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柴园有乾坤

素 履 之 往

苏州园林，之前到过多处，自以为对其有所领略。不想，新近循着叶圣陶的《苏州园林》前往柴园，恍然间，鉴赏的视角打开了，游园亦多了一份意趣。



闻名天下的苏州园林，集中体现了东方造园艺术的精华，是世界文化艺术的瑰宝，素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誉。叶老亦在《苏州园林》中说它“是我国各地园林的标本”。



　　与负有盛名的拙政园相比，苏州古典园林柴园有些鲜为人知。它位于苏州市醋库巷44号，隐于曲折的小巷内。这里游客不多，正合我意，可静静赏之。



　　建于清末的柴园，面积6.6亩。1982年被列为苏州市文物保护单位。此处原为清道光年间姑苏绅士潘曾琦的宅园，后被浙江上虞的柴安圃购得重修扩建，1883年柴园落成。



　　悠悠岁月里，柴园曾一度散为民居，一些住宅被毁，后经修缮恢复了原貌，于2017年9月对外开放。同时，苏州教育博物馆也在这里卓然而立。



　　苏州园林讲究布局。修复后的柴园仍为东宅西园，既可居住又宜观赏。如《苏州园林》所描述的“不讲究对称，好像故意避免似的”，以求“美术画的自然之趣”。



　　进得园来，最先见到的是中厅，即教育博物馆的序言馆。“彰教化功是馆藏故事，得游观乐斯园秀新姿”。馆前的这副楹联，表明游客在此既可领略苏州古典园林之精美；又可聆听苏州古今教育的故事。



　　过了中厅是大厅。这里是昔日园主人家中举行重要礼仪活动的地方，也是现今教育博物馆的名人馆。空间疏朗，装饰精美，为院落中规格最高的建筑。



　　孔子的青铜塑像被置于该馆的正中处，他慈祥中透出智慧。伫立于此，耳畔仿佛传来孔子教育子路的话语“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此刻不禁让我心生感慨：讲学施教，弟子三千，孔子仍如此谦卑，他无愧为“万世师表”。



柴园最富特色的建筑要数鸳鸯厅了。它面阔三间，以中屏和罩为隔，分为南北两个空间，梁架、廊柱等均呈南方北圆的特点。



南厅是向阳宜冬，气势阔大。北厅为朝北宜夏，圆润温馨。这就形成了两个空间相互映衬、变化有致的美学效果，体现了中华传统文化中阴阳互孕、和谐共生的理念。



鸳鸯厅为教育博物馆的古代馆。从馆中的展陈来看，唐宋之后，府学、书院等蔚成风气，官学和私学相生相荣，汇聚成绵延不绝的姑苏千年薪传。



这是《姑苏繁华图》，展馆以先进的光影技术，生动再现了十八世纪中叶苏州风景秀丽、人文荟萃的繁盛景象。其中与教育有关的场景“村塾授业”、“文庙府学”等让我印象深刻。



教育博物馆的近代馆设于藏书楼，它是园中充满书卷气的建筑。这里原是园主人读书、收藏及著述之所，遥想在小巷深处的静谧空间里，在浓郁书香营造的人文家园里，古人在此“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这是何等的精神享受呀！





如今，藏书楼承担着古今教育典籍收藏保护的重任，并进行教育文献的整理研究等方面的工作，藏书楼内依旧飘逸着绵延数千年的藏书文化气息。





　　出了藏书楼，我即到了柴园的堂楼。其大门正面为普通的石库门，背面则是砖雕门楼，门额“嘉门善祥”为怡园主人顾文彬所题。顾氏系当时苏州名人，亲笔题写门额，可见园主人与其关系非同一般。整个堂楼造型精致，既有宜居的实用价值，又具古朴典雅的风范。



这里作为教育博物馆的现代馆，以图片和实物展示了现代苏州教育的发展历程和取得的成绩。



用作教育博物馆的宅院浏览完了，接着，我来到了颇具特色的楠木厅和西花厅。





楠木厅被称为柴园最为典雅的建筑。厅之内外所有木构件均为楠木，按传统工艺精心制作，构架大气，斗拱奇巧。



尤其是那仿古式门窗，内外面均有精美的雕刻，正如叶老在《苏州园林》中所赞“苏州园林里的门和窗，图案设计和雕镂琢磨功夫都是工艺美术的上品”。



西花厅昔日为园内的休闲处。据说，此处采用了古法铺装，将旧的酒坛打碎后，以十字纹铺设，难怪走过此地隐约闻到了缕缕酒香呢！





园子的最西边是半亭。内悬“半亦有品”匾额，一面正方形的镜子正对着花园，镜中粉墙黛瓦，垂柳相依。感觉这场景应了叶老在《苏州园林》中所述：“有几个园林还在适当的位置装上一面大镜子，层次就更多了”。



观赏了柴园东边的宅院，西面的园子当然不会错过。园子布局以水为中心，池的东侧有水榭依傍，西头则坐落着船舫。四周垒叠湖石，环以树木参差。徜徉其间，但见榭、舫、石、树，疏密映衬，诗意天成，令人仿佛落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意境中。



静静的驻足池边，一阵微风吹来，池中水波荡漾，与周边亭台楼阁相互映衬，感觉整个园子变得灵动起来。“池沼或河道的边沿很少砌齐整的石岸，总是高低屈曲任其自然。还在那儿布置几块玲珑的石头，或者种些花草”。这是我在《苏州园林》里见到的苏州园林之池沼。环顾眼前的水池，惊喜的发现，叶老描写的不就是这里么？



背倚东侧大厅的水榭，借地而建，以小巧玲珑见长。敞开的临水平台上，设流线型美人靠，宛如鹅项弯弯伸向水面，人们可以在此凭栏赏景。



这是水榭旁侧的一角，若未经叶老的引领，也许就忽略了。“苏州园林在每一个角落都注意图画美”此言让我共鸣。尤其是“如果开窗正对着白色墙壁，太单调了，给补上几竿竹子……”简直神了，仿佛叶老见过柴园。至此，不由得对其“无非要游览者即使就极小范围的局部看，也能得到美的享受”之阐释赞佩不已。



与水榭遥遥相对的船舫，是园中最为精致的建筑，也是柴园的标志性景观之一。它是典型的“舫”式结构建筑。远远望去，轻巧玲珑形似古船，极易让人联想到“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意境。

船舫三面临水，我站在船头，只见天地开敞，满园秀色令人心旷神怡。



此船舫被称作“不系之舟”，意为没有拴系而漂浮不定的小船，以此表达园主人对逍遥自在的追求。记得《园冶》有说“三分匠，七分主人”，那么，柴园“主人”的构园立意是不是可以说与其相呼应了呢？一池水，一小舟，可谓禅意深远，我遐想着。





别具魅力的柴园，如同一幅精致的“双面绣”。在这里，你既可以领略苏州教育的古今风采；更可以感悟苏州园林的美学意蕴，品赏其生意盎然的自然美和富有创意的艺术美。叶老在《苏州园林》中说道“苏州园林就不该错过”，我以为柴园亦然。



柴园不大，走走看看要不了多少时间。然而，咫尺柴园有乾坤。我，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