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之十七：冈仁波齐，心中的山

流走飞

　　冈仁波齐，这名字太响，响到不好怎么说。他神秘莫测，他是世界的中心，他是诸神聚会的地方，这一系列光环不知是信众世代绵延的敬奉，还是数字时代的包装，总之他就是那么尊崇，尊崇到让你完全忘记他为什么那么尊崇而变成一个沉甸甸的符号印在心中。

　　普兰县塔钦镇是冈仁波齐附近唯一的小镇，朝拜神山的安营扎寨之所，只要你慕名而来，转不转山都需在这里停歇休整。进到镇上，我们都会被拥堵和虔诚的气氛所笼罩，旅馆爆满，营帐遍地，手握转经筒的朝圣者和观光猎奇、直播吸粉、打卡发圈者珠目混杂，不一而足。塔钦既是转山前的给养站，也可算得上修行的预热场，能闹中取静，躁中自宁才有可能清心净气，虔诚朝拜。

　　世人信神拜佛，多有私欲，大欲者求升官发财，中欲者求子孙兴旺，小欲者求健康平安，都是停留在物欲层面。物欲须在物中求，常理论之，升官发财须自律勤勉，子孙兴旺靠家风纯良，健康平安要运动保养。

　　神灵佛祖是否助人满足物欲我不知道，但渡化心灵也许可行。在神佛面前自愿清洗心中污垢，放下贪念，以求无愧过往，无惧将来。进而无我无相，化身尘埃，与日月山川同脉动，守心中神明享安宁，终究获得大自在，这大概是我所理解的朝圣修行吧。回想电影《冈仁波齐》讲述同村十一人历时一年，磕长头伏拜2500公里，朝圣冈仁波齐的故事。他们历尽艰难，最终完成各自的心愿，看似修身体之行，实则修心中之神，神已经住进他们心中。

　　眼前络绎不绝的人流，很多都是要去转山的吧，到底转山（或走或拜）有什么意义呢？根据藏传佛教的传统，转山一圈可以洗尽一生罪孽，转十圈可以在五百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而转一百零八圈则有望成就佛道。正因如此，很多外地人也时兴去转山，以期获得意外收获。我回味着这些传言，心想转山是一种苦修行，让身体经受痛苦与磨练，如果仅此就能洗除罪孽那就太简单了。罪孽源自心中，洗心革面才是根本。若能在转山、朝拜中不断修身修心，自然大有益处，否则恐怕只是枉费心思。

　　进藏之前，我曾有过转山的想法，想感受和体验这唯一可徒步绕行的众山之神，近距离看看生动鲜活的而不是图片上没有呼吸的冈仁波齐，瞻仰一下他万人景仰的气质，除此别无他求。后来鉴于其他多种因素，只好遗憾放弃，并且也没有再来拜山的打算。只是我隐隐觉得，虽然没有用脚步丈量转山的过程，但心中却无数次想象过朝圣的图景，余愿足矣。正如有意烧香,何必远朝南岳;诚心向佛,此间便是西天。况且无论转山多少圈，冈仁波齐永远是天地间的冈仁波齐，信徒们顶礼膜拜的冈仁波齐，个人能够留下的永远只是自己心中的冈仁波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