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张乐萍人生实录《萍踪乐影》第七集"乐器"

疯狂乐乐

长篇有声书《萍踪乐影》

随着年龄不断地增长，张乐萍对于乐器的渴望达到了顶峰，整天想着拉胡琴、吹笛子。

他有一个堂哥，叫张蓝贵，嗓音洪亮，爱唱戏并且唱腔感觉很好。

有一次张乐萍在旁边听他和别人聊天，说自己唱花鼓戏，要是有个人能给自己拉胡琴伴奏就好了，那他也和台上的演员一样了。

张乐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直接给堂哥说：“我可以！但是我没有胡琴。”

那时候张乐萍喜欢音乐的事村里人都知道，堂哥竟然相信了。而张乐萍也相信，他觉得自己日积月累地看，确实是会的，那些技巧早都装到心里了，就差一个胡琴让自己练习练习了。

村上三满哥家里有胡琴，堂哥和他关系不错，两人商量一番，决定去借。

一路上张乐萍心里非常忐忑，一方面自己说的是大话，除了有机会拉两下文艺宣传队的，他自己还没有真正地拉过胡琴。另一方面担心自己是小孩，怕人家不会借给他。

那天晚上他与堂哥走河边上去三满哥家里，张乐萍考虑到河边上的人少，不像大堤上的人多。这样会免去一些人家问这问那的麻烦。于是快到三满哥家里时，张乐萍站在外面，让堂哥去借，自己在远一点的地方等，想着这样借到的概率大一点。他心中祈祷着可一定要借到呀，自己就拉两天，只要两天自己一定能学会的。

不一会堂哥跟着三满哥一起来了，远远看见他们拿着胡琴张乐萍心里高兴得要死，面上又不好显露出来。站到了一起三满哥让张乐萍试一下，张乐萍心里直打鼓但是镇定地说：“这个还要调音呢，我学过的，要对调，现在拉不成。”三满哥明显怀疑，但是有堂哥沟通在前，最后胡琴还是借给了他。

张乐萍问好堂哥都想唱什么戏，让他放心，两天后来找自己，就急匆匆地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他高兴得想飞起来，但是脚步认真，把胡琴珍贵地抱在胸前，快步回了家。

家里人都很惊讶，怎么借了个胡琴回来？他解释自己借别人的拉两天，大人都忙，只要他不惹祸也没人管他。

这下张乐萍如鱼得水。

他开始研究胡琴，白天拉晚上拉，家里人出门了他在拉，家里人回来了他关起门继续拉，晚上别人都睡了，就给琴皮中间放一根筷子，作琴码用，以减小胡琴的音量，继续拉。

夏天的夜晚蚊子多，他一个人坐在院里被咬得不行，就提一木桶水，把膝盖以下泡在里面，又防蚊又提神。

他拿着胡琴，摆出他空摆过无数遍的姿势和手势，模仿着记忆里那些琴弓滑动的弧度，感受着琴弓传出来的震动，一遍一遍调整手上的力度和速度，就这样一拉拉到天际泛出鱼肚白，连着两天，腿以下泡得嫩白，上半身被蚊子咬肿，家里人都以为他疯魔了。

第三天，他真的学会了，虽然拉得不是很好，但是对于堂哥想要的伴奏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一天他也没闲着，饭也没顾得上吃几口，沉迷在胡琴的学习里，傍晚堂哥来的时候他们俩合奏了一曲西湖调，堂哥很满意，家里人都惊呆了，来来回回地进房间看他，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但是开心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胡琴要送回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当时说好借两天，这已经第三天了。

送走胡琴后他难受了好几天，后来想到，自己不可能拥有一把胡琴，但是可以拥有一个笛子啊，自己家院子后面那片竹林，可以去砍一根做笛子啊！

于是他就行动了，先去竹林里挑了一根粗细相当的竹子，然后砍下来截好，用一根烧红的火钳给上面钻眼，哪里要有孔他都知道，做得还挺自信的。

晚上母亲回来了看他满头大汗就问他在干什么？

他回答自己在做笛子。

妈妈看了看说：“那你这个不行呀，会裂开的，人家要用干的竹子，用前年的，今年刚下来的不行。”

张乐萍愣在原地，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怎么连这么个基本问题都没有想到。

更没想到的是妈妈从房子里面拿出来了两毛钱，递给他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明天去沙头买一个吧。”

张乐萍意识里一直是觉得家里没有钱的，从来没想过让父母买乐器。不像现在的孩子备受关注，张乐萍他们小的时候都是田地里面跑一跑就长大了，能吃饱穿暖就过得很好了，有钱也得花到炒菜多放一点油上，谁会花钱让孩子买玩的东西？母亲的这次支持给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当时的年纪还不知道什么是感动，只是欣喜万分。

第二天他约了一位邻居的同龄小孩董科生一起走去了沙头，这是他第一次去沙头，也不认识路，朋友去过一次有些印象，他们欢呼雀跃，十多里路，沿着河堤一路蹦着就去了，一路都是相似的风景，但是什么都很好奇，最后他们成功走到了镇上。

沙头镇和他们村子一样也在河边，房屋密集，沿着麻石路有一排面河的木头房子，开着几家商品店、粮油店和副食店，还有一些小商贩，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他们俩一会儿看看货郎担子里的新鲜玩意，一会在副食店门口看着人家油亮金黄的点心流口水，一会又在弹棉花的作坊门口听人家弹棉花，最后肚子饿了才去了商店，没有买吃的，在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物品中找到了笛子，有一块钱的、两毛钱的、八分钱的，他看了又看，买了八分钱的笛子，握在手里，和朋友欢天喜地地回家了。

回程的路上吹了一路，也不管都是什么声音，这是属于自己的笛子，不用小心翼翼，他就使劲吹，等到晚上觉得嘴唇麻麻的，一摸嘴肿了。

剩的钱他回家还给了母亲，一路上又馋又饿竟然都没有花了给自己买点吃的，母亲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又过了几天，他听别人说邻村有一种竹子里面的膜好，可以贴笛膜，他就去砍了两只拖回家，本来他们这里竹子多，都是随便砍的，别说砍两根，砍一片地都是可以的。结果第二天早上，被一户人家找上门来了，说砍的竹子是他们地里专门种植的比较值钱的品种，还说踩坏了他们从安化买来的仙桃苗，又是喊又是闹，父亲没办法，赔了人家三块钱。可能是看他哭得可怜，也可能是对于他有心爱之物的一丝丝理解之后的爱护，父母没有打他，但是他照样在房前的池塘边小声哭了老半天，后来他发现砍来的竹子里的竹膜和家里竹子的竹膜一样脆的不能用，气得又在屋后菜地里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