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br></div> 下午的洱海,风烟滚滚,火烧云,秋云厚重。在秋色渐浓的风景里散步,已经感到秋风拂面。走过杂草丛生的原野,穿着短袖刚好觉着冷了。阳光洒在草木之上,夏日便因这斑斑亮色而显出了秋的一面。秋以如此亮丽的日子开场,紫色鼠尾草也在享受它生命的极致。<div> 雨后的夜幕,日近月已圆,正是“才近中秋月已清,鸦青幕挂一团冰”。中秋之晨,气象万千令人激动啊!灰云满天,厚,重,隙透微光。东方红,缕为霞,秋阳不炽,很快便浅,成橘黄。鱼肚亮了,隙散为鳞斑,层层如波纹。</div><div> 雨入秋宵滴到明。秋雨灰白,含烟,雨不小,檐滴如线,洼处水泡无数,有风,风铃激响。捧了一杯茶,就这么隔窗听雨,开始时,雨声像是个顽皮的小孩在撒豆,稀稀疏疏,接着来了一群大孩子,撒的豆也大了多了起来,密密匝匝,暴雨夹杂着狂风,砸得树木噼里啪啦的,没过多久,就像一个暴怒的人在抽鞭子,似乎要把一腔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一样。心情也随着雨声此起彼伏……<br> 一会儿,从洱海扑面而来的是一幅绝美的烟雨图。湖面上烟雨蒙蒙,对岸的山若隐若现,真是千里江山,犹抱琵琶半遮面,似娇俏的美人,欲语还羞,院子里的小草也绿成翡翠。空气里,清新湿润。都是雨的味道。<br> 闭上眼静静聆听雨,享受的是一种内心的宁静与平和。这些属于有趣灵魂的雅事儿,尝试着让自己拥有些,也不失为一种优雅的追求。其实,听雨,是看着雨滴落下的瞬间,将心事一点点融入雨中,融入的也许是一点开心,一点伤感,又或许是一些思念和一些无法言说的故事。<br></div><div><br></div> <b></b> <div><br></div> 我妈来电话警告我说回去过中秋的时候不要乱买东西,因为我老弟已经把我妈的冰箱塞满了。我是谁啊,这么多年咸盐是白吃的么。两盒老树茶叶,四盒老上海月饼,一箱贵州名酒,若干水果饮料,再来点肉蛋奶,反正我给了,你们自由处置。月饼四盒是父母各两盒,免得俩人打架。哈哈哈。<br> 我妈有个习惯就是凡约好的时间绝不迟到,也因此不允许别人迟到。不但不能迟到,最好还要提前些以示礼貌。早上十点电话问我几点到,我说晚上八点到。那必然四点半再来电话问出发没有,七点五十问到哪了,八点过五分问为什么还不到。八点半怒发冲冠就差冲进电话打人了。 <br> 本来约好中秋节大伙儿一起吃团圆饭的,奈何母后急脾气,电话召唤今晚必须去吃饭。我在洱海岛上的家里,披头散发急忙急慌带着儿子出发,礼物塞了一后备箱。进门先去老弟家给他送点东西过去,再去我妈那儿吃饭,一会儿电话又响了:你是迷路了,还是赶牛车?……我还没有回话,听见我爸的声音,不要催她,让她开车慢点。<br> 在父母家吃饭,我妈说起我小时候馋的历史,每到八月就整天去我原来邻居阿姨家屋后的大桑葚树下睡觉,为了等风吹落熟透的大桑葚。我记得树很高,我够不着,掉下来的桑葚啊好甜好大,有白色的和紫色的,我在树下躺一天,醒一次吃一次,那棵树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了。<br><div><br></div> <div><br></div> 有趣的灵魂都有静气。一场雨,有人听出了闲情,有人听出了愁绪,有人听出了世事纷繁,有人听出了兵荒马乱。听雨是一种解压,也是一种消愁,雨能滋润万物,亦能治愈人心。人活着,每日忙忙碌碌地四处觅食,既辛苦又心苦,长日漫漫,总是羡慕他人的悠闲自在,却不知自己亦被别人艳羡着。<br> 这么多年来,我向生活学习的一个心得就是,你的父母,孩子,家人是你的命运,你的故乡是你的命运,你的内心世界,脾气秉性都是你的命运。你看明白了这些,都是一点点地在看清楚自己的命运,学会更好地生活。 <br> 我妈前些年在她的窗前种了一棵杏树,今年第一次挂果,大概有四十个,天天担心被路过的人摘了,从早到晚的看守着。中秋之前打电话给我,让我带着孩子回去过中秋好让儿子亲自摘果子吃。前天早晨打电话给我说昨天夜里果子被人摘了好几个,树杈被折断。昨晚看到九点才睡下的,今早四点起来去看,没了。我只能安慰她,就当被虫蛀了吧。 <br> 摘果子,全家人站在树下。我爸说,钩子太短了,必须去拿个更长的。我说,拿个凳子站上去就用这个短钩子就行。我弟说,应该撑开衣服在树下接着果子,我妈说摔了没事,土地是软的。儿子拉着咕噜咕噜穿梭来回,担心他们被砸到。这个时候我的办法就是躲开,等着吃。 <br><div><br></div> <div><br></div> 我妈说原来的那个邻居阿姨双腿静脉曲张很严重,不肯去医院看病。原因一怕花钱,二怕自己走了没人给她现在的老公做饭。她老公身体健康啥事没有,一辈子没扫过地没刷过碗没做过饭。跟我说,我只能说,挺好。自己不拿自己当人,别人能咋办呢。<br> 现在的老公?那她原来的老公呢?我都好多年没见到他了,他现在咋样了。记得他家有一个女儿和我是小学同学,但是失联许多年了,小时候她是我们班里的摩登女孩,穿红色长筒丝袜涂口红,我常去她家和她一起练跳舞。俩人蹦得滋哇乱叫,她妈也就是我原来的邻居阿姨。人很好,一点不嫌烦。她还有一个哥,因为她最小,又是女孩,所以格外受宠。我妈黯着脸瘪瘪嘴,说他前几年冬天就走了,“还比我也还小两岁呢。居然走我前边。哎……”<br> 我同学的爸爸是我爸妈年轻时因工作认识的朋友,他们都挺喜欢他,夸他热情善良,做事靠谱。那时候他来家里玩,他们还专门叮嘱我绝对不要问他是做啥的,怕提起来他伤心。因为我同学爸原本在大理剧团做演员,武生,演出时出了事故受了伤,后连龙套也跑不了了只能改做后勤。巧的是他姐姐跟我妈一个单位,大家说着说着才知道,感叹天地太小也因而更为亲近。<br> 我也很喜欢他,因为他常给我钱。他是唯一一个不等过年就给我钱的长辈。记得那时我上四级,周末我爸妈都要去单位加班,把我送去他家跟他的一双儿女玩,晚上才能来接我。结果我同学爸妈也要出门,所以他拿出一张伍元大票子交给我,“你们三个里头你最大,是小大人了,今天你带他们出去玩,中午你们吃面晚上吃饭,可以去买连环画,他们两个每个都可以买一本——你可以买二本。”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的模样和声音,在他之前没有一个大人这么信任过我。我也没辜负他,那天我们三个玩得非常尽兴钱用得精光。我妈知道后说他胡来,他哈哈大笑,“小娃娃嘛!”意思是为了孩子这不算胡来。<br><div><br></div> <div><br></div> 后来我知道我爸妈和我同学爸妈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因为有天我同学妈妈来我家哭诉他爸爸的暴行:在争吵中他打了她一耳光。她请我妈去主持公道。结果我妈找到我同学爸爸,劈头盖脸问他凭啥打人?他竟然当着我和我妈哭了,还很伤心的样子。说是她先动手的,她先打我耳光。我当时很震惊,没见过大男人哭过。我妈也慌了,但仍然质问他:“她打你什么份量,你打她什么份量?能比吗?”他继续分辩:“我耳朵都聋了。”我妈不信。“她打我三个耳光,按倒左边打,我只打了她一个——她打我三个,我打她一个,总抵得过了吧?她那么大劲其实两个就抵了!”我妈气得不行:“五个、十个都抵不到!”他俩吵起来,这事成了一道换算题。最后我妈停了一阵,声音低下去,很慢地说:“你武生出身的,再咋个,功底都还在。”<br> 他听了这个突然就安静了。我还想我妈真怪,你不让我提你自己倒是可以提。尽管后来听说他们夫妻算是和好如初,但我家也不再和他们家像以前那么频繁走动了,连在政法系统工作的我爸也说:“打老婆”,后面没下文。三个字虽然就是客观描述没有评价,但好像本身就是评价了。<br> 而且越往后越不好,有天我妈说在单位里见到他的姐姐,发现她神色憔悴问咋回事,才知道她天天熬夜守护病重的老父亲,已经十来天。我妈惊讶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啊,你弟呢(我同学爸爸)?他怎么不去轮换你啊?他姐姐苦笑,说他老父亲不待见她弟弟,不许这儿子去,因为儿子脾气不好,去医院只会骂骂咧咧摔摔打打,整晚数落老父亲,老父亲怕他,所以才求闺女就她一个人来,千万别让他再出现。<br> 我妈就跟我爸感叹,当初我们还觉得这人热情善良,结果。我爸也纳闷,说从外表看老实巴交的,真是看不出来。他们都很沮丧,结论大概是既打老婆又虐老人,这人真真不可交。我说我觉得这个叔叔挺好的……他们说吃你的饭去。大人说话,别插嘴。<br> 从我上初中开始,我就再没有去过他家了,我跟我小学同学也断了来往。他也没再来过我家。我们两家“绝交”了。又过了十来年,那时我刚参加工作,有天晚上我听见我妈和人在电话里聊得呵呵直乐。放了电话她说是原来邻居的那个叔叔。我大吃一惊说咋又联系上了,咱不是已经跟他家……那啥了吗?我妈叹口气,“唉呀,是啊是啊,最近又联系上了,其实,我们呢,这个,说不清楚,谁知道是那样的啊。”<br> 原来这之前不久,我妈说老同事聚会,见到那个叔叔的姐姐,得知他们父亲已经病逝。我妈陪着聊了一会儿,她们又说起她弟弟。姐姐说追悼会那天她弟弟去了,没掉一滴泪,“他还是恨他,他不得哭他。”我妈不解,怎么忽然说“恨”,原来以为他只是不懂事不心疼老人。<br> “不是的——主要是我爸从小就打他,往死里打的那种,拿扫把打,拿皮带打,拿板凳打,拿锅铲打,拿链锁打,拿火钳打,拿衣架打,拿电线打,上初中的时候我弟有一次差点被打死。”姐姐一边说一边哭,哭得翻白眼。<br><br> <div><br></div> 秋分,秋半。桂子落人衣,告别明亮的前半秋,秋凉雾露侵灯下,后半秋,该是风萧萧、雨苍苍、花褪色、虫悲切了。秋分时节,还是“水绕芦花月满船”。秋分之后,便是“塞鸿声急欲霜天”,草木色变,悲秋之美了。<br> 与四季的亲密关系,带来更多灵性上的启示。一座山脉,一片水域,都对内在能力的发展具有价值,这是我选择有海的地方生活的原因。在大雨中骑行、在风中徒步、躺在草地上、将双脚浸入溪水……让自己沉浸在植物的芬芳与活力中,去体会自身对物质环境的参与,以及与万物之间的复杂交织,这可以部分弥补缺乏深度交流的现实问题。<br> 人与人之间,若无法产生心灵感应,语言就没有太大意义。在物质世界中表现的比较沉默,自我边缘化,甚至也会装聋作哑……把所有精力用在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地方。能省力的时候绝对不动,能少说话的时候尽量不开口,能写字时绝不打电话,线上可以解决就绝不见面,鸡毛蒜皮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划走,至于烦心的事,那就忘了忘了忘了吧,美好的那些,会一直一直放在心里。<br><div><br></div> <div><br></div> 前年八月,我和剧组去香格里拉为一部电影看景,采风。途中遇到一个读高一的小姑娘正沿着山路步行,我停下车来,向她问了下路,打了个招呼,小姑娘很纯真很热情,说她是去山里采松茸,她说她妈妈还在深山里,她现在往家里返,我问她离家远吗,她说大概有六七里路吧,我说,上我车来送你回去。<br> 于是载着小姑娘,在她的指路下,我们去了香格里拉最深处的吉迪村,到了村子,小姑娘欢迎我们去她家里坐坐,她家里的大人们盛情款待我们。临走之际,我对小姑娘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等上考上大学那一天,我送您一个电脑。<br> 后来,我和她的家人或是都有联系,中秋之际,我知道她考上昆明的大学了。然后向她要了收件地址,给她买了一个手提电脑。送笔记本这事,当时是出于真心说的,因为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干净、纯粹和希望,从她家人身上,我能感受到人世间真正的善良。<br> 心里一直惦记着送笔记本这事,如果我忘了或是食言了,也许会在小姑娘心里多一份对人世间的笃定怀疑,对信任温和的失落,对引力真诚的失望。兑现了对小姑娘的承诺,自己心里的挂念亦落下了,也会因她的高兴而获得喜悦……<br> 对我来说,人生最大的成功莫过于真正地成为自己,拥有健康和强大的人格。当我们说某人气场强大,说的就是他的健康自恋所覆盖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他人会受到他正向的影响,而不会感到自己是被强迫的。<br><div><br></div> <div><br></div> 我妈就是这样气场强大的人。她身上那种原初的强烈的生命能量,激情,像一条大河,对活着本身兴致勃勃的那股劲头,不怨天尤人更绝不內耗自己,绝对不服就干的精神,特别特别鼓舞我,我妈就是我的精神icon! <br> 我妈和我说我去年冬天给她买的羽绒服暖和又漂亮,穿一冬天打算扔进洗衣机洗洗,出去洗还要花钱。我能说啥,我说我给你洗,不花钱,你可别自己扔洗衣机,挺贵的衣服。我妈很高兴。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不花钱,我花行不”。诸如此类,和我妈没道理可讲。其实,生活大概就是如此。一半是烟火, 一半是清欢,人生也是一半是清醒,一半是释然!<br> 中秋节那天我妈擦地,擦完湿漉漉的,我爸跟随其后屁颠屁颠的拿个干拖把想再擦一遍,被我妈幽默一翻,我爸只好放下拖把去书房画画去了。这种幽默的吵架我听了多年,劝不了,根本劝不了。他俩磕磕绊绊一辈子,到这时候,我妈还能放松乐天,忽然心生出幸福感来。<br> 我妈说家庭和谐的第一要义,就是各自干好自己该干的,不抱怨。 我妈特别讨厌“家务机器人”这个话题,我爸超爱说这个,每次我回去俩人都当着我面给我诉说各自观点。其实就是,我妈觉得家务机器人抵消了她的价值。我和我爸说“人家不爱听你就别当着她说行不行”,我爸说:“我有言论自由”。哈哈哈,精不精彩。<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