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到汉江游泳,自然就想起我的故乡。</p><p class="ql-block"> 我的故乡在汉水源头,那段河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玉带河。河水绕着小镇流过,小镇仿佛就依偎在玉带河的臂弯里,我们也就在玉带河的怀抱中,看着太阳从天坪山升起,从凤凰山落下。童年最苦涩的记忆是饿,而最快乐的记忆总在玉带河。因为在玉带河边可以采摘到野果,在玉带河里可以捕捉到鱼鳖。</p> <p class="ql-block"> 捕鱼的土方法之一当地叫端簸簸鱼,就是在竹筛子上蒙一层纱布,正当中剪开三四寸长的小口,用竹棍支起一边,在里边放置蚯蚓等鱼饵,人躲到一边,等到鱼儿进去之后,蹑手蹑脚上去,用手捂住那个小口,端出水面,只听到鱼儿在筛子里“波波”地跳个不停,我们则咧开嘴笑个不停。运气好的时候,一上午能捕到两三斤鱼,中午全家可以美美地吃到鲜鱼。</p> <p class="ql-block"> 稍大一点就学大人捕鱼了,借来一幅抄网和铁锤,到怪在乱卧的河面,先用抄网围住石头,然后用铁锤猛击石面,鱼儿经不住如此猛烈的震动,就从鱼洞逃出,却窜进鱼网成为我们的猎物。这样可以捕到大一些的鱼,一尾就将近一斤。有一次,我们锤击石头后,就听到“波喇、波喇"的声音,心里乐开了花,暗想:“今天要整条大鱼了!”可弄了好一会,只听到“波喇”的声音,就是不见鱼。我和玩伴一合计,两人便合力掀开石头。妈呀,两人撒腿便跑,跑出几十米后惊魂未定地相互呆望着,原来石头下边是一条蛇。</p> <p class="ql-block"> 第二桩最快乐的事便是在玉带河游泳,从暮春到仲秋,一年大约有六个月都能在玉带河游泳。玩伴之间本无可炫耀的,穿得破破烂烂,吃的稀饭伴咸菜,最得意的就是见面得瑟道:哈,今天我游了三场!游的姿式都是自己起的名号,管自由泳叫甩大把,管蛙泳叫狗爬沙。最能显示泳技的就是踩水了。双手高举过头顶,仅靠双脚拨动,保持胳肢窝以上露出水面,而这一招差点惹出一场大祸。</p> <p class="ql-block"> 工商所新来一位领导,姓張,年青,帅气,六一节到学校慰问表演了节目。那年月,我们看一场电影,还需要蹚过玉带河,走十几里地。刚好前不久看了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张所长正是给我们唱的杨子荣“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那段,他英武的姿态,嘹亮的唱腔,“迎来春色換人间”的美妙理想,把我们感动得一蹋糊涂。</p> <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我们一伙玩伴正在河中比试踩水,张所长来了,伙伴们齐声高呼“張所长,欢迎你!”張所长一看水不深,连这群小屁孩的颈项都淹不到,就脱去长衣长裤,“扑嗵”跳进水里,没想到他打得水花四溅,含混不清地喊着“救命”。我们一下都慌了,扑上去,揪头发的揪头发,扯脚丫的扯脚丫,好不容易把他弄上岸,倒放在斜坡上,压迫着让他吐水。一会儿他睁开眼,惊疑地看着我们:“水不深么,怎么,我却踩不到水底?”原来,他不会游泳,也看不岀我们在踩水。因为我们救了所长,那一年我们这群小屁孩都被评为三好学生。</p> <p class="ql-block"> 五十多年了,玉带河流去了如歌岁月,河边的父老乡亲,大半已经归去,孙儿辈们一茬茬地长起来,他们不再像我们为衣食所困,不会光着脚丫上学,也不会肌肠辘辘听课。但我并不羡慕他们,那属于我们那代人的日子,是我们的生活,是我们的起跑线,是我们快乐的童年…</p> <p class="ql-block">(说明:第一幅照片是家乡一处奇特景观,玉带河中一巨石兀然耸立,上边建有庙宇。其余照片是秋分前后汉江游泳随拍,“须知光景不多时,能几见、团圆佳节”,便串在一起,写下这段文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