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赋予

茶子儿

张存鲜

带着对昭通作家的敬仰，带着探究乌蒙山的渴望，昆明读书会的采风团队于中秋之后，奔赴昭通昭阳。 昭通文学家创作基地，是全国的四个创作基地之一，文学创作基地很多，但敢说文学家创作基地的，肯定得有硬铮铮的实力。创作基地偌大的展厅里，昭通本土作家的著作摆满柜排成行，从国学大师姜亮夫起，夏天敏、雷平阳、胡性能、潘灵，一直到零零后的青年作家，阶梯式的作家队伍在这块创作的沃土上百花齐放。

作为云南人我经历过那一年，即2004年，那一年云南省有两个现象，杨丽萍的舞剧《云南印象》和昭通的文学现象。当陈旧的黑色鼓面的大鼓在云南艺术剧院舞台上擂响，杨丽萍从田埂山坡上挖掘来的原生态演员，用旋律和肢体语言歌颂着太阳月亮和女人。另一边，《昭通文学》第一期出刊，执行主编就是现在任的作协主席吕亚平。夏天敏的《好大一对羊》获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雷平阳诗集《云南记》，获鲁迅文学奖诗歌奖。羊城晚报将＂昭通作家群＂作为一个名词推出。随着作品出现的昭通作家的名字在陆续推出被读者记牢锁住。在云南昭通，众多的作家一簇簇的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这么大的一个群体，其著作，不论数量和质量，如疾风冲击文坛，形成震撼云南乃至全国的昭通文学现象。 从那一年起我的读书计划，把昭通作家的著作定进阅读计划。夏天敏的小说，《边城》、雷平阳的诗集、茶书《天上攸乐》。付泽刚的长篇《东方血线》。还有昭通作家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翡翠凤凰》等，我也倍为关注，认认真真的看完。

文学作品的感染力是巨大的，对昭通作家的关注被我扩大了外延。我结交了许多昭通朋友，乐滋滋的吃着他们从昭通带来的特产：叶儿粑、猪儿粑、昭通酱、月中桂的绿豆糕，听他们讲他们的祖辈沿着崎岖的山路马驼肩挑的跋涉；在大山中，石缝里种包谷洋芋，向天要粮的故事。我还跟着他们去看最后的绥江，拍下了绥江县城内许多即将消失的街景。还拍到在一座桥的桥头，支把椅子，手捏推剪挣钱的剃头人，以及黑暗暗的门头，在别处城市中基本绝迹的但绥江尚存的棺材铺的照片。向家坝电站建成之后，据说那里成了一片汪洋。

在展厅里，流连徘徊，反复地游览墙上的照片、书目。快速地翻着，实在来不及细读那柜子上一本一本的书。我在墙上的一张作家目录上看到了淡墨的名字及他的著作，才知晓他也是昭通作家。我曾背熟过他的散文诗《酒神》，并多次为省外的客人朗诵过：＂高原汉子的太阳是从酒碗里升起来的，酒，就是他们的女人…．长期以来一直有个困惑，昭通人怎么这么能写，他们的文思怎能这样泉涌奔放，怎么会写出那么好那么多的文学作品？

他们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中，不管是在欧家营的村子，或是彝良山坡上的草屋，还是大山包的山脚下的石木结构的房子。交通不便信息不灵，读个小学去学堂都必须走很远很远的路。但是一颗种子种下就会长成大树，风摇枝动种子落下，数年后连片成林。文学创作的种子住在了昭通作家的心里，梦想萌芽长大，他们写出了贴近自然，有血有肉的作品。当我在昭通文学家创作基地看到了偌大的作家阵容，也曾去昭通图书馆看过专设的昭通作家馆，（别的市洲县，最多有本土作家专柜，昭通却是一个馆）心中的疑惑渐渐散开，有这样的创作氛围，有这样的群体，无时无刻地激发着每一位作家的写作欲望。

昭通的大自然，也让昭通作家得天独厚。登上昭通的大山包，那2000公顷的绿色，一座座圆形的山头，无不感受那是母亲的乳房，母亲的乳汁滋养着辽阔的草地。一片片草坪上盛开着淡黄色小花，一朵挨着一朵，那是母亲为孩子们织好的花甸子，让孩子们读书和玩耍。山顶上两匹马厮磨着在交谈，因逆光只见轮廓。缓慢上移的山坡，卧着老牛和身边的牛犊，绵羊群自由自在，无规矩的信步走着，想在哪吃草就在哪儿吃草。那个戴着毡帽披着石灰白颜色毛毡的牧羊人，他静静的坐着，半身的塑像与蓝天白云草地羊群，组成了一帧帧绝美的图片。我顿悟，这样的景色怎么不会产生写作的冲动？我感慨，是这里的阳光，大山孕育了作家的成长。

高血压病人别上大山包，它有3800米的高度。在3600米高度处，建了一个观望台和玻璃栈道。这里也是翼飞的基地。翼飞是小众运动，穿着翼装飞行遨翔，大多数人想都不要想。但到此地看高山的险峻，却可以是所有人的精采经历。白茫茫的雾在峡谷中微微流动着，浓稠的像一锅粥，看着就恐惧，若是掉进去，落下面可能听不见落底的声响，若浮得起来，粥上面也不会因一个小小的人儿冒个泡。接近中午，雾气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开，人们蹲下从厚厚的玻璃往下看下去，原来谷底竟然这么远。悬崖峭壁，似剑砍刀削出来的，深深的谷底和谷底的小路清晰可见，显然是因距离缩小了倍数，房子、车子，似大大小小的火柴盒。

在一个可以驾翼飞行的地方，在一个看得见佛光摘得着云彩的山巅，白云系胸前，疑是在天上，低头才苏醒，其实脚稳稳的站着，这里还是真实的人间。

是山，是大山的险峻，雄伟、壮美，给昭通作家以创作灵感，是生活在高原，淋浴着离天近的阳光。这里的人，爱满胸膛思绪超奔放。放眼览群山，山山无尽头，高声喊我来啦，山山有回响。大山给予创作者生命，帮助拓宽胸襟放大格局，昭通作家的诗歌从大山深处流淌出来，小说，散文从贫穷、奋斗、改变、祖辈们的故事中来。昭通作家不论走到哪里，家乡是他们根，根在创作在，大山，是创作者笔耕不辍的魂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