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悠悠的月饼香

老山兰花草（付泮忠）

今年中秋节傍晚、厦门集美跨海大桥的景色；远方天空中的月亮早早升起来了，是不是比往年来的有些早哟！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家国同欢度，深情满中秋！ 又到中秋日；中午、孩子们炒几个热菜，配上切开成块摆放整齐的、一盘又大又圆的月饼放置在桌上，斟满了酒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一边喝着小酒、大家有说有笑，沉浸在金秋佳节喜庆的欢乐中；我夹起一小块月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细细品尝它的美味；身边音箱传来一阵旋律深情、歌词优美、嗓音独特、非常好听的民族风歌曲,“……草原河谷月季花香,都是我的歌……往事远了模糊了、我却忘不了苹果香……”我听着这饱含深切思念和无限回忆之情的动人歌曲，细品着口中的月饼，那句“苹果香”的歌声好像萦绕不绝；耳边的“苹果香”、口中的“月饼香”交替缠绕……这歌声好像又唤醒了我脑海记忆里那年阵地上过中秋的往事，我仿佛又在黑暗的猫耳洞中、闻到了那几小包被捆扎起来的月饼透出的悠悠清香气……傍晚、轻柔的海风吹拂着水面，朵朵浪花轻轻地拍打着岸边的沙石；西垂的斜阳已不在那么炽热，海水退去的沙石滩上有很多大人带着小孩们在捡拾花蛤、螺蛳、海蛎等，大家尽情享受节日这短暂、美好的假期时光；太阳已落山，我独自信步来到了这不远处的海边，沿着海岸边走边欣赏周围的景色，找了一处石阶坐下，我抬头看着东方天空中又大又圆的中秋月亮，在夕阳的余晖中、从海面上慢慢升了起来，碧蓝的天空中有几片云朵飘着，月亮淡淡的光正在洒满渐暗的夜空；不远处的厦门市集美跨海大桥上的照明路灯也都亮了，灯光璀璨，好优美的夜景啊！这大桥蜿蜒犹如一条长龙，横卧在海湾的水面上，把厦门岛和内陆联了起来，桥上的大小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在明亮灯光照耀下、各自奔向前方……天渐黑了、慢慢升起的满月也愈加明亮了；可海滩上仍有一些人或在游玩或在捡拾“海货”；一幅多么安逸、平静、祥和的生活画面；在这悠然惬意环境中生活的人们真是幸福自在！ 远方天空中的月亮在夕阳余晖中以及云朵的映衬下，略显得有些暗淡无光；海边裸露的沙石滩上有大人和小孩们或在嬉戏、或在捡拾贝壳。 海风徐来，送来阵阵凉爽，这银辉的满月光下，我望着宽阔的海面、思绪又飞到了三十九年前在阵地上过的那个中秋之夜……一九八五年的那个中秋夜，我和连队战友弟兄正坚守在老山前沿那拉口战场166、168等高地上的猫耳洞里；记得那天的中秋夜是个晴朗天气，夜空中、深邃的天空时不时有淡淡的云飘过，如银的圆月光透过云朵、尽情地洒在战场上的阵地表面…… 我们连队所坚守的这四个高地、特别是166高地，在当年老山前线战场是最著名高地之一，被统称作战场上的“磨肉机”、“屠宰场”，那是真的吃人杀场、人间地狱；这炼狱的地方、也是成钢的地方…… 记得那个中秋的晚上，时间大约在八点，我们坚守六号哨位的四位战友，已经检查并修复好所有对敌设置的战斗装置，大家严阵以待、做好了夜间所有的对敌战斗准备工作；这时、166高地四号洞主王东山排长呼我，让我派人前去四号哨位领取军工弟兄送上来的、后方祖国人民慰问的中秋月饼；我随即带领两名战友前出趴在哨位旁的石头边悄悄潜伏起来、进行侦察掩护，另一名战友就沿着山坡、悄悄前去四号哨位领取分配给我们的那份月饼……等领取月饼的战友顺利返回后、我们大家先后逐一钻进洞内，在黑暗的洞中、你用手摸了又摸、我用手摸了又摸那刚领回的月饼包，彼此又拿起来深深闻了闻里面透出的香气，那纸包里的月饼香气真诱人啊！他们小声说:“班长、快点拆开，咱们每人先吃一小块。”“不行！”我轻声、却很坚定地告诉大家:今晚就不要拆吃了，免得那诱人的月饼香别分散松懈了我们对敌警戒防御的注意力、又害怕这月饼的香气万一把敌人吸引来对我们进行偷袭摸哨、这亏就大了，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就等到明天再分吃吧；我感觉到此时彼此心里都很激动、可大家却都欣然接受、默不作声，因为我们弟兄四个是命运共同体，假如一旦有事、我们谁也好不了啊！大家于是就又各自准备进入战斗警备状态；这时、861无线电台里突然又传来四号呼叫我六号哨位的声音，我迅速轻微声应答接听，只听电台里传来“洞六洞六，你们不要把月饼拆开分吃了，请你们隐蔽前出，一边做好战斗准备，一边悄悄地把所有月饼都投到对面越军阵地上，他们现在没有吃的还在前线同我们打仗，真的很苦，投过去等他们捡到了我们投送的月饼，说不定会‘良心’发现，也许就不会再对我们进行疯狂的偷袭进攻了，立即执行吧，明白么？”我回答到“是、明白！”我们每个人心里虽然都有些不情愿，可还是照着上级讲的那样去做了、把这些全靠军工弟们拼死拼活、身背肩扛、冲越百米生死线送上来，我们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刚领取回来、一口都没有舍得吃的月饼，这月饼可都是饱含着祖国人民对前线战士的浓浓深情啊！“噗噗嗒嗒”几声纸包坠地的闷响后，我们一股脑全部都扔给了对面距离我们只有七、八米远越军据守的阵地表上面了(166高地是整个老山前线唯一敌、我共同各守一面的一个小山包)。 月亮越来越高、散发出如银的光照亮夜空，夜色已经降临，灯光璀璨的集美跨海大桥犹如一条长龙横卧在海面上，沙石滩上还有人在捡拾着一些贝壳、螺蛳等海货呐。 我们随即悄悄迅速地撤回到六号哨位洞旁边的石头隐蔽坚守，约有一分钟左右时间，对面敌人的阵地上开始有了动静，他们就把一颗颗手雷投了过来、随后他们的炮兵发射的炮弹也倾泄到我们这半边阵地表面上，我们急忙后撤逐个钻进洞内，“咣咣”、“咕隆、咕隆”，火光中爆炸声响成一片；这期间、我还听到有“叮当叮当”金属撞击石头的清脆声音；静静地等待约半个多小时、他们消停过后，我们又慢慢地钻出洞口、细心观察洞口周围的情况，而后、大家分工前出，有的迅速检查对敌战斗设置、有的爬行向前侦察敌人阵地态势；我在慢慢向前爬行中、用手摸到了夹在碎石块间越军投来的两个铁玩意，我给它起个名字叫:“铁蒺藜”，它长着四根尖尖的铁腿；把它随便往地上一丢、它总会有一个尖脚朝上；我心想：他们这是用它来扎刺我们的双脚的啊，不知道它的四根腿上到底有没有给“喂毒”？我小心翼翼、把它轻轻拿在手里；退回到洞旁后，我让大家分别用手摸摸这是小家伙，并轻声告诫他们:外出洞口执行任务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被这个玩意划伤身体、扎着手或者扎着脚了，万一越军喂上剧毒，那就没有抢救的时间和机会了……我们刚给越军扔去那么多香甜的月饼还有成包的香烟，可越军就用立即手雷和炮弹对咱进行回报，心中顿时充满仇恨；转瞬又一想、敌人并不知道咱扔些什么东西、想干啥啊？所以他们在听到“噗嗒、噗嗒”的一阵乱响声时、心里也一定是很紧张并迅速躲藏起来，观察动静，可左等右等没有了声音，心里一定非常忐忑害怕，于是、他们就有了上面那些回敬我们的动作了；可那投掷过来的“铁蒺藜”一定是早已给我们准备好的，唉！这小鬼子真是用心恶毒啊。天上月圆地上人圆，正值万家灯火、举杯共度佳节时，我和战友们却在前沿的阵地上度过了人生中一个永生不忘和最值得回忆、纪念的中秋佳节。转眼间，时间就这样无声地转过了整整三十九个冬夏；每当来到一年中秋节这天的晚上，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起当年在阵地上过中秋时的情景，想起那些被我们扔到越军阵地上的月饼，他们最终发现了没？是偷偷捡起来吃了？还是被老鼠、蚂蚁或者蛇虫给吃了呢？这想法总会在脑海里翻腾:可惜了啊！我那又香又甜月饼，白瞎了啊！上级首长们的一番良苦用心，糟蹋了啊！祖国亲人对我们的一片殷切深情。指导员姚庆和大哥在微信中告诉我说:泮忠、我们当年在阵地上过中秋节时，上级是给我们提供了两种包装的月饼，一种是大盒装的，这是我们自己人吃的、每人一盒，另一种是用塑料袋捆扎包装小月饼，这是送给越军吃的、确实是上级首长的指示，具体是哪级首长不清楚，总之是专门安排166高地要向越军投送月饼的；你们也可能匆忙中、就把领取的所有月饼都投送给敌人了啊；我们给敌人送月饼，不是简单地讨好对手、争取能和平相处，这是上级首长的一种战斗策略；在战斗中瓦解敌人，这是我军政治工作的三大原则，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啊！ 中秋月饼犒将士、既是慰问又祝捷！这张照片是指导员姚庆和大哥拍照并保存、1985年中秋节成都军区慰问老山前线将士们使用的月饼包装盒，上面的字非常清晰:“人民与我同在、祖国在我心中！” 整整三十九年了、我只是简单地看待这件事情的表象，就认为是上级首长让我们送给越军月饼吃、目的是让对面的敌人夜间少些对我们的偷袭和进攻呐；现经过指导员姚庆和大哥的点拨、猛然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太肤浅幼稚了，未免可笑啊！是自己错误地曲解了上级首长的真实用心和意图。皓月当空照、青山依旧在；战事已远走、岁月白了头；那曾经的往事、虽然已经远了模糊了，可我始终忘却不了在猫耳洞中那个中秋夜晚里的悠悠月饼香。 中秋节的夜晚、厦门集美这边的月亮美不美？“月是故乡明”指的是一种心情；心若安好、哪儿都是故乡。 现在、我们伟大的祖国已经变得更加富裕、强盛、自信，全国各族人民都幸福地生活在她温暖平静的怀抱里；放眼天下、这世界并不太平，战争的烟云一直未散；那边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南联盟战争等才刚刚平息停歇不久，这边俄乌战争、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中东战争又起、战火杀的天昏地暗，数百万的难民无家可归，无数个年轻的生命生灵涂炭；回头看看我们国家，人民过着美好幸福、平静安祥的生活，这都是一代代、一辈辈中国军人日夜不息在负重前行，是他们爬冰卧雪、不惧艰难万险，抛头颅撒热血、无私奉献，拼命挣来的、打下的；作为所有的中国人、大家一定要懂得珍惜、懂得感恩；一定要不负自己的韶华、撸起袖子加油干，为我们亲爱的祖国永远强盛、作出应有的贡献。记得习总书记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大意是: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圆梦的征途上，强国有我、强国不必在我！当兵一回，我非常有幸在祖国需要的时候，挥戈上阵、效命疆场、奋勇杀敌，圆满完成了上级交给的艰巨战斗任务、又胜利凯旋归来，而今享受着这美好的幸福生活，吾此生足以！ 付泮忠 于2024年9月18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