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云南这片温暖的的红土高原之上很少会出现漫天飞雪的景致。在我旅居云南的三十年多间,仅有三次亲眼目睹玉溪辖区内罕见的下雪天气。第一次是在1998年,那时我在江川部队服役,时任正排职俱乐部主任,住在团部大礼堂一侧。那是一个春节前的午后,气温毫无征兆地突然骤降,一向天高云淡的滇中腹地一下变得阴沉冰冷、黑压压的云层积压在头顶,北风呼啸而过,刮得在礼堂上空的旗帜呼呼作响,团队训练的官兵也因那场突如其来的降温而早早收操。晚饭之后,天空开始下起雨夹雪,米粒大小的雪粒打在脸上让人生痛,天也比往日暗得更快,一会便昏暗了下来,习惯了晚饭后在团部灯光球场打球的官兵也早早收场。那一夜,睡在床上,静静地捕捉窗外雪落的声音,想起故乡原野上的冬日,想起了故乡山梁上厚厚的积雪,想起故乡在雪地上嬉笑打闹的童年,我期盼在我一觉醒来,在异域他乡能够见到与故乡同样的景致,那一夜,天遂人愿,一夜醒来,推窗一望,整个军营白茫茫一片,天上依旧还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大雪,正对礼堂的足球场上早有好事的战士开始冒着风雪开始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欢笑声、嬉笑声、追逐声在军营上空回荡,默默地伫立要窗前,我与的故乡的许多往事涌上心头。2005年,那一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刀郎为《血色浪漫》演唱的主题曲《新阿瓦乐古丽》,一下子就被深深吸引,在团招待所宿舍,连夜看完了整部描写北京知青生活的电视剧。</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是在2011年,那时我已经转业回地方乡镇工作5年,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适应了整整5年才慢慢平息,那年的3月8日,我被组织安排到另一个山区乡工作,带着被逐放山野的凄凉,我踏上了新的工作岗位,那是一个海拔2200余米的高寒山区彝族乡,人口不足7000千,条件极为简陋,3月15日,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却突然下起漫天飞雪,群山风雪覆盖、村庄银妆素裹、松林冰雕玉砌,开车行走在陡峭的悬崖边,没有儿时见雪时的兴奋,更多是对现实生活的无奈与怅惘。在这个极少下雪的城市一隅,在高不速路出口的转盘边,一个卖CD的商贩用音响反复播放你的歌曲,那苍凉、浑厚、沙哑、高亢的声音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毫不犹豫地下车买下了那张专辑,那漫天的大雪覆盖着高高的山脉,没有歌曲简介、没有个人简历,没有歌手像片,只有一个带着西域特色一个名字“刀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车内反复地倾听每一首歌曲,直至泪流满面。从此,刀郎,这个名字便印记在脑海。专辑里的每一首歌于我当时的处境都是治愈心灵的良药。</p><p class="ql-block"> 第三次是在2021年,我也从山区乡回到城里单位上班,生活似乎也正式步入正规轨道,那是儿子刚读大学第一学期放寒假,第一次远赴千里之外学习的儿子似乎对离开父母,异地求学经历有了更多的感触,经历一学期的大学生活之后也变得成熟懂事起来,整个寒假更多时间是陪伴在我们身边,少了高中时的叛逆,春节前夕,原本携妻带子回老家过年,却被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打乱。全家只好准备就地过年。1月25日,又是一场少见的大雪飘落,虽然与北方的大雪纷飞无法相比,但对于四季如春的玉溪来说也算是多年少见,一大早,小区公园内便出现了许多赏雪的人们。那一刻,我特意戴上耳机,在手机上搜索出刀郎的《2002年第一场雪》,在小区堆满积雪的小径上缓缓行走,当那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和多年前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境,那时,随着刀郎不断推出多张专辑和新歌,我对其有了更多、更全面的了解。</p> 刀郎沙哑沧桑的歌声音,极具代入感,有一种荒凉之美、异域之美和历经世事沧桑之美,与流行音乐圈所有人的风格都不相同,他的歌声有一种大漠风沙饱经风霜的感觉,听他的歌声犹如西域大漠徐徐吹来的黄沙,眼前浮现的永远是那茫茫的戈壁、雄伟的关塞、古老的胡杨、悠扬的胡琴、清脆的驼铃和袅袅炊烟。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停地追随着刀郎的歌声和足迹,静静地沉浸在他歌声带给我的情绪之中,刀郎,罗林、罗三娃-----四川省内江市资中县一个地地道道农村出生的四川娃,17岁高中还未毕业,便从资中县来到内江一个歌厅里学习键盘乐器,两年后又到成都、重庆、西藏、西安,跑摊混了4年多。后来,在内江、成都一带的音乐厅里唱歌时,组建了“手术刀”乐队,巴蜀笑星廖健当主唱,他做健盘手。1991至1995年在海南唱歌时,还与几个乐手组成了“地球之子”乐队,仍做键盘手,键盘在当时海南小有名气,后来迫于生活乐队散了。 在海南,刀郎认识新疆姑娘小朱,于1995年随她到了新疆,成立西北音乐工作室,开始了和新疆民乐的亲密接触。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踏上新疆的刀郎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人生会因此而改变,他的音乐才华会与极具西域风情的新疆碰撞出强烈的火华,成就了今天华语乐坛一段登峰造极的传说。开启了他音乐人生的传奇,专辑面市后,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专辑中的《情人》、《冲动的惩罚》、《2002年第一场雪》等歌曲相继从新疆火到全国,惟有北京很冷静。2004年,1月6日,个人CD演唱专辑《新阿瓦古丽》在乌鲁木齐正式出版发行。5月,《2002年第一场雪》专辑在北京各大音像商店上柜,5天时间就在北京获得了很高的销量和传唱。从1991年的默默无闻到2004年一一炮走红,13年,十年磨一剑,他用13年的积累和沉淀,用13年艰辛追求成就了今天的成功。他是第一个在美国旧金山美生堂举行个人演唱会的中国音乐人,歌曲《爱是你我》获得第十二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山歌寥哉》全球网络播放量到达80亿次,这一成就,国内歌手至今无人相比。成名后的刀郎却无法承受外界带给他的巨大压力,有人说他的歌太俗、太土,其中就包括那英、高晓松、杨坤、汪峰等人。短短一年时间,2005年1月,刀郎选择隐退,定居在乌鲁木齐边上的一个小城,为了获取创作灵感,他往返于北疆与南疆之间收集民间音乐素材,潜心创作。2017年在北京的大兴国际机场,一首《罗刹海市》横空出世,在候机厅里,戴着耳机反复循环播放,隐退12年的刀郎再次复出,一鸣惊人。又一个十年磨一剑。那一刻,在歌声中,我仿佛读懂了刀郎内心如江流般奔涌而来的情绪宣泄,一首被众多歌迷用各种方式解读的歌曲再次定义了刀郎作品的价值和音乐才华。这让我想起了越王勾践:“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那一刻,我仿佛在刀郎身上看到了一种经历磨难而不屈的精神;那一刻,我仿佛置身于茫茫戈壁,穿行于“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被世人称之为英雄树的胡杨林。<div><br></div> 1991年,我同众多农村出生的孩子与刀郎一样,怀揣着梦想从学校踏入了社会,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那个细雨纷飞的春季,从故乡的小镇出发,我和高考落榜的堂哥在土溪畔河狭小的渡口坐船渡过了宽宽的渠江河赶到流溪火车站登上了开往广西桂林的列车,在重庆嘉陵江畔,初涉人事的我便被火车站那个满头白发的饭店老板狠狠地上了一堂人生第一课,操着一口乡下话的我和堂哥胆怯的情绪、茫然的眼神、故作镇定的表情便被阅人无数的饭店老板一眼识破,在老板热情招呼下,我和堂哥受宠若惊地坐上了饭桌,在吃完三菜一汤之后结帐时,我和堂哥被老板报出的价格惊呆了,一个蒜苗炒回锅肉、一个素炒苦瓜、一个番茄鸡蛋汤被告知要收费70元,在1991年,这对于外出打工的堂哥和我无凝是天价,临行前父母为我们准备钱除了车船费之外所剩无几,在堂哥苦苦哀求无果后,我们忍痛支付了那顿有人以来刻骨铭心的饭钱,在重庆纵横交错的桥洞下过了一夜之后,我们再次踏上重庆开往桂林的火车,之前的损失打破了我们原有的计划,在开往桂林的火车上,我俩忍着饥饿1000余公里路程,好不容易熬到桂林,又遇到突降暴雨,那一刻,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艰辛和磨难。那一次的南下打工并不顺利,在砖窑厂干了两个月之后,一无所获的我毅然决定回家重新选择我的人生。这对于当时一个普通农民的孩子来说是异常艰难的决定,临走时,砖窑厂老板只付给了回家的车费,为了生计,堂哥则继续留在砖厂卖着苦力。1991年,在历经入伍体检、政审、家访等众多环节之后,我再次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来到了云贵高原,在滇中腹地开启了我人生新的旅程,象众多没有家庭背景、没有经济基础、没有人脉关系的战士一样,要想在部队有所建树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千百倍的努力,炼狱般的自我加压训练的日子里,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再回到贫困故乡。多年以后,当我坐在异乡某幢楼内,再次回想最开始的启程和历经的世事,心中多了一些淡然,少了一些浮躁,这些年听刀郎的歌、了解他的人生经历也是一种治愈。那些曾在许多个夜晚静心倾听他每一首歌的日子里,其实也是在寻求某种精神上的慰藉。正如刀郎的人生轨迹,曾一度时间的绝望不算坏事,它迫人将所有归零,再起新。酣畅淋漓的绝望,胜过拖泥带水的失望。绝望让人觉醒,像谒诵时一不留神的走神,被一记棒喝,明知道躲不过,不如在一击中幡然。被敲打的人,惊愣之后,会心一笑,晓得了青红皂白,当即卸下背负,不复盘算因果得失。<div>(写在刀郎成都演唱会后)<br><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