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存钱（十六）

紫竹蓝月

姗姗以前曾在银行工作过，她不仅知道大厅经理的工作范畴，还知道大厅经理一般都有自己的办公室。她环顾整个银行大厅，除了门口的保安和窗口内的三个银行工作人员就再没看到别的工作人员了。 “银行只要开门大厅经理就应该在这里啊！”姗姗自言自语的同时她的目光落在大厅北面尽头的楼梯口。“大龙，你看楼梯口的墙上有工作人员的照片，即便给咱爸办业务的那个小伙子今天没上班，但他的照片一定会在墙上。”大龙顺着姗姗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别说，还真有三排照片。“都说要求工作人员照片上墙，那地方也太隐蔽了吧，谁能看见，你不说我还以为是走廊装饰画呢。” “招呼咱爸，咱仨儿一起过去看看呗。”姗姗走向在大厅休息椅上坐着的王海。“爸！那边有在这里上班的工作人员照片，你起来咱一起过去认认。”大龙走在前，王海和姗姗紧随其后。“爸，你看这个是吗？”大龙上了几节楼梯。王海站在楼梯口，眯着眼睛踮起脚尖，他摇了摇头。“第一个照片不可能是办业务的，放在最前面的照片一般都是一把手。”姗姗瞪了大龙一眼。大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哎呀，可不是，你说我这一宿没睡觉咋就变傻了呢。”“还有闲心开玩笑呢，本来你也没有我聪明，傻瓜，找戴眼镜的，咱爸说那个小伙子戴眼镜。”“拍工作照的时候为了好看也有可能不戴眼镜。”大龙指向第二排一张戴眼镜的照片。“爸，你看是这个人吗？”“大龙，我怎么瞅着这张照片是那个同志呢。”王海说着转过头，“就是正在办公的那个。” 王海说对了，就是那个人。大龙早都看出来了，他就是想测试一下父亲是否还有辨认能力，尤其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爸，眼力可以呀，不愧为老兵！你看今天那个办工的人没戴眼镜吧，可工作照却戴了眼镜。”姗姗想想也是，她有时候看电脑为保护眼睛还会戴防辐射眼镜呢。 墙上一共就十五张照片，王海从头至尾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那个给他办业务的小伙子。“咋办，还是得问大厅经理吧。”大龙面无表情的问姗姗。“咱们直接去楼上吧，别我一个人问了，一般情况下大厅经理的办公室都在二楼。这个时间点没在大厅，一个是上班迟到，另一个就是觉得银行刚刚开门还没下楼呢。” 大厅经理的办公室门没锁，留着缝隙，姗姗从细细的缝隙往里一看，轻轻说了一句，“有人，咱敲门吧。”看大龙点了点头，姗姗抬手叩门。“咚咚咚……”轻柔而有节奏。“请进！”高昂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门开了。大厅经理是一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微胖，烫着齐耳短发，五官错落精致。“你们是……”她看了看三人然后目光落在大龙身上。“您好，您是大厅经理吧，我爸是咱们银行的客户。我爸两年多以前在这里开户存钱，银行给开的存单却给写错了名字。”“啥，您再说一遍，我没听懂您的意思。”大厅经理让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大龙掏出存单，一五一十说起事情的经过。 我知道您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圆脸，皮肤白净，戴着眼镜挺斯文的小伙子？”“对对对，长相可干净了，服务态度和蔼，有点辽宁口音。”王海接过大厅经理的话，“您怎么一下就知道是谁了呢？”大龙似乎也感到蹊跷，爸爸的话也是他想问的。“你的存单上印着他的工作号呢，005162是陆一炳的工作号，大爷说的对，他老家是辽宁葫芦岛的。” 原来那个小伙子叫陆一炳，这可是关键，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记下了这个名字。大厅经理指着手上的存单让大龙看，“就是这个位置，经办业务。哦，存额还不小呢，怎么会呢，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啊！”“问问这个工作人员吧，他今天没上班吗？”姗姗也看过存单，她怎么就忘了存单上面有工号了呢，是啊，她当时在银行工作的时候只用印章，而且她只是接线员，对银行业务范围内的一些东西都是一知半解。 “陆一炳辞职了，三个月之前辞的，当时我也问过他，他说他爸病了，身边需要人照顾。”大厅经理说她私下跟陆一炳的关系不错，陆一炳经常称她李姐。“照顾他爸一定要他辞职吗？他母亲呢？”大龙隐隐觉得存单上的名字写错似乎不是失误导致的了。 “他离职那天我们晚上聚餐的时候他喝多了，哭着说了很多。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份工作，体制内，稳定有面子，虽然工资不太高，但各种待遇好。若不是他自己说，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时阳光的他从前的生活那么苦。” 姗姗心想，我们只关心我们存单这名字的事，至于其他……她张嘴想打断大厅经理的话，就看见大龙朝她摇摇头，两口子过了这么多年，真是心有灵犀事事相通啊。 他说他叫陆一炳是有缘故的，他爸爸年轻的时候迷上赌博，他出生的前一周他爸爸和几个人在一起打麻将，有一个年长者坐在他爸爸的下家。那天这个年长者点儿非常背，不断输钱，这一次轮到他坐庄了，他还下了几个蛋，听说我爸打出一个幺炳，他胡了，他说他就等这个幺炳呢，他大笑了一会儿，后来就倒下去，等120医生赶来时，已经死了。年长者的爱人是个律师，玩牌的另外三个人都成了被告。 他妈妈生完他三天就没影了，从此他就成了没娘的孩子，爸爸因为打麻将不仅弄丢了媳妇儿，还欠下十几万元的外债。 从此他爸爸痛改前非，为了纪念这刻骨铭心的苦难，他给孩子起名叫陆一炳。能想象得出一个大男人带大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娘。好在陆一炳很懂事，从小就品学兼优，上了重点大学，他对他爸爸感情很深。 “那也不用辞职啊，给他爸爸接过来照顾多好！”大龙说完之后话锋一转，“李经理，您看我爸这张存单咋办，我们现在想用钱，想把钱取出来。”“可以肯定，这张存单是真实有效的。这样吧，我这里有陆一炳的电话，我现在就打给他。” “叮玲玲……”电话通了，是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谁啊？”“这，这、这是陆一炳的电话号码吧？”“谁，你再大点声，我耳朵有点背，听不清楚。”李经理加大了音量，一字一顿冲着手机，“我——说——我——找——陆——一——炳！”“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啊！”沧桑的声音起码在六十岁以上。“你的电话号是1559887777吗？”李经理想证实一下。“是这个号，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手机，他说这个电话号码好，他是做生意的，号码7就是起，就是咸鱼翻身的意思。” 那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唠叨，李经理无奈只好按下停止键。“这件事情很难办啊，存单虽然在你们手上，但现在证明不了当时是你爸爸存的钱，当然银行这边有责任，但储户自己也有责任，拿到存单的时候得查查看看啊，有没有银行的公章，太大意了，不是自己的名字怎么能拿走呢！”李经理用手敲了敲脑门，“我本人是相信你们的，有没有可能李佳薇是你爸前面储户？如果能找出这个李佳薇就好了。”“是，我昨晚给咱辖区的派出所打电话了，叫李佳薇的人有好几个。”大龙也觉得事情有点棘手。“时间太长了，电脑储户的信息一年自动清理，这可咋办？”她搓了搓手，“你们这个钱不好取啊，我有个想法，要不你们报警吧，让警察帮查查这个李佳薇咋样？” “还是你们银行报警查吧，这件事主要责任在银行，公对公办事效率也高。”姗姗拿出了自己的态度。“爸，你说呢？”毕竟存单里的钱是王海的。大龙觉得姗姗说的在理，王海也同意，就这样这张存单留在了银行，银行方面也给出了保存这张存单的字据，并盖上银行的公章。“老爷子太粗心啦，这么多的存款怎么还不看仔细呢。”帮着打印王海身份证的业务员也头一次遇到这么奇葩的事儿。“当兵的都心粗，我爸还没啥文化，就连当时给我母亲写信都是在部队里后学的。”“我表妹儿就喜欢军人，她说她在厦门读大学的时候有两个军人救过她的命。还让我帮助找那个恩人呢，我上哪里去找啊，简直是大海捞针。我其实也特别崇拜军人，正直、正义、品德高尚！”李经理一边看身份证复印件一边心里想，王海的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想起来了，年龄身高好像都差不多，但人家有老伴啊，这个户口是丧偶，这么多年老伴去世了呗，难道他就是表妹儿要找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