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题 记</b></p><p class="ql-block"><b> </b>那年,那次,在我村南坡刨地头砸坷垃,兼任牛拉犁铧舵手的吴队长,每到地头拐弯调头时,总是夸我一句:“这孩子十五六了吧?应该上工分榜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其实我12岁也不到,从小人长得壮大,在老农民父亲和祖父们的棍棒下,早就做了生产队的一员了。也难怪啊,“分儿啊分儿,社员的命根儿!”,都是“命根儿”了,只要爬得动就得上坡干活挣工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秋后,在吴延宾家的老土屋后墙上沙了新黑板,我的大名赫然在目,用红漆在黑板上写的——刘心亮。哇——能够登上工分榜了,把我激动的啊!一颗红心❤️崩崩疾速了半月有余。同龄人中我可是第一个啊,还是全村唯一的一个!对着黑板我发出狼嚎般的叫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上工分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是大人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我骄傲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是为记</span></p> <p class="ql-block"> 大集体年代,工分好比农民的“工资卡”,只是这工资卡是按年结算的而不是按月分配的。</p><p class="ql-block"> “工分”,顾名思义,就是工作(劳动)后应得到的,以分数为单位的个人报酬。</p><p class="ql-block"> 一个工的最高分为10分,特殊情况下另加,每年的岁末年终,每个生产队的会计都是夜以继日的拨拉着算盘,一丝不苟的计算着分数。工分的结算是以每个生产队为单位而进行的。简单说,就是先计算好每一个劳力和每一个家庭的总工分,张榜公布,允许自由查账,一般为三天。这三天期间,会计、保管在生产队长的带领下。严格分类,把生产队的现金收入和粮油收入折价,就是生产队一年的总收入了。第三步就是用生产队的总收入除以生产队的每个社员的工分总和,就得出了当年社员们翘首以盼的每个生产队的工分值。最后一步,工分值确定后,交给生产队队长审核,然后召开社员大会通过,也就确定下来了。</p> <p class="ql-block"> 每家每户根据工分值,计算家庭一年的总收入和应该分到的工分粮。然后,一家一户,到会计那里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混合着一年汗水和泪水的些许报酬(现金),相当于后来的工人拿工资卡领每月的工资。只不过,这时的工分粮,平时大都按人头数分下去了,这个必须扣除,然后补齐尾欠粮。</p><p class="ql-block"> 一般情况下,哪个生产队也有那么一两家或几家家庭往生产队里倒找的。这几家肯定没有粮食倒找,更没有现金顶账,只能留作每年的欠款账,记录在生产队的账上,多了也就成了历年欠款。有的历年欠款户,直到生产队解体也没有还上。队里交到乡镇派出所里,成了孩子出去上学或去当兵、招工,起户口关系的最后“拿一把儿”。</p> <p class="ql-block"> 工分值每年不尽相同。年成好点儿,收成自然就多点儿,工分值也就相应的高点儿;地区差异更大,一般来说,经济基础稳固,经济条件较好的地区,工分值肯定高点儿;青州的西部山区比东部平原也要高好多;单一的粮食产区,没有副业收入,工分值肯定最低。工分值高的地方,按“十分工”为一个工日,有的村庄能以“元”计算,而低的地方,只能以“角”甚至“分”来计算,其差距几倍甚至数十倍均有可能。每一个村庄每一个生产队的工分值,是每个家庭闺女找婆家,儿子说媳妇儿的最有力根据。</p><p class="ql-block"> 那年头的乡村,流传着家喻户晓的一句话,“分儿啊分儿,社员的命根儿”,生动的体现了那个年代的农村,工分跟农民的命运是多么的紧密相连啊!工分的多与少,直接与每一户的家庭经济和粮食挂钩。一到年底,家庭劳力多的肯定挣得工分多;有的家庭,到头来不仅领不到“工资”,反而成为“超支户”。这些户,一般都成了后来的历年欠款户。同一个生产队的人,年底决算为何会“两极分化”?一般说来,孩子多劳力少的家庭,工分肯定挣得少,分配肯定也少;家里劳力多的,工分、收入就多。</p> <p class="ql-block"> 挣工分有三大渠道。第一,也是最主要的,便是参加生产队劳动,根据劳动的强度和技术来评定工分。男劳力,也就是整劳力,每日八分工;至于妇女、老人和半大孩子则称为半劳力,六分工一天。整劳力中,那些极少数有经验威望高的老农,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两分工。这个必须经社员大会讨论才能做出决定,一年调整一次。当然,工分还取决于工种的不同。譬如“双抢”,劳动强度大,技术要求高,所以工分就要向上浮动一些。</p><p class="ql-block"> 其二,肥料折算工分。农村里,大部分家庭都会饲养生猪,而猪栏就是“大耳朵”们的安身之处。也是多亏了“大耳朵”们的不讲卫生,也就有了那时候的“养猪图攒粪,挣钱是枉然”的笑话景象。生产队收工后或者歇工日,人们便操起锨镢去挖草皮,晒干土,留作“垫猪圈”的主要材料。猪栏里垫上夹杂着厚厚泥土的草皮,在活泼好动的猪崽们的千踩万磨下,与猪粪尿混合发酵,隔不几天,就被勤快的主人铲到栏坑里去沤肥。一般的,一个月出一次猪粪,一堆猪粪千余斤,每百斤按十分工计算,就是一百多分工,一年下来,就是一笔可观的工分收入了。</p><p class="ql-block"> 其三,现金抵工分。譬如木匠、大窑匠等手工巧人,农闲时,队长会让他们外出挣点活钱,现金上交生产队抵工分。另一种情况就是“半边户”,即一个家庭两种户口性质的家庭。大部分是男的在外工作,属于正式工,吃皇粮拿工资的,女人和孩子在家,属于农业户口。当时粮食是计划供应,市场上没有粮食可买,而粮油供应证上的一个人的计划粮难以维持一家老小的吃饭问题。他们只得将部分工资交到生产队用以抵算工分。</p> <p class="ql-block"> 工分,是特定社会背景下的特定产物。从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开始,到1985年全民彻底实行生产责任制结束,历时28年,“工分”制度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历史大舞台。</p><p class="ql-block"> 挣工分的最后一代人也已60岁了,他们也都领上了每月100多大钱儿的养老金。今下午跟他们拉起了当年,仿佛从那一张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看到了无限的辛酸、苦涩、无奈,抑或其他。</p> <p class="ql-block"> 【2024.8.31.于抱月斋灯下.心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