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家庭副业的日子

阿奇纪实

曾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夫妻俩身陷企业濒临破产的窘境，为缓解家庭经济危机，利用工余时间搞家庭副业, 度过了最单纯、最清贫、最无奈的难熬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犹如就发生在昨天！ 那是在自费读电大的毕业前夕, 我所在单位的生产不景气, 停产减薪, 随时都有破产倒闭的危险,干部职工人人自危, 惶恐不安,纷纷想方设法自谋生计。有的进城去摆摊设点,贩卖蔬菜瓜果或日用杂品; 有的去拉板车, 开三轮车,为雇主运输装修材料; 锅炉车间的职工钟某, 自己动手装配一辆“黄包车”, 每晚去街市上或歌舞厅揽客跑出租; 一些有钳工、电工、焊工等技术的, 则去建筑或装修工地打工; 大家走出厂门, 各尽所能, 靠自己的体力或技术赚钱维持生计。 回望厂区,滿目萧条,穷困潦倒者众。我的家庭生活也陷于困境，每月的柴米油盐醋要开支，读电大的学杂费要交, 去株洲、武汉等地新闻单位的毕业实习费用还沒有着落, 怎么办 ? 我年轻时爱好摄影，参加工作后，便节衣缩食攒钱购买了一台凤凰205型相机, 还购买了海鸥牌放大机、三角架、闪光灯、外接镜头、冲卷印相设备等附件, 然后在职工宿舍板梯间自建了暗室。业余时间为亲友同事的婚嫁喜事、生日聚会、结伴旅游等活动义务拍摄,经常是乐此不疲。算是除岗位技能之外, 还有一技之长的青年职工。 在情急之中, 我想起小时侯在乡村生活时, 城里的照像师傅背着相机下乡，挨家挨户去照相服务赚钱的情景，于是心里有了主意,也就萌生了走村串户流动照像, 为村民上门服务的念头。 尽管单位减薪或欠薪, 但并未放假, 仍然要上班打卡。只有利用工余期间去下乡照像。那时乡镇沒有照像馆, 村民们拍张照片要进城区照像馆, 往返交通不便, 在家门口享受照相服务，还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离单位不远的五陂下、南坑、井冲等乡镇屋场, 是我瞄准的客户群洼地。当我这个照像师傅,带着时兴的蛤蟆镜、西服外套, 领带、礼帽之类道具, 在屋场吆喝着挂起背景布时,自然受到村民的欢迎。我采取“现场免费拍照, 一周内送照片上门收费, 对照片质量不满意者, 可免费重照”的办法, 去招揽吸引顾客。 在拍摄老人或全家福照片时, 我注重记录老人和全家大小最自然,最轻松的生活状态。在引导老人的过程并不容易,大部分老人面对镜头时, 总会显得表情僵硬和局促不安。拍照前, 我会细心地为老人整理发型和服饰, 并与老人主动搭讪,拉近距离,分散注意力,消除老人的紧张状况。在为小孩拍照时, 我会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果或玩具, 让小孩安静下来配合拍照，在为年青男女拍照时, 会投其所好, 递上事先准备好的道具, 不失时机地夸赞几句, 让年青男女在镜头前呈现出最佳拍照状况。 在闲暇之时,我会隨机抓拍一些沐浴着阳光, 从田间劳作归来的老者, 或是在绿荫下的牧鹅少年, 或是池塘边与鸭子嘻戏的幼童, 洗印成照片后, 一律免费赠送。开张大吉大利，我非常享受每次下乡送照片时, 被村民们簇拥着的感觉, 还有老人们与孩子们期待惊讶的眼神和喜笑颜开的情景。 记得有一次在五陂下镇等处照像时, 临近黄昏,照像机内还剩下两张底片, 没有拍完就不能立即交付冲扩, 会耽误送照片的时间。怎么办? 当我路过一幢别具一格, 但门窗紧闭的三层小洋楼时, 灵机一动, 端起像机, 单独为这栋漂亮的小洋楼拍了两张不同角度的全景照。 三天后, 我下乡送照片路过这户人家, 当我掏出照片后, 立即给这家主人带来了惊喜,主人家一请坐, 二泡茶, 三递烟, 热情洋溢待我为“座上宾”。原来, 这家主人在建小洋楼时, 得到过海外亲友的资助, 新宅竣工乔迁后, 一直想拍张照片, 寄给海外亲友,以利交代, 并表达谢意。 想不到,我在无意之间帮了这家主人的大忙。结果这家主人让我为他家拍了数张全家福后, 还成了我的推销员, 让我在他家附近的屋场里揽到了十分饱和的拍照业务。 真诚付出, 定有回馈。当时一卷富士或柯达彩色胶卷的售价为23元，可以拍摄36张照片，如在暗袋中接片，可以拍摄至40至42张。为降低冲印成本, 我与市区一家私营彩照冲扩店签约, 拿到冲扩照片的批发价。有时下乡运气好,一天能拍得二至三个胶卷, 剔除胶卷和冲印成本, 可盈利60至80元左右,相当于一个多月的工资收入（当时月基本工资37·5元，加上岗位津贴、营养费，夜班费等，月收入为50元左右）。 在这期间, 妻子所在的安源矿福利科要减员增效, 动员职工走向社会,自谋职业, 减轻企业负担。妻子在安源矿铁路边家属区分得一间再就业用房，单位还提供了一只塑料算盘, 一个小台秤, 一笔600元的流动资金等。经过短暂而紧张的筹备, 我家经营粮油小卖店便应运诞生, 妻子由“旱涝保收”的国有企业职工,转变为自负盈亏的“个体户”。妻子是店老板兼营业员, 我则是店员，负责外出进货, 夜晚守店做保安员。 　　矿区里突然冒出这么多再就业的小店铺, 昔日和睦相处的10多名同事独立门户,成了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相互提防, 彼此打起了价格仗。 我们夫妻俩从来沒有经过商, 缺乏进货渠道, 只是就近在萍乡市区东门批发市场调货, 因与安源矿区的距离不远,零售价与批发价之间的价差不大, 除去运输费用和营运损耗, 利润十分微薄。有一次因缺乏经验, 进了一批宜丰大米, 因质量不好滞销, 又怕久搁发霉, 无奈之下, 只好忍痛赔本大甩卖。 妻子的粮油小店比较偏僻, 生意惨淡, 最终是保本不亏损, 全家人还是过着紧衣缩食的窘廹生活。要多种经营, 才能增加收入度过难关。那年秋季,我在一家温州人办的小家电经销商铺里, 购买了一台蛋糕制作机, 与妻子自学加工技术,利用居家临街的便利条件,在家办起了来料加工的蛋糕小作坊,利用每晚业余时间, 为附近居民加工制作蛋糕, 拓展了家庭增收渠道。因加工质量好, 收费合理,颇受左右邻居的青睐和欢迎。每天傍晚时分,我家门前排起了来料加工的长龙。 全家柴米油盐醋的开支有了，为尽快筹集电大学费和毕业实习费用, 我除下乡照像, 兼小卖店供货员、保安员外, 还揽到了一些码字活,帮一些客户撰写企业对外宣传专题片的策划书,替一些退休老干部撰写拍摄自传体录像片的文字脚本, 还为市内一些照像馆撰写婚丧嫁娶纪实录像片的解说词, 获得一些劳务报酬。 此外,在夜幕下景色迷人的火车站附近,我与妻子在人流量大的街头摆过地摊，推销过一些便携式打气筒等新奇特的生活小商品。有时我站在地摊前, 望着熙来攘往不屑一顾的人群,心里却有一些迷惘和心酸。我想起了出身低微, 后来建功立业的刘皇叔。当年刘备幼时丧父,家境困苦,东汉政府又没有扶贫政策,无奈之下，他只好跟着母亲编织草鞋草席，摆摊贩卖。就是靠着摆地摊做小生意度过了难关, 刘备母子才没有饿死。 其实，中国的地摊经济远在东汉之前就有。我们上中学时耳熟能详的“买椟还珠、削足适履、郑人买履”等那些脍炙人口的成语，都跟古代地摊经济有关。而这些成语，基本都是在先秦时代。想不到, 我在人到中年穷困潦倒之时, 也会像刘皇叔一样,摆地摊做小生意谋生计。幸运的是我们夫妻俩沒有遇见过城管“猫捉老鼠式”的驱赶, 还没有切身体会到那种惊恐万状，东藏西躲、心神不宁的尬尴境况。 据说，国内有不少城市出台了新的城市管理办法，凡是谋生式的自主创业者，在指定的地点摆摊营生，可以得到城管执法人员温柔的体贴和关怀了。也就是说，属于谋生式的自主创业(摆地摊者)，不要再与城管大盖帽玩老鼠躲猫猫的游戏了！ 我从事过上述家庭副业后，更深刻体会到人生冷暖，生活不易, 理想很丰滿,诗和远方却很贵。在企业危机四伏, 家庭经济即将“断粮”之时, 不去抱怨企业, 不去唉声叹气, 不去等靠要, 关键时刻, 世上沒有救世主,柴米油盐还得靠自己,遇上人生的坎，就得自己去跨越，这才是人生应有的正确态度。 阳光总在风雨后。凭着这些家庭副业收入，缓解了家庭经济危机，让儿子上学时穿戴整齐体面有自信; 让妻子不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担忧; 更加重要的是: 确保了我如期缴纳了在职自费读电大的学费，以及到株洲、武汉等地新闻单位的实习费用，最终顺利完成了学业，拿到了国家承认的一纸文凭，为日后置换个人的社会身份,从破产企业突围出来奠定了基础，迎来了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是常态。对于普通人来说, 在动荡不安, 未知因素增多的社会环境下, 应该居安思危, 未雨绸缪。古人说：家有良田万顷，不如薄技在身，何况我们没有万顷良田，更要在工作之余,加强学习，做一个一专多能的"斜杠职业人”，不仅要尽职尽责做好本职工作，还要多拓展个人兴趣爱好, 多储备一二门谋生技能, 多培养自巳的应变能力, 才能够从容和淡定地面对世间疾苦, 化解人生困境，才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做逢凶化吉，自我救赎的生活强者！ 图片源于网络，如有侵权，告知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