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再回到这座城我与您已是天人永隔。您在天堂，我在人间。</p><p class="ql-block"> 晨曦中再忆您的脸，目光依然犀利、如炬，炯炯有神，只是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迷成了一条缝，闭上了不再睁开，安祥而宁静，终于放下了一切烦恼与痛苦，如一缕游丝，慢慢飘向天际，一点点、一点点，慢慢消失……</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19日上午9点26分(农历八月十七)您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从这天开始我们就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们卸下了人生中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一一女儿。我们与您的母女缘份至此划上了句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天您对我说"我觉得我的双腿不是我的了，坐下就站不起来"…我还笑着对您说:"老太太，您是不是想太多了，估计是坐久了气血不通造成的，慢慢活动下就好了。"</p><p class="ql-block"> 早上我带您出门，我在慢跑，您坐在门外纳凉，回来我寻不到您，又折返来找您，看到了这一幕:大舅(您的弟弟)拉着您一步步走向房门~</p><p class="ql-block">在我心里，这是多么温暖的画面，可我却忽略了您的感受，一生好强的您，从不让人搀扶，更别说拉着您走路，您身体的累与疼，我无从知晓…</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您的身体是极其敏感的。您是多年的高血压患者，可您的血压超过135以上就会很难受、很痛苦，起不了床，医生也很无奈:这个血压对你应该很正常啊~在最后的几天里，您的血压上升到了170，心跳超过122，您得有多痛苦啊，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能为力…</p><p class="ql-block"> 在您突发急性脑梗和腔梗的前一夜，您突然很伤心，大声地哭…我很不解，问您发生了什么，您哭着说:"我要像你们的爸爸一样痴呆了，我怕我会认不得你们，我怕我会忘了你们…″</p><p class="ql-block"> 我安慰您说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痴呆呢！</p><p class="ql-block"> 就算您不认得我们，不记得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会永远记得您。</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您突然说"我想亚新了(您的三女婿)，我拔打视频连线，望着电话那端的女婿，您开口说道"亚新，我想你了！我不行了，我回不去了！"说完，您已经泣不成声…</p><p class="ql-block"> 一生中从不对人表达脆弱与情感的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惦念与爱…这是您留在人世间最后的一句话！</p><p class="ql-block"> 当天下午您就说不出话了。您睁着一双大眼睛，一刻也不休息，您似乎在等待…等待亲人、等待儿孙、等待不确定的到来。大女儿乘坐的飞机因天气原因降不下来，您听到就很激动……当她来到您的身边，握着您的手，您睁大眼睛望着她，不停地落泪…夜深了，大姐让</p><p class="ql-block">80多岁的二姨离开，您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们留她陪伴您，您才渐渐平静下来。</p><p class="ql-block"> 这一幕幕像电影一样不断地在我的眼前闪现，想不看您、想忘记这些日子，我知道我做不到。您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从未远离。我的眼里有您、我的心里有您、有的梦里有您、我的生命中有您、我经历的每段过往中都有您！</p><p class="ql-block"> 妈妈，我们爱您！谢谢您给予我们的生命与照顾，您陪我们长大，我们陪您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知道人生中有些日子注定要独行，虽然我们爱您，却无法替您走过这程艰难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故乡的花开了，我知道您无心欣赏，因为您在与病魔抗争！您在身体的伤痛中无法自拔！ </p><p class="ql-block"> 我拍花给您看，与您一同回忆十八岁之前您对故乡的记忆与趣事，您说家乡还在，但记忆中有很多东西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当您生活其中，又会思念您生活了六十年的新疆，您想回新疆，想念新疆的亲人、朋友、邻居，想念新疆的瓜果、想念新疆的干燥，甚至想念新疆燥热的风。</p> <p class="ql-block"> 在您离世的第三天(21日)，我们踏上西行的列车送您回家。从南京站到吐鲁番西，火车运行37小时，又乘车五小时回到库尔勒。</p><p class="ql-block"> 这段行程您和父亲走了几十趟，工作时每隔四年探一次家，您从未缺席。退休后几乎每两年探一次家，再后来孩子们都大了，成家立业了，日子好过了，有时间每年您俩都会回乡。就为了跟亲人们见见面、聊聊天；为了吃上家乡的饭菜，为了嗅嗅故乡的泥土与潮湿的空气，为了梦中的思念与牵挂！您们平时省吃俭用，就为了一趟趟踏上去往南方的列车。邻居们笑称"你们把所有的钱都撒在火车铁轨上了″。您们笑着说"我们乐意！"</p> <p class="ql-block"> 当我真正踏上西行的列车，我才体会到您的不易与艰辛。今天的我们乘坐火车卧铺需一天两夜，而当年的您们要走六天七夜，虽然后来火车提速了也需要三天四夜。每每回乡探亲，您都是一根肩担两头挑~一头挑着年幼的孩子，一头挑着家乡特色。回南方时，挑着新疆的特产；回新疆时，挑着家乡的咸肉和盐水鸭、咸鸭蛋。您常说每次回乡都像逃难的，坐硬座火车，有时还无座，几个尿塑袋，铺在座位下就是孩子们的床。</p><p class="ql-block"> 您常聊起在西行的路上发生的事，多年过去，仍记忆忧新，如梗在喉。</p><p class="ql-block"> 有次返疆途中，路过一个小镇，看到站台上有人卖香蕉，年幼的我馋得直流口水，您呼喊商贩过来买了几根，就在火车缓缓驶离的一瞬间，一个铁钩子从车下甩了过来，钩走了香蕉，您望着窗外的一个戴着草帽的中年农村汉子，掏出五块钱，乞求着:"给你钱，把香蕉留给我的孩子们吃，她们都没吃过香蕉…”男人得意地笑着、吃着，在火车的轰呜声中被拉长，留下长长的一声叹息…</p> <p class="ql-block"> 还有一年，父母带我们回乡探亲，从大河沿车站下了火车再转长途汽车。凌晨四、五点汽车要发车，睡眼朦胧的我们被拉着、抱着上了汽车…<span style="font-size:18px;">当时五、六岁的姐</span>姐要上厕所，母亲把姐姐放下车解手，又匆忙回去照看襁褓中的三妹。汽车一辆辆发动起来，年幼的姐姐匆忙中爬上了车，等妈妈回过头来却怎么也找不着姐姐…啼哭声、呼喊声，惊动了众人，广播找人，一场找人大战开始，有人提供线索，有人联系调度室，很快妈妈就坐车追到了干沟，中午时分，在库米什兵站找到了姐姐。当时的姐姐正高兴地大口吃着夹着大白肉片的白面馒头…原来姐姐误上了一辆军车，一位女军官很喜欢她，给她洗脸、扎辫子，又抱着她开心地玩耍。妈妈又气又怜，抱过姐姐，紧紧不松手…</p><p class="ql-block"> 这次经历让妈妈很难忘，经常说"我差点弄丢了我的闺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西行的列车上，望着眼前晃过的一座座陌生的城市与乡镇。列车从葱绿潮湿的南国走过中原，跨过长江黄河，穿过嘉峪关，走出阳关，走进人迹罕至的荒漠。我在想，当年的母亲，离家越来越远，而她又是如此的恋家，她的心情应该是很矛盾、很纠结，也很复杂的吧。故乡在南方，而儿女在北方，日日思亲不见亲，共守一轮明月。如果月亮能说话，一定替妈妈捎去了很多的心里话。</p> <p class="ql-block"> 这次我踏上您往返无数次的西行列车，带您回家。相信您能感爱到女儿们对您的一片深情，以及我们对您深深的爱与不舍。</p><p class="ql-block"> 这次历程让我越来越贴近您，去感受您的感受，去思念着您的思念。真正走近您、理解您！</p> <p class="ql-block"> 今天我漫步在孔雀河边，如同与您一同在河边散步。这条路您走了很多年，您对这的一草一木是如此的熟悉与亲近。</p><p class="ql-block"> 孔雀河水清凉透彻，像极了您明亮的心。</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您有多想再看看这座城市，多想在孔雀河边走走，多想呼吸一下这清凉的空气。</p><p class="ql-block"> 妈妈，我们带您回家了！虽然晚了一点，但我们一直记得对您的承诺:带您回家！</p><p class="ql-block"> 明天(25日)我们将安葬您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听北方的风吼，看胡杨黄了又绿、生生不息。</p><p class="ql-block"> 安息吧，母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