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巩乃斯

啄木鸟——6503013

从蓝天白云、草原雪山的巴音布鲁克，到有山有水、有森林有草原的巩乃斯，视野里呈现的是两种迥然不同的天山旖旎风光和瑰丽景色。

一叶知秋。九月的巩乃斯，已不再是夏日山花烂漫、蜂飞蝶舞的翡翠谷了。从零公里到巩乃斯镇，依序而至的季节，已悄然拉开了山黄草枯水瘦的序幕。沿途的山坡上，河谷里，已有了星星点点浓淡相宜的秋色和秋韵。

背阴的山坡上，密密匝匝的次生云杉林像天安门广场大阅兵的三军方阵，从沟底一直排兵布阵到山脊。冷冷的墨绿色中间或夹杂着一抹金黄的暖色调，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让人眼睛一亮。那是混生在云杉林中的天山野杨，或柳树，或白桦树，被秋风秋露浸染过后兀现的绚丽色彩。



人们常说：一江春水向东流。巩乃斯河却离经叛道，像一匹桀骜不驯的两岁焉耆烈马，一江秋水向西流。

沟底的河床上，清澈的巩乃斯河依然飞珠溅玉，喧响着，向西逶迤而去。它冲破千险万阻，奔向伊犁河谷，最终将汇入伊犁河，流向境外的哈萨克斯坦。

巩乃斯河滋养的落叶乔木，经微寒薄凉的秋风一再的吹拂和梳理，树叶已开始渐次由绿转黄，由黄转红……高低错落的树木，宛若给蜿蜒的河流镶嵌上了两道美丽的饰边或流苏，一如背书重现了刘禹锡《秋词二首》里的不朽诗句：“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明亮的阳光下，近距离地仔细端详橙色的叶子，仿佛它们都已变的通透，纤细的茎脉毫厘毕现，泾渭分明。



为了不影响那巴高速公路的建设速度，保证按期峻工，路桥建设者将这段路实行了管制。每天五点至十七点，是禁止车辆通行的。因而路上除了工程车，很少再有车辆驶过，这也为我们的采风活动提供了诸多的便利。在这十步一景，百步一画，十七公里长的立体画廊里，穿行在高耸的高架公路的桥墩间，我们在赞叹我国公路建设技术和实力的同时，也一次次被眼前徐徐展开的山水画卷所惊艳和震慑。我们或徐行，或停下车拍照，将一眼千年的绝世风景收进取景框里。

我们是在巴音布鲁克过的中秋。巩乃斯，是我们采风的另一站。因为要采访的蒙古老人像候鸟，都出了山，去了条件更优渥的县城居住，因而我们没有停留，一行四人行色匆匆，只在镇上做了短暂的无人机航拍，将充实和丰盈《图说和静》一书的章节与内容。因为时间的关系，吃过午饭，我们便又踏上了驶往山外的归途。凭心而论，我是想在巩乃斯停留一夜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想在这阴历八月十六的晚上，看一看皎洁的明月是怎样从东山上冉冉升起，又是怎样将清辉洒遍高山、森林、河流，体验和感受苏轼在《后赤壁赋》里写的千古名句所蕴含的悠远意境:“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这是我今年第二次走进巩乃斯。上次来，是在山花盛开的七月，雨后的云杉林里，到处弥散着野花、松脂和松菇馥郁的香息。若想再来巩乃斯，大概率是明年的事了。或许那时，那拉提至巴伦台的高速公路已全线通车，我会在高架高速公路的车上欣赏沿途的风景，就像去赛里木湖车过果子沟大桥。在不同的高程和视角俯瞰或远眺，映入眼帘的，将是不一样的景色，或许更令人惊艳，更震撼……这让我想起北欧的瑞士，人们乘坐古老的小火车穿行在山谷看窗外风景的情景。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著名的英国探险家和游记作家希拉登在两个半世纪前，来到天山腹地巩乃斯测绘地图时，在他的游记中不胜感慨和惊叹地写道:“我要把这儿的美写尽，介绍给全世界，让这儿在历史的长河中永远都绚丽多彩。”他还不无眷恋地写道:“我就是死在这里也是美的，也是有意义的。”我想，一定是巩乃斯的原始生态，天光山色，鸟鸣虫吟，潺潺流水，阵阵松涛，袅袅炊烟，悠悠牧歌……让游历过一百七十四个国家的他，在异国他乡的巩乃斯找到了心灵的归宿，而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