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聋子货郎》文/陈宝明

山大王

小小说《聋子货郎》文/陈宝明 在六十年代那个遥远的地方，群山环抱之间，错落分布着一个个土窑洞。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岁月沉淀下的宁静与质朴。 胡浪子，也就是货郎，他们是这片土地上最让人期待的身影。其中有三个货郎最为村民们熟知，姓解的和姓雷的货郎，后来被公家收编到了国营供销社上班，从此开启了新的人生旅程。而那个聋子货郎，虽已上了年纪，却依旧独自挑着扁担，在集义和寿峰两个乡村之间穿梭，如同一个孤独的行者。 聋子货郎身材微胖，满脸沧桑，一根扁担两头挑着两个带盖木箱。木箱里有隔层，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他手中的拨浪鼓，上端是小铜锣，下面是小牛皮鼓，两边线绳头串着圆豆豆。那清脆的声音，是货郎的招牌，也是这片土地的希望之音。 每当聋子货郎来到村子，他总是先用力地摇起拨浪鼓。“咚咚咚……当当当……”那声音瞬间打破了乡村的宁静。正在田间劳作的人们，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向货郎的方向围拢过来。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针头线脑、丝巾、头发夹子、衣服扣子、皮筋、针锥、木梳和小圆镜；男人们则围在一旁，挑选着旱烟碗、旱烟哨、火镰、火石；孩子们更是兴奋不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豆豆糖、弹弓、熬骨等玩具。还有人拿来头发、鸡蛋等，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聋子货郎耳背，生怕自己照不住摊子，所以总是把箱子时开时闭。这可急坏了围在一旁的村民们，大家眼巴巴地看着木箱，却看不到里面的宝贝。 “货郎，你就打开让我们看看嘛！”一个泼辣的妇人喊道。 聋子货郎摆了摆手，大声说道：“不行不行，你们要什么说一声，我给你拿，万一箱子打开丢了东西咋办。” 这时，一个小孩调皮地说道：“货郎爷爷，你不打开箱子，我们就不买你的东西了。” 聋子货郎无奈地笑了笑，却依旧没有打开箱子。他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有一次，他就亲眼看见村里那个被人称为“嫁汉鬼”的婆姨，悄悄偷走了一包二号针。这婆姨在村里没什么好感，一来爱偷个梨桃瓜枣，二来就是那让人厌恶的“嫁汉”毛病。 说起这“嫁汉鬼”，那可是村里的一个“名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却行为不端。有一天，她看到聋子货郎，便起了坏心思。 “货郎大哥，今天娃他大出门去了，你一会在我家吃饭，我给咱包馄饨，香的很。” “嫁汉鬼”扭着腰肢，走到货郎身边，声音嗲嗲地说道。 聋子货郎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要买啥就赶紧说，你男人不在家，我不会去你家的。” “嫁汉鬼”却不依不饶，继续缠着货郎。村里的人看到了，赶紧提醒货郎：“货郎，你可别上她的当，这女人不是好东西。”聋子货郎点点头，说:“我早看出她不是正经货。” 小孩子最爱逗聋子货郎。小孩子常趁他不注意，突然揭开他的木箱子，亮亮他的货。或者拿着他的拨浪鼓，跑到远处用劲地摇，给货郎招揽生意。聋子货郎看着娃娃们，笑得眯起了双眼。 “你们这些小鬼，太可爱！”聋子货郎说道。 孩子们却哈哈大笑，继续玩耍。 由于聋子货郎经常来村里，和村里人很熟悉。竟然有两个娃认他为干大。他每次到村里，在任意一家都可以吃上饭。聋子货郎心善，吃完饭总要给这家小孩几颗豆豆糖，或者给女娃一个头夹子，绝不白吃人家饭。还有几次，聋子货郎的拨浪鼓一摇，村口的老黄狗一扑一扑的要咬他。小孩们给他挡了狗，他便拿出彩色豆豆糖发给他们。 有一次，货郎遇到了无赖堂娃。他拿了五毛钱一包洋火不给钱，还理直气壮地说：“你这洋火肯定不够根数，我只给你两毛钱。” 聋子货郎气得满脸通红，大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我小本生意，快给五毛钱！” 两人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村里的人听到了，纷纷赶来主持公道。大家一致指责无赖，让他赶紧付钱。在村民们的支持下，无赖堂娃只好灰溜溜地付了钱。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聋子货郎依旧挑着扁担，艰难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他的脸上满是坚毅，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村民们送去他们需要的日用品。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山路泥泞不堪，他一个不小心，滑倒在地，摔伤了腿，脸上也被树枝划破。但他没有放弃，咬着牙爬起来，继续前行。 当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村子时，村民们都惊呆了。大家看到他腿跛，面部是伤，心疼不已。 “货郎，你这是咋了？”王大爷关切地问道。 聋子货郎摆了摆手，说道：“没事，路上摔了一跤。” 村民们赶紧拿来白酒给他抹腿，又拿来纱布胶布为他敷伤。在那一刻，货郎感受到了村民们的温暖，他的心中充满了感动。 “货郎啊，以后下雨天就别来了，路不好走，太危险。”李大妈心疼地说道。 货郎笑了笑，说：“那可不行，你们等着用这些东西呢。” 旁边的张大爷也说道：“货郎，你真是个实诚人，以后有啥难处就跟我们说。” 货郎连连点头，心中满是感激。 村里的孩子们也围了过来，看着货郎的伤，眼里满是担忧。 “货郎爷爷，你疼不疼啊？”一个小女孩问道。 货郎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不疼，爷爷没事。” 聋子货郎和村民们打了多年交道，光知道他一口河南腔，始终不知道他耳聋的原因。这次，他常在光棍汉家歇脚的高大爷才揭开了谜底: “货郎叫卫保生，其实，货郎不是天生就聋，他是解放前被国民党队伍拉壮丁，打仗时炮火震聋的。第一次，被解放军俘虏，由于他耳聋，把他放回家。第二次，又被抓去当壮丁，他趁机跑出来，一直到集义落脚，干起了货郎的营生。” 从那以后，村民们对货郎更加照顾。每次货郎来村里，大家都会主动帮他摆货，照摊。有时候，还会给他送一些自家种的水果，在路上充饥充渴。货郎也会以更低的价格卖给村民们一些物品，作为回报。 七十年代未，由于聋子货郎年老体衰，挑不动货郎担子了，他便在集义街摆起了地摊。一九八六年，叶老归根，他回到了阔别了近半个世纪的河南老家。据说，聋子货郎活到九十多岁离世，高寿啊！ 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聋子货郎就像一个传奇人物。他用自己的脚步丈量着这片土地，用自己的货物满足着村民们的需求。他虽然平凡，却又那么不平凡。他的故事，如同那拨浪鼓的声音，在岁月的长河中，久久回荡。他不辞劳苦，爬山涉水，走在崎岖山路上，只为给村民们提供生活的便利。他与村民们和谐相处，互相关爱，共同谱写了一曲温暖人心的山村之歌！ 【作者简介】 陈宝明，网名山大王。原为中学教师，语文教研成果曾立项为省级教研课题。退休后，致力于摄影、影视表演，现为延安市宜川县电影电视艺术协会主席，策划、创作、监制、导演、主演电视剧《舌尖上的记忆》，和《流年》、《希望》、《天亮了》、《白水明月》、《秋叶红了》等多部微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