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近,处理弟弟家的一些家务事。搞得我做任何事情的心情,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原因在于,弟媳的妈妈几年来一直住在弟弟家。一来,也确实给这个家庭给与了一些经济上的支持,二来,也因为她的介入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很多混乱:包括财务上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上的。以至于弟弟和弟媳之间闹到要离婚的程度。</p><p class="ql-block"> 我们中国的父母,有这样一种传统:我的孩子,就是我的私人财产。即使他(她)成家了,但他(她)仍然附属于我。这么多年来,我身边这样事例太多了:父母无法与孩子完成切割,让孩子独立,最终导致已经成年且成家的孩子离了婚。</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这样的家庭悲剧在中国还要上演多少次!</p><p class="ql-block"> 弟弟在一团乱麻的生活里,方寸大乱。决策总是反反复复。我跟他说,你现在必须做到一点:完成自己和自己家庭的独立。如果你有全新的、独立的生活,就不要期待任何人对你们的未来提供帮助,像一个男人一样,对自己家庭承担完全的经济责任和守护责任。</p><p class="ql-block"> 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胆量。最终能不能在自己的家庭危机中,成长为一个敢于对自己家庭的未来负完全责任的人。</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这个国家,这样的巨婴太多了。我没有贬低之意。因为我们的文化特别容易让人对他人、长辈、集体或者国家产生依赖感。</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中国,不幸福的感觉四处蔓延。当然,有大环境的因素。但也和我们绝大多数人缺少独立精神,有一定的关系。</p><p class="ql-block"> 我特别反感一个词汇,叫做:阶层穿越。很多概念,都源自共同体的想象。阶层穿越,也是一样。假如阶层真的存在,它必定是一个金字塔状的结构。上面的人少,下面的人多。如果把社会想象成这样的形态。那么“阶层穿越”本身就是,从多数人所处的下层,向少数人所处的上层攀升。那么有人从下面上去,就一定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上面的人,就一定会想进办法通过关闭上升通道的方式,稳固自己的阶层地位。如果这是一个社会的全民公识,那么这个社会就没有“幸福”可言。因为每个人都处于害怕他人迫害自己的焦虑中。下面的人怕上面关闭通道。上面的人怕下面的人彻底打破既有规则,也就是革命。</p><p class="ql-block"> 诚然,这种想象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我们的社会结构,和指导了一部分人的行动。但是,这并不是我们社会的全貌,或者说对于我们社会形态的最准确描述。</p><p class="ql-block"> 不论短期内,我们的社会评价体系多么单一,从长远来看,我们的社会都是具有多重评价体系的。就比如,到底是李世民、李隆基能代表唐朝,还是李白能代表唐朝。我相信,站在今天的时间尺度里看,一定是李白。失去唐诗的唐朝,就不再是那个完整的、璀璨的唐朝了。而唐朝的诗人,大多都自诩一生怀才不遇。</p><p class="ql-block"> 一个人只有具有独立的精神,才能超越我们的社会在短期内行成的单一评价公识;才能找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的价值;通过自我实现和自我认同,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这太难了。我们的社会宣传器拼命地把“金钱”作为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单一标准。要超越这样反反复复影响我们大脑的社会公识,太难太难了。</p><p class="ql-block"> 早些年,我就职过国内的几家还算大型的房地产公司。我所在公司的老板都是福布斯排行榜上的人物,再不济也是某个地区的首富。可是,没几年时间,房地产开发这个行业就进入了寒冬。曾经叱咤风云的巨富们不是锒铛入狱,就是潜逃国外。如果“阶层穿越”理论是一个完美地解释社会的理论,那么他们属于什么阶层呢?他们算不算穿越了阶层,算不算完全意义上的成功?</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有一个父辈传下来的小型的食品贸易公司(我爱人在管,也就是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规模),我自己也就职于一家比我家的贸易公司大一些的食品工厂做高管。我周围的朋友几乎都是各种规模的公司的老板。就我所见,一个人所拥有的公司越大,他的烦恼就越多。曾经,创立一家大公司也是我的梦想(我曾经也是这个“阶层穿越”理论的信奉者)。现在的我,已经不这样想了。一个人能够通过劳动,踏踏实实地养活自己、养活家人、养活父母子女、培养好自己的下一代,不让孩子走弯路、长大后能够自食其力,并且他自己能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平凡的幸福,就是生而为人的莫大的成功。但要能够品味到这样的幸福,首先,你必须是一个拥有独立精神的人。</p><p class="ql-block"> 当然了,也许有人会说,你拥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才会说这样的风凉话。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每一个人都拥有和他自身所拥有的财富规模所同等的烦恼。我们要做的当然是让自己摆脱最基本的财务困境。但同时,也要了解自己到底能够驾驭多大的烦恼,从而去努力让自己匹配与这个烦恼相当的财富。</p><p class="ql-block"> 这并不是说,我们就不要去努力了。就在去年,为了突破短期的财务困境,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我还曾同时打三份工。就在那段时间,我也从来没有中断过写诗。那段时间,我过得很难,但是因为知道无需用别人的标准评价我自己,所以我也过得很坦然。有些苦恼,我把它们写进诗里,然后就让它们随风散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当然可以也应该抱怨社会,这样才能让宏观政策的制定者时刻警醒,知道我们的老百姓到底有哪些困难。宏观政策应该如何倾斜才能让民怨小一点、民生好一点。</p><p class="ql-block"> 同时,我们也要知道不要被那些没有必要的消费和攀比,而耗费我们的生命。先知道自己能够承受多少烦恼,再去寻求与之对等的财富。即使这样,人也受限于时运和命数。该认命,就要认命。正如庄子所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对弟弟说:做个独立的人,让你的家庭先从你爱人父母的家庭的阴影中,独立出来吧!你自己能赚多少钱就花多少钱,不要指望你爱人的父母来接济你们。父母即使短期在财务上帮助了你们,也要记得日后还给人家。人只有守护好自己和自己家庭的财务边界,才能守护好自己和家庭的物理边界,最后才能守护好你们家庭的心理边界。只有父母把你们当独立的个体看待与尊重的时候,你们的“孝”才会被他们理解为“孝”。</p><p class="ql-block"> 我们中国的父母,也总是会用一些小伎俩对待自己的孩子,比如让他们在财务上对自己抱有幻想,从而提升孩子对自己的依赖感。当我的母亲跟我说:我这里还有一些存款,以后留个你的时候。我会对母亲说,妈,您的钱您留着自己用,喜欢旅游就去旅游,做什么能让你快乐,就用这些钱做什么,不要留给我。我鼓励母亲,用自己的钱享受生活。每次出去旅游,我还会额外再给她一些钱。而且我明确告诉我的母亲: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是你儿子,我发自内心地想让您高兴,并且我自己能在您的快乐中收获到我自己的快乐。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将来还能再留给我一些额外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随我的父亲,从农村走出来一起创业。一生经历无数。但始终保持着农村父母对于孩子不孝的那种恐惧。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用农村的老人曾经用过的那种对待子女的方式来对待我。但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当我一次次用温情的行动和言语,向母亲表达我的态度后,母亲终于慢慢地放下了她记忆中的那种农村老人对于子女是否心甘情愿尽孝的恐惧。而我自己也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不是温情,而是独立。</p><p class="ql-block"> 为人子女,如果不能独立,那么他(她)的孝,就会被父母理解为对他们有所求。</p><p class="ql-block"> 作为民众的一份子,如果没有独立的精神。所有的诉求都会以民怨的形态,突然兴起、又突然消失。古代的君王,为什么害怕史官手中的笔。因为史官和后世的文人,都是具有独立精神的人。他们(具有独立精神的人)的评价体系,会让君王忌惮。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用独立精神形成的文化体系,去影响国家民族的走向。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这个国家能够在巨大的民族危机面前涌现出那么多愿意前赴后继的英雄,拯救我们的国家于危难。但是,在互联网大潮下,在金钱至上观、阶层穿越观,这些不良思潮统治下,人的独立精神迷失了。然后,我们就自愿接受了奶头乐……</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的人民自愿拥抱那些明摆着只是迎合自己情绪的文化形态时,当我们的文化市场呈现出劣币驱逐良币的形势而无法自拔时,当我们就是要像一个叛逆的孩子一样抛弃先辈用鲜血换来的文明共识时,更大的危机的种子就被埋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聂瑞海</p><p class="ql-block">2024年9月25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