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无限》：万亿富豪覆灭记

云海观日

2023年10月3日，著名财经报告文学作家迈克尔刘易斯的第21本著作《走向无限》首发上市。63岁的刘易斯，为这部著作写作花了两年多时间，精心选定了这个首发日。这一天，是新书的主人公山姆班克曼-弗利德（SBF）案审理开庭日。 刘易斯最初是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债券销售员，1987年10月股灾后辞职撰写回忆录。两年后，他的处女作《说谎者的扑克牌》一炮而红，开启他的写作生涯。刘易斯每隔两年推出一本新作，无一不是畅销书，其中三部被改编为卖座电影。 刘易斯善于挖掘寻常生活中的金融故事题材，以简练文笔刻画丰满人物，被誉为“华尔街上的海明威”。刘易斯作品中描写的小人物，总是在重大事件中发挥不同寻常的作用。被刘易斯写进故事的主人公们，都随着他的作品大红大紫起来。 从2017年起，刘易斯关注以比x币为代表的加x货币领域，巡访人物和题材。四年后，比x币价格飙升近百倍，全球知名投资基金追逐一家名为FTX的加x货币交易所。2021年4月，刘易斯锁定年仅29岁的FTX创始人山姆班克曼-弗利德。 结识山姆，刘易斯感到莫名的激动。疯狂的加x货币世界，令他眼花缭乱。他一边采访山姆和FTX公司员工，一边为山姆广做宣传。他声称山姆将很快成为人类首位个人资产达到万亿美元的富豪（ trillionaire）。 刘易斯创造出“万亿富豪”一词之后不到一年，FTX瞬间轰然倒下。短短九天之内，他的主人公山姆，从少年英雄迅速沦为超级小丑，最终被起诉定罪，锒铛入狱。开庭日首发的《走向无限》成为山姆案控辩双方寻找证据的线索，一时洛阳纸贵，办案人员人手一册。 刘易斯写书一定要与主人公成为朋友，从朋友的角度观察、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山姆也不列外。他的父母、同事也向刘易斯吐露心声，回顾山姆的成长、创业经历，令他在《走向无限》中能刻画山姆火箭式蹿起后又彗星般陨落的全貌。 在家中接受新书采访的刘易斯 寻找傻瓜的游戏 1992年3月，山姆出生在斯坦福大学一对犹太裔教授夫妇家中。父亲班克曼教税法，母亲弗利德教社会学。班克曼家族有高智商基因，山姆的姑姑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院长，他的哥哥从小学习成绩优异，长大后被华尔街聘请为操盘手。 山姆自幼性格古怪，从不与其他孩子玩耍，只对数字和数学格外感兴趣。他的幼儿园老师建议山姆的父母将他送进特长小学，班克曼夫妇以为老师在讲恭维话，将山姆送到住家学区的普通小学。山姆在学校没有朋友，靠通读《哈利波特》打发寂寞时光。 五年级时，山姆在家里留下字条，声称“无聊得想自杀”。父母被吓坏了，赶紧将他送入昂贵的私人中学。在这所被称为“斯坦福预科”的学校里，山姆放弃了语文，不再读书。他显露出超人的数学才华，被同学们称为“算术怪人”，整天沉溺在电子游戏中。 初二时，山姆被学校选派去加拿大参加北美中学生奥数夏令营。这次夏令营对山姆日后的成长产生重大影响。在夏令营中，他与智力相等、兴趣相同的同龄人交朋友，对奥数题产生出浓厚的兴趣。此后，山姆养成了将生活中的一切都化成奥数题的习惯。 中学毕业后，山姆故意回避了父母执教的斯坦福，进入东海岸的麻省理工攻读物理。2013年暑假，山姆被量化投资做市商“简街资本”（Jane Street Capital）录用为实习生。简街资本对实习生并不分配工作，而是每天分配给每人100美元的筹码，让实习生进行对赌游戏。在实习结束时，输掉一半筹码的学生被自然淘汰。 山姆凭着过人的数学天赋，马上掌握赢得这个群体对赌游戏的核心：计算事件概率的预期值。在此基础上，他发明出与一名实习生对赌其他人输赢数额、同时支付一美元邀请另一名同学对赌扔硬币游戏的做法。赢第二名同学的概率50%，赢第一名则是100%。 这个方法让山姆稳赚不赔，而与他对赌输赢数额的第一位同学则一定赔到底掉。山姆很快受到简街资本高管层的关注，他在游戏中显露出管理层选拔做市交易员时最看中的天生禀赋：能在市场中找到傻瓜，然后再吸尽他们的最后一滴血。 2014年，山姆接受简街资本年薪30万美元的工作邀请，成为交易所基金ETF做市团队一名做市交易员。依靠计算机系统进行自动化交易的简街资本，创立于1999年，是ETF市场上最早的做市商。从那时起，全球ETF市场从不足一千亿跃升的十万亿的15年间，简街资本凭借几百万美元起家，发展成为管理几百亿资产的ETF大玩家。 简街资本入门交易员起步年薪20万，公司多付山姆10万，足见对他的重视。山姆不负众望，工作出色。2015年，山姆的年薪翻了一倍达到60万，2016年则被破格提高到100万。这年秋天，山姆被任命为2016年总统大选交易项目主管。 他做多希拉里，做空特朗普，创造出简街历史上单笔交易盈利记录3亿美元。特朗普当选几小时后，美国市场大涨，山姆的交易变为3亿美元亏损纪录。山姆一家人都是民主党铁杆粉丝，特朗普当选让他备受打击。山姆告假，假期结束后辞职离开简街。 2023年出版的另外两部关于山姆的新书 为捐款而赚钱 在休假期间，山姆研读了风行于硅谷科技新贵阶层的思潮—有效利他主义（简称EA运动）。EA运动起源于牛津大学，被普林斯顿光大弘扬，得到暴富的硅谷创业阶层热烈响应。它提倡获得财富后，既不学盖茨比，也不学巴菲特，而是要捐赠给贫穷人口。 离开简街后，山姆到位于伯克利校园的EV中心工作了两个月。在这里，山姆结识了谷歌、面书等硅谷科技公司早期创始人。他们脱离了原公司的日常管理，套现股票，手握巨额现金，专门从事风险投资和慈善事业。这两个月，山姆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 山姆辞职来到EV中心的2017年，正值以比特币为首的加x货币掀起投机狂潮。在这一年，比x币价格从900美元冲上2万美元。受此刺激，其他加密货币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加x货币的总市值从15亿飙升500倍达到7600亿，成为与主流市场对垒的冒险乐园。简街资本跟随金融业主流，拒绝交易加x货币，也禁止员工个人炒卖。 全盘接受EV理念的山姆，需要赚到巨额财富去践行，他注意到交易量每天以10亿美元递增的加x货币市场。他说服简街资本的交易员同事凯瑟琳埃里森、华裔编码工程师王子潇，辞职与他一起创业。2017年11月，他们在小镇阿拉米达注册量化交易对冲基金。“阿拉米达”是西班牙语“白杨树”的意思，山姆就把公司命名为“白杨树研究”。 白杨树从山姆的50万美元奖金起步，几个月便募集了1.7亿。20多名大学毕业生加盟山姆的创业团队，他们都被山姆的远见和经验说服：处于成型阶段的加x币市场，是高度信息不对称的极端无效市场，利用简街的交易经验定能大赚特赚。 山姆说眼光果然不错。以日本、韩国为首的亚洲市场，客户购买加x币的心情急切，导致这些地区的加x币价格比美国高很多。在离谱的韩国市场，有时会高出50%。山姆把这个“人傻、钱多、速来”地区的赚钱机会称为“泡菜溢价”，从跨境套利交易中赚到白杨树的第一桶金。2018年2月，白杨树交易获利8000万，取得开门红。 随着加x币市场体量井喷式爆发，年仅24岁的山姆，以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老道，将目光从赌徒一样的量化交易生意，延伸到与赌场相同的交易所平台业务。2018年5月，山姆与王子潇探讨编程创立加x币交易所。两个月后，他在香港见到x安交易所的创始人赵长鹏。 连云港出生的赵长鹏，很小就随父母移民温哥华。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后，赵长鹏回到上海创业，靠编写量化交易程序赚到第一桶金。在香港见到山姆时，赵长鹏创立的x安交易所已经投入运营一年多。山姆向赵长鹏介绍：他要创立的交易所将专门从事加x币期货业务。赵长鹏被这个创意吸引，却拒绝了山姆向他募资资本的请求。 不知是不是典型的华人商业思维，赵长鹏拒绝与山姆合作后，在自己的x安现货平台上进行期货产品试验。山姆闻讯后极度失望，只好自起炉灶，于2019年3月创立FTX加x币期货交易所。FTX是英文“未来交易所”的字头缩写，山姆要做加x币期货鼻祖。 山姆与王子潇为FTX平台研制出一套风险管理算法，将传统的保证金交易的抵押价值核算速度，提高到每10秒更新一次，更新后FTX系统会对客户的交易部位做自动处理。这是一项具有革命意义的技术创新，可以大幅降低交易保证金比例，活跃市场，又能把传统抵押价值评估的集中度风险，从中介银行分散到电子交易平台上。 山姆与赵长鹏在一起 排着队来送钱 根据美国证券法，凡是首发加x币融资的企业和交易所，视同发行证券，必须接受证券监管。FTX与绝大多数加x币企业一样，抵押部分营业收入，发行加x币FTT募集资本3亿。因此，山姆避开美国，将FTX注册在安提瓜，公司日常运营则放在香港。 2019年5月，FTX上线，仅半年时间就录得营业额5800万，次年突破1亿，2021年强劲增长到10亿，利润从1500万暴升到3.2亿。红杉资本、老虎基金等风险投资机构闻风而至，从2020年7月到2021年4月三个季度内，FTX募集资金23亿。 投资山姆的这些国际一流大基金，在出手前都有严格的尽职调查程序。以老虎基金为例，每年进行300多笔风险投资，仅聘请专业调查公司审查投资标的的费用就超过一亿美元。面对FTX的野蛮生长，所有投资大佬似乎都乱了方寸，对于公司使用的无名审计师事务所视而不见，反而把投资决策核心放在创始人山姆的个性和眼光上。 山姆摸透了加x币市场暴涨背后的疯狂逻辑：加x币掀起网络3.0淘金热，打着粉碎传统金融业利润中心化的旗号，创造出无人监管的“钱生钱”世界，先入优势造就赢家。先到先得的心理令风险投资行业放弃原则，迅速砸钱，唯恐“苏州过后无艇搭”。总计200多家投资机构排队给FTX送钱，150家获准出资，却无一家进入董事会。 为了吊起投资者的胃口，山姆为自己设计了特定的形象和行为模式。他留着犹太人特有的超长蓬松卷发，无论到哪里都穿着短裤和拖鞋；他似乎吃住在电脑工作台上，几周才洗一次澡。在与风险投资团队和新闻媒体谈话时，山姆永远一边玩电子游戏，一边回答问题。红杉资本看到此景，惊为天人，视频谈话后马上向他投资两亿美元。 在众多投资机构的追逐下，FTX的估值不断攀高，到2021年4月第四轮融资时，FTX的市值达到320亿美元，大股东山姆身家260亿。《福布斯》杂志将山姆的照片登上封面，并评定他是30岁以下美国人中的首富。在富豪排名榜上，山姆排在乔布斯遗孀之前。就是在这轮融资期间，刘易斯结识山姆，为他发明了“万亿富豪”一词。 后来的事态发展证明，这次融资是FTX在资本市场上的最后亮相，也是山姆命运的转折点。当时，所有外界人士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细节：总共以股权和债权方式募集91亿美元的FTX，竟然没有银行账号，而是用白杨树名下的账户收款。山姆进入币圈创业时，没有银行为加x币企业提供服务，使用同一控制人其他账户现象十分普遍。 集资完成两个月后，圣地亚哥的一家社区银行银门资本为FTX开设了银行账户，但山姆并没有将投资人的款项从白杨树账上划转过来。FTX收取客户的保证金和客户的存款也存在白杨树的银行账户上，总额高达150亿。FTX和白杨树都不设CFO、风控官、人力资源总监，埃里森名义上管理白杨树，实际控制人却是无人监督的山姆。 融资完成后的2021年8月，山姆将FTX和白杨树公司的运营中心从香港迁到巴哈马。一个多月前，萨尔瓦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将比x币作为法偿货币的国家，巴哈马也考虑将加x币列入合法货币。山姆斥资1.3亿，在巴哈马首都拿骚购买了一座海滨度假村内的豪华复式公寓，作为FTX和白杨树的公司总部兼员工宿舍。 山姆吃住都在交易台上 来得容易去得快 山姆移师巴哈马，正值加x币投机狂潮达到历史顶峰。加x币的种类从山姆创业时的不到2000种，暴升到2万多种，加x币总市值创出历史新高2万亿。FTX的生意火爆得就像印钞机，投资人的钱更像是大风刮来的。山姆被冲昏了头脑，却不忘初心。他开始动用白杨树帐下的公司资金，去践行他的“有效利他主义”理想。 几个大学生找到山姆，谈了一个关于人工智能的想法，山姆随即向他们投资5亿美元，成立AI公司Anthropic。美国每届总统和国会选举总费用不超过65亿，当选后却可以支出15万亿。山姆认为这是世界上回报率最高的EA投资，出重手进行大笔政治捐款。他向拜登等民主党竞选人捐款3900万，仅次于金融大鳄索罗斯的4000万。 2021年，山姆向非洲抗疫捐款5000万，2022年计划捐到3亿，承诺2023年捐出10亿。除去捐款外，山姆还投资了300多个EA运动的创业项目，总值高达40亿。他成立个人信托，由他的父母做执行人，投资巴哈马地产总计3亿多美元。马斯克宣布440亿收购推特公司后，山姆主动向马斯克提出愿出50亿相助，遭到马斯克拒绝。 山姆向迈阿密热浪棒球队赞助1.5亿，购得该球队体育场冠名权13年。他承诺好莱坞制片人投资50亿。他憎恨特朗普，聘请律师联系特朗普团队，询问可否出资“购买”特朗普不再竞选，得到的“价格”是50亿。除公开支持民主党外，山姆还秘密向罗姆尼等共和党人捐款。他还以高额出场费邀请克林顿、布莱尔等前政要为FTX站台捧场。 对东道国巴哈马，山姆心存感激，多次提到他将出资90亿替该国政府偿还全部国债。为留住这位花钱如流水的金主，巴哈马政府特批在热带丛林开辟出一块5英亩的空地，为FTX建造永久性公司总部。2022年4月25日，山姆主持FTX总部大楼破土动工仪式，巴哈马总理亲临现场参加剪彩并发表祝贺讲话。 就在山姆举行剪彩仪式的同时，一场加x币风暴正酝酿形成。美联储加息传闻越传越凶，比x币挖矿第一大国哈萨克斯坦因国内骚乱事件紧急关闭互联网。加密币市场受负面新闻打击急挫，比特币从6万跌落到2万之下。山姆的命运也随着市场急转直下，一个意想不到的小失误，令净资产超过1000亿的白杨树和FTX危机突至。 2022年6月，排名在白杨树之后的第二大加密币量化投资对冲基金三箭资本，因涉嫌加密币欺诈丑闻爆仓倒闭，引发连锁反应。白杨树重仓持有的加密币市值从最高1000亿，自由落体般地跌落到120亿。就在这时，主管白杨树的埃里森的前男友及其现任女友，在山姆同意下，访问FTX总部调研，在巴哈马与山姆团队同吃同住三个月。 山姆请来前政要克林顿、布莱尔为他站台 怎一个“情”字了得 山姆与白杨树的创业同伴埃里森曾经是恋人关系，埃里森加入山姆创业团队后，抛弃男友与山姆相爱。山姆成为“万亿富豪”候选人之后，断绝了与埃里森的恋爱关系，以为再无瓜葛。埃里森前男友携现任女友来FTX“取经”，山姆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位昔日情敌暗藏的杀机。 加密币世界叫的最响的口号是“去中心化”，把消费者从传统金融体系的盘剥和欺骗中解放出来。但加密币玩家们所做的一切，恰恰是通过盘剥和欺骗的手段达到替代金融体系的目的。山姆的白杨树曾经做过调查，80%的加密币买卖是玩家对敲的虚假交易。 作为第四大加密币交易所，FTX深涉其中，山姆对于内部交易机密外泄严加防范。每当核心员工离职，他们总会委托律师前来与山姆谈判“封口费”。随着员工流动性增大，山姆命令FTX和白杨树与美国所有知名封口费谈判律师签署常年委托合同，使离职员工失去援手。山姆因此节省一笔可观的“保密费”支出。 三箭资本爆煲引发的市场暴跌，并未引起山姆太大担忧。虽然重仓持有的FTT币和索拉纳币价格大幅下跌，白杨树净资产仍有350亿之巨，且流动性颇佳。山姆通过白杨树账户占用FTX客户的86亿现金存款，绝对不足以引发灭顶之灾。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11月2日，报道加密币新闻的网站CoinDesk登出仅有一页纸的Excel表格，发帖人正是一个月前还在FTX总部“调研实习”的埃里森前男友。他发出的帖子，是FTX未经审计的财务报表。这份表格显示，FTX资产140亿，负债80亿，资产值的三分之一是自家的FTT币。此外，FTX账上还存有客户存款150亿。 这份报表说明FTX尚未资不抵债，但自有资产低于客户存款令人担心。帖子一上网，就有FTX客户转出资金。从2日至5日的四天中，客户每天转出2亿存款。到11月6日，赵长鹏发推特声称：向山姆出售他投资的FTT币，山姆支付现金21亿全数回购。消息一出，客户转出存款的速度达到每小时一亿，当天FTX就流失存款20亿。 到11月8日，客户转出50亿存款，FTX还应存有100亿，但客户发出的转出指令已经无法执行，剩余的100亿存款根本不在银行账户中！FTX和白杨树的资产仅剩下FTT币和索拉纳币，市值跌到不足30亿，FTX需要紧急注资70亿。这天傍晚，赵长鹏宣布以一美元价格收购FTX，但一天后又发帖声称FTX问题严重，放弃收购行动。 这时，FTX和白杨树员工爆发溃散潮，不大的拿骚机场每天都挤满逃离巴哈马的山姆下属。FTX的共同CEO已经秘密向巴哈马政府报警，警方数次登门访谈员工，引发恐慌。困兽犹斗的山姆，遭赵长鹏背叛之后，把最后希望放在另一位华人加x币大佬孙宇晨身上，并特意挽留一位上海籍员工准备充任翻译。但是，孙宇晨没有出现。 2022年11月11日，星期五，凌晨4:30。山姆电子签署文件，宣布FTX和白杨树倒闭，进入破产保护程序。几天前这一周开始时，山姆的身家尚存130多亿。他的财富从人类首位“万亿富豪”候选人的高处，灰飞烟灭般坠地归零，仅用了9天时间。山姆辞去CEO之职，二十年前安然倒闭后的清盘手约翰雷，被任命为FTX的清盘人。 FTX购得冠名权的迈阿密热浪棒球队体育馆 失而复得的存款 FTX挪用客户存款及申请破产的消息，始终被美国执法部门跟踪。早在2021年10月，司法部反欺诈团队就联合证监会对FTX、币安两家加密币交易所立案侦查，比FTX申请破产保护的时间早了一年多。据统计，16%的美国人在境外交易所炒卖加密币，加密币交易所允许美国人交易却逃避美国监管，明显违反美国法律。 山姆被逼到死角不得不宣布破产时，FTX的公司律师强烈建议山姆向美国破产法庭申产保护。山姆是美国人，如果FTX破产案由流氓国家处理，将对山姆十分不利。山姆听从了建议，但他最终被法办并判重刑、这家律师事务所获得2亿多美元的律师费的结果说明：山姆向自己国家政府投诚，并没有捞到任何好处。 山姆提交破产保护申请后，司法部很快逮捕逃回美国本土的埃里森和王子潇。面对政府的欺诈、洗钱等指控，埃里森、王子潇认罪，同意作指证山姆的污点证人换取诉讼豁免。得到污点证人合作后，司法部通知巴哈马警方逮捕山姆，将他引渡回美国接受审判。山姆父母将自家房屋抵押，筹集到法庭要求的创纪录的保释金额2.5亿。 经过将近一年的酝酿，司法部决定杀一儆百，拒绝向山姆提供认罪条款。2023年10月开庭审讯后，山姆被指控7项罪名，曼哈顿东区联邦法院组成7个法庭进行审理，涉案陪审员多达50多人。主审法官凯普兰多次拒绝山姆的辩护律师提请衍生品问题专家出庭作证，反驳FTX交易所从建立之时就是欺诈的指控。 经过不到三周的快速审理，陪审团于11月2日认定指控山姆的7项罪名全部成立。4个月后的2024年3月28日，凯普兰法官判处山姆25年有期徒刑。对山姆的判决排在恶意欺骗投资人的麦道夫150年徒刑之后，是历史上第二重刑欺诈罪。麦道夫欺诈的160亿资金已无法追回，而山姆挪用的资金随加密币市场反弹全数回到账上。 山姆被捕后三个月，美国四家地区性银行破产倒闭被联邦政府接管，其中三家专门为加x币市场提供服务，包括FTX和白杨树的开户银行银门资本。政府接管后承接了破产银行全部账目，返还了FTX客户的存款，山姆挪用的客户资金变为联邦政府的债权。约翰雷的清盘团队追缴资产，需要偿还欠政府的债务103亿。 山姆被判刑后不足两个月，FTX和白杨树持有的加x币资产市值反弹回100亿之上，山姆投资成立的AI公司Anthropic在AI投资热潮中市值大涨，山姆的股份已翻升十倍达到50多亿美元。从2023年6月开始，清盘团队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向FTX和白杨树账户转入现金的通知。到山姆被判刑时，他挪用的客户资金已经接近偿还完毕。 然而，被挪用的资金得到偿还，却无法洗清山姆的犯罪事实。联邦上诉法院驳回了山姆的上诉请求，维持法院的有罪、量刑及罚没FTX和白杨树110亿资产的判决。今年32岁的山姆不甘心在牢狱中度过57岁生日，他委托律师重新上诉。这次上诉的理由改为凯普兰法官司法违例及量刑不当，但至今没有得到回音。 接受审讯的山姆离开法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