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是雪人

老怪

文字: 姜玉麟（老怪）

图片: 网络及照片合成

配曲: 风花雪月

　　下乡在宽甸的时候，经历过无数次大雪，却没有堆过一次雪人，因为没有那种心情。

堆雪人只是童年的美好回忆，是一种欢乐喧闹的乐趣。而当时下乡当知青的我们，辛苦的劳作，麻木的神经，前途的渺茫，压倒了我们的一切。

身上穿着破棉袄，腰间捆着麻绳，别着一把斧头，戴着双耳耷拉的狗皮帽，穿着棉胶鞋，扎着绑腿，艰难得走在雪地中。

宽甸的大雪纷飞，满山飘白，没腿肚子深的雪铺满山窝，走一步一个雪坑。

　　雪打在脸上，刀割一样。风吹雪撒，满身雪花，彼此一看，就是一个个活动的雪人。

这雪人还要去上山拖木头，出门去干活，没人打扮，没人观赏。

雪人不用堆，因为我们自己就是一个雪人！

想当年，这雪人上山拖木头 ，不小心摔倒，骑在木头上，从山上滑落下来，风驰电掣，惊魂未定，忍着身上疼痛，爬起来还要继续上山；还有一次，大雪压坏了我们的菜窖，我们从雪中抢回了萝卜，雪人在雪地里来回奔波。

　　此时倒想起伟人的两句诗：

雪压冬云白絮飞，

万花纷谢一时稀。

只是不知这一时稀的万花纷謝后，来年还能绽开绿叶，重回生机吗？

春天到了，身上的雪化了，饿着肚子，春耕，夏锄，秋收等一系列繁重的农活就要开始了。

没有“广阔天地”的“大有作为”，倒是太多的苦难和折磨……

各有各的故事，各有各的遭遇。得意者，洋洋洒洒宣讲；失意者，悲悲切切痛诉；

　　平淡无奇的多数，只有从别人的故事中，寻找自己的影子，补充残缺的记忆！如此而已。

过去，说我是知青，也曾经让我自豪过，毕竟是一场轰动全国的运动，说是培养革命接班人，我有幸参与过，可最终也没接成什么班。

后来，说我是知青，让我迷茫过，到底是幸运还是悲剧，争论不休。

现在，说我是知青，底气没有了。上头不说对错，个人荣辱难分，“作为”没看见，瞎折腾一场，遍体鳞伤。

　 只是当初，上山下乡，接受了“再教育”，一腔热血，满脑子理想都化为灰烬。灰溜溜的回到城市，重食人间烟火。

回忆往事，可能是老年人最爱干的事。像我们这帮老三届中最老的一届，更是如此。老高三，坑的最惨，跌得也最重。

眼看就要进入大学这个崇高殿堂，却被阻挡门外，剥夺了求知愿望，贬到这穷山沟，毫无作为。我们的青春浪费了，未来不多了，也不愿意去想。

何许，百年之后，我们都不在了，有人会想起我们而重新给点补偿？那有什么屌用！

　 怪了，因为脑子退化，当天的事老忘，可是过去的事却经常历历在目。

以往高兴的，悲哀的，振奋的，灰心的。不管什么事，都会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回想往事，往往自己也会走到往事里，自己就是往事中的一员，在玩耍，在学习，在劳动，在工作。

关于上山下乡，有痛哭流涕却又“依然决然”的，有“无怨无悔”却又争相回城的，有感恩颂德又怀念青春的，有怨天怨地却又要回去看看的，矛盾的心理自己也说不请。

　　底层人的故事只有底层人讲述。也只有底层人会去认真的去听。

没有类似“想当年，如何如何辉煌”的业绩，也没有一丝值得炫耀的回忆。平平淡淡，随风而逝。

再过几年，恐怕这往事也记不起来了！趁着还记着，趁着手还能动，闲记于此，毕竟是我失去的青春，闲暇时间自己可以看一看，以免淡忘。

除了我们自己，恐怕没人会记得这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