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动的大地

刘罗华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家乡是一只隽妙的万花筒,从古至今历经千变万化,记录着一个个变幻莫测的精彩瞬间。跋涉千年的广丰,祖祖辈辈顺着潮流的走向和需求,在瞬息万变的历史风云里风雨同舟,发奋图强。</p><p class="ql-block"> 回顾七十年前的家乡,是爷爷辈们的天下,那年头国家势单力簿、财政虚空,属半殖民、半封建状态,农民的生活水深火热,家乡的面貌荒芜凋敝。听老爸说,爷爷在当地是犁田的高手,每天都能在田里带回一包隔年的番薯。那番薯基本上是变质的,大半开始腐烂。爷爷在犁田时为了充饥把腐烂的已经生吃了,带回来的都属于“好”的,奶奶便将这些番薯计划着每天糊着青菜大米一起煮,看着幼小的父亲眉头紧锁,便开始训导着:“咥弗穷,搭弗穷,算子弗到一世穷”(吃不穷,穿不穷,谋划不全一世穷)。 </p> <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之初,家乡的这片天由父辈们撑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成了父辈们融入骨髓的创新精神。正所谓有了自立才有自强,贫瘠的家乡在父辈们的精心耕耘下慢慢变绿了,住房逐渐变暖了,全民也开始提倡上学了……这时候的中国进入财政制度的现代化探索,在保证新生政权稳定的同时迅速发展计划经济时代,最终促成了改革开放大业。从此,中华民族浴火重生、凤凰涅槃,步入了发展的新纪元。 </p><p class="ql-block"> 到了我吆五喝六的时候,已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突然发现家乡这片天已经容纳不下我,世界才是我想要的舞台。“南下、北上”成了多少背包客的追梦之路。</p><p class="ql-block"> 18岁那年,我开始随波逐流漂至南方。刚一落脚,“嗡”的一声,一架漂亮的摩托自远而近停在眼前,把持摩托的小伙是我刚认识房东的独生儿子,长得细皮嫩肉,腰上别着一皮夹小砖头。对于这付装扮,我不敢说羡慕嫉妒恨,最起码可以算是我这辈子追随的偶像。 </p><p class="ql-block"> 人间果真有这么洒脱的“王子”生活?</p><p class="ql-block"> 后来得知,这“嗡嗡”叫的摩托车有个娇贵的名字叫“太子”,皮夹小砖头是移动电话,人们称其为“大哥大”。在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辈子我能拥有一部太子摩托和一部大哥大就心满意足了”, 只可惜,家乡父老囊中羞涩,自己又初出茅庐,要想这王子般的生活那该有多难啊!在那个年头,别说我家啦,就我们整个乡镇也只有一部解放牌大卡,手扶拖拉机是营运的主要工具,机动三轮却成了一时走红的客运品牌,内陆乡村根本就没有电话,连手机这个词都还没出现,滑轮式的座机电话也就单位里才有,遇到重要的事一般以电报为主,整个农村教育甚至村干部工资还停留在向农民集资和向农民征收农业税的基础上。</p> <p class="ql-block">  “南北千山与万山,轩车谁不思乡关”。奔波在外近三十年了,我那土生土长的一粒故土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不敢忘了那个贫穷的年代,爷爷临终前穷得连打补丁的布都没有,那座村民集体的祠堂是父亲临时避风躲雨的场所,奶奶时不时在昏暗的油灯下落泪,追忆那死去的一排儿子,泪花滴在我稚嫩的脸蛋上,一溅成花。我忍不住问奶奶,那么多的伯伯是怎么死的呀?抽泣中奶奶冷冷回答了两字是“瘟疫”。我知道奶奶怕揭痛伤疤,因为这份疼痛蕴含着贫穷里的无奈与落后。</p><p class="ql-block"> 在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奶奶那双被裹得变形的肉脚是我童年最深的记忆,说这是肉脚,我怕忽悠了当下的孩子,她冰凉、麻木、笨拙、无血色,在大冬天单薄的棉被底下,是两条通往另一世界的魔杖。我几番下定决心,用窄小的胸膛去焐暖她,可最终没能做到。床的那头被褥更薄,被单里的棉花都背叛成团,爷爷留下的破棕衣平铺着压在上面,在棕衣底下的奶奶睡得非常吃力,我想奶奶的身上一定是有血温的,她要依仗这份微热走出困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记得十四岁那年,正读初二,家乡大旱成灾,本预计田里的收成交我们三姐弟的学费是没问题的,可是,计划被现实冲击得七零八落。这一年暑假我出门做童工了,在这个暑期里我整整做了四十五天的工地活,收获了沉甸甸的五十元汗水钞,成功交付了下半年三个书包的学费。</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这句话的内涵更有深意,穷人的孩子应该都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早早地承受着家庭生活的压力。成长在家乡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每个孩子的花季年华都是在汗水中栽培的,打小就干着苦累活,农耕这点事难不住农村的孩子,稍有偷懒,父母就不停地耳提面命:“福要等到老来享”。 </p><p class="ql-block"> 祠堂是父亲居住几十年的家,当父母憋住气要另建新房的时候,奶奶最后的那颗牙齿掉了下来,村里人说是笑掉的,用农业合作社十分制的收入来谈建房,这何尝不是笑掉大牙的喜事?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回首昨天,故土贫枯,太多的苦涩融进了犁铧与砍刀,光秃秃的山可怜得连野兔都无藏身之地,爬十里山路方能砍得一捏毛草。山和人是一样的,人穷志短,山穷水尽,浑浊的山水养育了一方痴情的心,从山沟沟里随处可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热烈场面,在锅碗瓢盘的交响声中时常传来了庸俗的村妇对骂。</p><p class="ql-block"> 有人是这么比喻的,中国人民是一簇被焚烧后的野草,复苏后的势头将无法预料。是啊!痛定思痛是人之常情,中国经过一个世纪的黑暗摸索,全民上下强烈渴望着国富民强、民族复兴。恰遇改革开放的春风正拂起,中国大地奇迹般的企业林立,穷山沟里的人们开始将一双双眼光瞄向开放城市,“出门打工”这个热门潮词从此刻走红。 </p><p class="ql-block"> 思想上的跨越让人有了新的奋斗理念,同时又有了丰厚的收成,家乡这片故土跟着人的眼光和收入开始变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到了九十年代初,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确定了,财政制度改革进入快轨道,部分内陆乡镇开始率先学习经济特区的做法,一批先富起来的人带动着市场的经济发展,基层百姓的择业眼光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山里人们已经从“万元户”的概念里脱颖而出,奢侈品慢慢进入农村市场,磨托车、手表、彩电、铝合金门窗纷纷在农村亮相;程控电话也在千家万户里扎根;的确卡、斜纹卡、解放鞋慢慢退出历史舞台;牛仔、西装、皮鞋出现在乡村古道,追潮的帅哥靓妹带回来了城里人的新风尚,露脐的花裳高帮的靴,乌仔的眼镜卷起的发,旅行包里带密码,BB机里能传情。 </p><p class="ql-block"> 尝到改革开放“甜头”的家乡人并没有小富即安,而是“蓄精养锐”,一边大力发展经济,一边改善生活环境。贫穷思饱腹,富裕乐安居,家乡的财政丰盈了,百姓手头宽裕了,以往贫瘠的故土有了质的改变,从限量供应的粮油布衣到唾手可得的佳肴潮服,从低矮潮湿的茅屋草房到设施齐全的洋楼别墅,从畜力驱动的牛马拉车到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从崎岖狭窄的乡间小径到宽阔平坦的通衢大道,从生硬无趣的样板文化到百花齐放的文艺盛典。</p><p class="ql-block"> 跨世纪的钟声响起时,我不再是毛头小子,家也不会一贫如洗,属于我的那片故土已不再荒凉秃废。看着城里的姑娘妩媚动人心里开始蠢蠢欲动,蓦然间,我太感激上苍了,给了我一个恰当的时机让我言情,给了我一个扎实的基础让我有底气。</p><p class="ql-block"> 家乡经济的突飞猛进,家乡变化的日新月异,是家乡几十万游子的心灵向往。我多么欣慰'“四轮代步”的今天掩埋了往昔太子摩托的追求;我多么欣慰鱼肉飘香的桌面替换了异乡方便面里的思念;我多么欣慰吴楚大道的竣工通车,将广丰融入上饶"半小时高铁经济圈”;我多么欣慰新建的贞白中学承载着莘莘学子扬帆远航的求学之梦。我们感慨夜幕下的丰溪河两岸,霓虹闪烁,欢天喜地;我们感慨中洲公园里的绿草如茵,喷泉妖娆,但我们更喜欢看月兔广场上的乐扬舞动,那一个个慈祥的脸孔笑出了灿烂的夕阳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四十年改革开放弹指即过,家乡的变化触目惊心。自1992年摘掉“国家贫困县”的帽子后,家乡财政收入一路高歌猛进,在去年(2018)全市公布的主要经济指标中,我们家乡广丰成为全市唯一一个生产总值突破400亿元的行政区。现在的广丰集“文化、旅游、创新”为一体,,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远方的你知道吗?在别具一格的“铜钹山鹊桥谷”里,时刻讲述着海枯石烂的爱情故事;“三都”观光乐园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壶峤华家源”用夏布文化和朱子文化的深厚让华家源景美更有底蕴。还有城南创业文化公园、城北钻石广场、城东山水田园综合体、城中中洲公园等相继峻工,改变了家乡曾经苍白的面貌,增添了异彩缤纷的新时代活力。</p><p class="ql-block"> 敲响广丰演变千年的音符,浑厚而清亮的清音雅韵由远及近,由高至低,穿越五千年悠悠岁月和七十年缤纷花季,融入成就斐然的四十年改革开放,在丰溪河两岸、铜钹山之巅、泛起层层涟漪,响起阵阵回音,在广丰百万子民的心中激起了创业致富的劲头,同时也掀开了家乡经济变革的序幕。从此刻开始,我们一步步从农业穷县走进工业强区,从"十万斗笠闯天下"创出了赫赫有名的“挖机之都”,从“卷烟经济"一枝独秀到民营经济的“百花齐放”。一直局限于山穷水尽不易发展的贫困之地,终将金色名片撒向了全国各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