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小男孩儿

余音袅袅

<h1>在很多年以前的某一天,在我们北京城,一个小男孩出生了。他的出生可以说是惊险交加。别的小孩儿一出生就哇哇大哭,宣告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可是这个小男孩他一声也不响。护士们努力了很久都一筹莫展。眼看着他刚来就要回去了,恰巧来了个大夫。这位也是个狠人。只见他拎着小男孩的脚,让他大头朝下,大巴掌在他的屁股上使劲拍拍拍,可能实在太疼了吧,这孩子终于哭出了声,然后就是接连不断地一串发声,虽然那声音又细又弱,就像一只小猫叫。大夫看看他,叹了口气说,老话说的,“七活八不活”,抱回去吧,好好养着,说不定能成人。</h1> <h1>七月生人,虽然小是小,可他是这一家的No.1。真被大夫说着了。妈妈因为早产没有奶水,愁得不行。奶奶说,“有苗不愁长”。奶奶用小锅打了面粉浆糊,用手指头刮了塞进他的嘴里。吧唧吧唧吃得挺香,他是真饿了倒不挑食。生命的力量不可低估,小家伙竟然这么活下来了。他的出生和成长,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可他还是又小又瘦弱,比同龄的孩子矮了一截。奶奶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尽管如此,但还是很负责任地把他掇弄大了。也许这是另一种爱吧。另一方面,北京人说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在他这儿全是反话。在姥姥家,也是个一等一的活宝。姥姥舅舅因他又小又弱,所以格外心疼他。哥哥和姐妹也都十分友爱。所以说他是在两家人的各种各样的爱的包围中长大。以至于他到老都是脑子缺根弦儿,善良纯真,一点也不会耍心眼儿。吃些亏也是必然。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也许是看弟弟来了,分去了一半(何止一半!)妈妈的爱,两个人的关系总是时好坏。比弟弟高出一个头的姐姐,脾气来了还要上手,推推搡搡也是常有的事。那个时候的弟弟,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妈妈没办法,恨恨地说,等你们长大了,叫你们一个山南一个海北,想见也见不着面!当时两个人都觉得,那才好呢。可是当真的分开两地难得相见,才体会到这个诅咒真是太痛心。—还好那个时代终于过去了。</h1> <h1>小男孩在春风夏雨秋霜冬雪的照料和和考验下,一点点成长着。他很普通却又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性格使然不受约束。说白了就是一点也不爱学习,不思进取。他喜欢的,上心的,只有玩儿。北京孩子所有可能玩物,无一不有,无一不精。他的淘气顽皮是多么的出格。独一无二的身份,家人长辈对他寄予了多大的希望。然而有多大希望就有更大的失望。四五岁应该是开始读书写字的年龄。从没有一天好好坐在书桌前。和爷爷“转影壁”逃避读书认字。大门只要有一条缝,就会像一条小泥鳅溜之大吉。在胡同里和大杂院里的孩子疯跑。然后若无其事唱着“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回家受罚。为养蟋蟀把奶奶的细瓷茶壶拿去里面垫土捶实,结果养的是“油葫芦”。抽竹门帘上的竹签子拿去做风筝,奶奶怎么也想不明白,门帘子怎么会越来越稀疏。夏天大中午的不睡觉,在水龙头上洗面筋,用的是妈擀面时偷偷拿到的一小块面。洗面筋是为了去粘蜻蜓,把面筋粘到细竹竿的头上,眼疾手快,一粘一个准。当然此方法也可以用来粘季鸟(蝉)。所以他总是很忙。这些方面的知识对他来说好像是与生俱来,做起来非常顺手总能成功。当他牵着他自己做的“屁股帘儿”在胡同里飞奔,他一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为此付出再多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当他被奶奶关在屋子里挨打的时候(奶奶扬言不许劝!),他无怨无悔。全不知道他的姐姐在窗户外边默默流泪,并在心里记下他挨了几下,想在妈妈回来时候告状。然而吃过了奶奶做的晚饭,这一切就全都烟消云散了。</h1> <h1>小男孩上中学了。是隔壁胡同的某中学。普通中学。没有像姐姐一样考上重点。但他快乐依旧,我行我素。成绩极其一般,但总能过关。其实道理也非常明朗。能有三分之一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就已经算是最好的了。依然爱玩,淘气。他长高了,像一枝细细的竹竿。人还是瘦瘦的,但也越长越漂亮,帅气。他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男孩女孩,都喜欢他。和他做朋友。他的脾气在班级里算是数得着的好。好到在女孩们跳橡皮筋的时候心甘情愿给她们牵绳。找他玩的也很多。但从不谈学习。在他这个年龄,能活得那样畅快,多年以后姐姐才明白,原来学习之外,还有那么多让人快乐的理由。</h1> <h1>风来了雨也来了。尚未成年的他,过于善良和单纯的他,竟然主动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并且成功了。姐姐收到他的第一封信,是从一个叫做“莫力达瓦”的地方寄来的。姐姐心痛得号啕大哭。第一次感到了别离的苦。从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么大的落差真难为了他。就像是一棵石头缝里的小草,他竟然活了下来,果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老天安排,总能遇到好人,是他命不该绝。十几年后再次回京,感叹百转千回,物是人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转了一大圈,这个大男孩儿,终于踏上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虽然迟了些,可是北京人常说,好饭不怕晚。自此他的人生已与常人无异,娶妻生子,享受属于小草的一分平凡和安宁。希望他一直这么好。直到终老。</h1> <h1>如今他七十三岁的年龄,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儿孙上进。自己精神旺盛,仍旧乐观开朗,享受人生。这是你应该得到的。经历风雨,终见彩虹。不回忆。不纠结。每一天都要快乐,好好生活,好好活着。与你共勉。生日快乐,你这个可爱顽皮的小男孩!</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