给的勇气。第二个惊喜是野扁豆(Dunbaria villosa (Thunb.) Makino。豆科野扁豆属)给的。长在小山坡上,也是初相见。蝶形花长得有点儿与众不同。龙骨瓣与翼瓣歪七扭八,有点儿扭怩作态,却也不失小儿女的娇憨。黄色花冠的中间是浅淡的青绿,配色谐调。细嗅一丝清雅的香,韵致悠长。</p><p class="ql-block"> 小路拐弯处有一棵招人惦记的栗树(Castanea mollissima Blume。壳斗科栗属。)。已经连续探望过几年。既然来了,抬头望着硕果累累,当然不能空手而返。央求老师施以援手。先是小树枝,后是小石子,零零星星打落几颗扎手的小毛球。急吼吼地拿脚踩拿石头砸,此刻像群饥渴难耐的原始人。果实还不太成熟,果肉刚够尝尝鲜。然而那份满足却是大餐也给不了的。</p><p class="ql-block"> 不觉小半天已经没了,我们才不过走了数百米。这条路不知道有多长。每次都只是走走停停地走了一小截。或长或短,甚至没有走得更远。尽头在哪里,是否更美好,无从知晓。下次,也许抵达,也许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9.24</p><p class="ql-block"> 周 霞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