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际瓦绘画笔记《边走边画》赏析

孙向荣

▲陈际瓦在北京广西大厦写生 /2023年

陈际瓦绘画笔记

《边走边画》赏析

一

9月初我收到陈际瓦寄来的画册《边走边画——我的绘画笔记》（下称《边走边画》）。收到此书，我感到惊讶、敬佩、感动和亲切。
　　我惊讶的是，她作为一位业余绘画爱好者，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在短短几年中取得了自学绘画的优异成绩，出了画册《边走边画》。
　　我敬佩的是，她对绘画无比热爱和执着追求。从青少年到老年，绘画一直是埋藏在她心底的梦。我敬佩她在自学绘画道路上的刻苦、勤奋、好学。近几年来，她的绘画习作多达2000余件，绘画热情像火山炽热的熔岩喷发出来，凝固成她心中的艺术之花。
　　我感动的是，无论走到哪里，从城市到乡村，从首都到边疆，她总带着速写本边走边画。无论是自然景观还是人文景观都是她描绘的对象，都能激起她炽热的创作热情。在出差途中，在工作之余，在山乡扶贫及抗击新冠病毒的特殊时期，她用画笔记录人生、书写历史、描绘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绘画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道亮丽风景和华彩乐章。
　　感到亲切的是，我和她都是业余绘画爱好者，中小学时代有过同样美好的梦想。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东风农场组建为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期间，我和她同在二团团部（大勐龙东风农场场部）工作，是相识了半个多世纪的知青战友。相同的业余爱好，年轻时在南疆的生活经历，使我更容易读懂和理解她的画作，产生思想和艺术上的共鸣。
　　陈际瓦青少年时代就酷爱绘画，显露出绘画方面的天赋。她憧憬中学毕业后跨入美术院校的大门。然而她中学毕业时恰逢知青上山下乡。1971年4月， 17岁的她从重庆市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东风农场。在农场工作的8年中，她当过农垦工人、分场宣传组报导员；担任过东风农场青年干事，团委副书记兼青年科科长。
　　1979年她回到了阔别八年的重庆。她从大勐龙的红土地起步，走向改革开放，投身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伟大事业。她积极向上，与时俱进，从一名知青、一名农垦工人、成长为一名党的优秀领导干部。她先后在重庆市、广西壮族自治区、全国政协担任重要的党政领导工作，近年她退休。
　　退休后如何选择一项适合自己的业余爱好，丰富老年的文化生活，陈际瓦选择了绘画。正如作家，东风农场原北京知青陈新增所说：“版纳东风支边，忆往抚今三叹。难得古稀不老，书画友情长伴”。

▲陈际瓦（前排左二）在东风农场建场50周年期间回访第二故乡/图片摘自东风农场博物馆，2008年。

▲陈际瓦恭祝东风农场建场50周年题词 / 摘自东风农场博物馆 2008年。

▲陈际瓦（中）和北京知青陈香平（左）、上海知青胡逸萍在大勐龙东风农场场部，摄于1974年4月。/ 摘自东风农场博物馆 2008年。

▲陈际瓦2023年3月给丁品的信《我画花儿的跨越》

东风农场原北京知青丁品是陈际瓦近几年来的美术辅导老师，也是我在农场下乡期间因画画结识的良师益友。
　　1969年，我和丁品、“65老四川”刘崇先、戴玉茹等被临时抽调到东风农场场部，在老干部杨壁的组织领导下办展览，后来又到景洪和思茅画画。1970年1月我入党后，组织上安排我但任保卫干事，从此脱离了与绘画有关的工作。

　　丁品和戴玉茹一直从事与绘画相关的工作。恢复高考后的1978年，丁品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中央美院，现为画家、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动画艺术硕士研究生导师。

戴玉茹1979年毕业于昆明师范学院艺术系，1972年起，她创作并出版了连环画、门画、年画等作品400余幅，现为画家、云南省群众艺术馆副研究员。

戴玉茹和丁品一直是我保持联系和绘画的良师益友。今年初，我通过丁品联系上了陈际瓦，让我多了一位学习交流的画友。他告诉我，陈际瓦学画相当刻苦勤奋，劝我重新拿起画笔，还给我发来了许多绘画参考资料。
我们几个都是从东风农场出来的同代人，不管是专业的还是业余，不管是在北京、上海，还是重庆、昆明，是共同的爱好把我们紧密相连。

▲毗邻东风农场温泉的傣族村寨 水粉画 1973年2月 丁品

▲勐龙镇小街赶集的傣族 水粉画 1969年 孙向荣

二

　　《边走边画》这是一本1/16K精装的绘画作品集，由陈际瓦自费委托印刷单位2024年8月印刷。画册厚270页，精选了作者2016年至2024年八年间的优秀绘画作品300余幅，书法作品10幅。内容由《走近大师》、《生活印记》、《书画同源》、《后记》几部分组成。

▲《边走边画》目录

　　浅灰色护封的右上方是黑色的书名《边走边画——我的绘画笔记 陈际瓦著》，护封底图是作者2016年的马克笔速写作品《北京友谊宾馆》。护封色调淡雅，装帧简约大方；书名题写苍劲有力，印刷采用凹凸工艺。陈际瓦亲自设计了护封并用魏碑体题写了书名。

▲画册《边走边画》封面和扉页

翻开画册，我首先欣赏到的是《走近大师》一章。这一章选编了作者临摹世界绘画大师的作品50余幅。这使我想起了中小学时代学写毛笔字的情景。我临摹过唐代书法大师颜真卿字帖，他钢筋有力，雄伟大气的风格被称为“颜体”。初中时作为语文课外作业，我临摹过唐代书法大师柳公权的《玄秘塔》字帖。柳公权与颜真卿齐名，他的书法被称为“柳体”。

　　和初学绘画一样，我学写毛笔字是从临摹大师的作品起步的。

▲P031 梵高《向日葵》水彩 2016年临摹

▲P039 门采尔《自画像》素描 2017年临摹

从《走近大师》的临摹作品中可以看到，陈际瓦不是在单纯的临摹。从大师的生平到作品的时代背景；从绘画技法到主题思想；从色彩、构图、造型到透视、结构和空间的表达，在临摹中她逐一加以分析和归纳，领悟大师作品的特点及不同流派的绘画风格。

　　她在临摹大师作品中走近大师、学习大师，与大师亲切地交流和对话。站在大师的肩膀上鸟瞰世界美术史的长河，使她在学习中有了很高的起点。从临摹到创作，在传承和创新中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明确了努力和发展的方向。

三

按绘画技法和使用材料的特点，《边走边画》中的作品为西洋画（区别于中国绘画体系的西方绘画），作品涉及素描、色粉画、水彩画、油画等多个画种。
　　《边走边画》中有不少陈际瓦的素描作品。P210 素描写生《新的希望——为广西隆林各族自治县脱贫群众画像》系列是一组优秀的素描肖像作品。它以线条、明暗、透视刻画了人物肖像的形体特征和结构关系，在二维平面上塑造了体积感和空间感，一幅幅栩栩如生的肖像跃然纸上。

　　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作品是作者在时任第十一届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协主席期间的扶贫点写生的。她说：“我整整联系了十年，对那片土地倾注了真挚的感情，对那里的人和事一直牵挂在心。”“每次看到群众脱贫后对未来充满期望的张张笑脸，就想要画他们……”

▲P210 《为广西隆林各族自治县脱贫群众画像》素描写生 2022年

速写是素描的一种特殊表达形式，特点是在短时间内快速记录和表现对象的特征、结构和空间关系，一幅好的速写同样是一幅好的绘画作品。
　　《边走边画》中的速写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在P166，是陈际瓦2016年用马克笔速写的《西藏拉萨布达拉宫前的街景》（下称《街景》）。马克笔本身带有水性或油性颜料。用它画在纸上的线条或色块不能被橡皮擦抹去或修改。这对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落笔需准确、果断，要胸有成竹。

　　在《街景》中陈际瓦用高度概括和提炼的手法略去了现场许多杂乱的细节，以粗线条构建了画面的骨架，用细线条区分画面压缩后重叠的空间。粗细线条有序排列，疏密相间；粗犷的横线条和底部的人物增加了画面的稳定感。屋顶、墙面和窗户的造型体现了藏族建筑的风格，渺渺数笔刻画了藏族服饰的特征。依山而建的布达拉宫、山脚下的佛塔和朝圣路上的藏民是画面的主体，也是作品要表达的主题。

▲P166 《西藏拉萨布达拉宫前的街景》 马克笔速写 2016年

水彩画是一种用透明颜料与水调和作画的绘画方式。由于水彩颜料的透明性和水的流动性，使水彩画具有明澈通透和淋漓洒脱的特征。当代水彩画家，上海应用技术学院艺术设计院副院长刘毅说：“水彩是一种始终贯穿着偶然性因素，充满灵气的艺术形式，也是一种展现画家综合与控制画面能力的艺术形式。”
　　P170《黄山黟县的宏村》是陈际瓦的水彩画作品之一。作者运用了水彩画颜料透明的特性及与水调和时的晕染特点，以湿画法描绘天空和月沼池里的倒影，其色调柔和，色块明朗，表现出皖南古村落的灵气。用干画法勾勒宏村建筑的立面，“白墙黛瓦马头墙，山绿水碧小轩窗”，一栋栋黑白相间的传统民居，错落有致地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屋顶深色块的排列富有韵律，屋檐飞翘等细节刻画了徽派建筑的特征，是一幅有诗情画意的水彩写生习作。

▲P170 《黄山黟县的宏村》 水彩写生 2019年

P187《青山作证、源远流长——广西大新县跨国瀑布前的婚纱照》水彩写生，构图简洁、色调明快。作者借鉴中国画留白的手法，在瀑布的高光部和游船的背景处作适当留白处理，用黑色钢笔勾画轮廓，刻画人物的细节，重在写意和神韵，兼有钢笔淡彩的表现风格。

▲P187《青山作证、源远流长——广西大新县跨国瀑布前的婚纱照》 水彩写生 2016年

　　油画是使用快干性的植物油作为颜料的调和及稀释剂，在处理过的画布等载体上作画的方式。油画颜料不透明，干燥慢，可多层覆盖；能逼真地描绘对象的色彩和明暗层次；表现对象的质感、空间感和立体感。

　　P85《花瓶中的玫瑰花》是陈际瓦2023年的油画写生作品。从色彩、构图、造型、和质感的表现等方面来看，是一幅技法较成熟的作品。作者从整体入手抓住了玫瑰花的精神气质，而不拘泥于一枝一叶。她掌握了从整体到局部，从局部到整体的观察和描绘对象的方法。画面色调是和谐的，布局是均衡的。红花与绿叶疏密相间，两只花瓶大小对比，错落有致。虚实对比和局部留白增加了画面的通透性和空间感，用笔果断而洒脱。

▲P85 《花瓶中的玫瑰花》 油画写生 2023年

再看P119《云南大石榴》油画写生。画面主体突出，背景简洁，色调和谐，构图饱满。盘中的石榴三角形布置，其中一只石榴被剖开，一半在盘中，一半置于盘外的右下角。如此布局既增加了主体形态的多样性又保持了画面的稳定。

　　作者从里到外，从表层到内部结构，使观众对石榴有深入的了解和全面视觉感受。类似于建筑设计中平面图、立面图、剖面图、轴测图并用的表现手法。高光部分的画龙点睛，使石榴子如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大放异彩。

▲P119 《云南大石榴》 油画写生 2023年

陈际瓦的《边走边画》既是她自学绘画的阶段性总结，也为非专业的绘画爱好者提供了很好的借鉴。对步入老年的绘画爱好者而言，画得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业余爱好的认识和态度。绘画使我们在忙碌的生活中忘却烦恼，从中找到安宁和快乐，获得美的享受。著名作家叶辛在今年3月的《行摄视界》摄影作品集发布会上说：“我们这代人经历过上山下乡，现步入了老年，不妨选择一项爱好，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来做，这样会使我们的人生更丰富多彩。”

孙向荣 2024-9-23 第一稿

2024- 9-26 第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