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市《东华诗社》诗人王少溪先生怀念大女儿王先德赋词两首

育涵永和

　诗人王少溪先生（1889~1961）在遣嫁大女儿先德归途赋词：

《遣嫁德女风雨归家途次感赋》 （1932年秋）

黄叶萧萧下，寒山一碧齐。关河千点泪，风雨五更鸡。

婉瘗怜娇女，支离念老妻。劳劳婚嫁事，羸马厌东西。

在这首词中，作者用描绘秋天的景色来表达爱女离开他后内心的深切怀念与哀愁。他不仅仅是对秋天景色的描写，更是词人情感的投射。

“黄叶萧萧下，寒山一碧齐”。这句话的意思是：“秋天树上的黄叶随风飘落，此起彼伏的山峦碧绿整齐”；作者通过观察秋天的落叶、黄叶和四周碧绿的山峦，营造出一种孤寂和沉思的氛围，反映了词人内心的悲凉和对爱女的无尽思念。

“关河千点泪，风雨五更鸡”。表达的是：“黎明时分，我在风雨交加的山谷中泪水潸然而下”。“千点泪”形容的令人感到凄凉伤感。

“婉瘗怜娇女，支离念老妻”。这句说的是：“温顺、娴静、怜爱的女儿出嫁离开了，我想起了妻子”。诗人通过这样的描写，表达出作者对爱女的思念之情，充满了对家中年迈妻子的深切思念和关怀。

“劳劳婚嫁事，羸马厌东西”。词中的“羸”字在古汉语中通常指瘦弱，而“羸马”则是指瘦弱疲惫的马。“厌”字在这里可以理解为厌倦。“东西”通常指的是方向。词人表达的意思是：“辛劳忙碌了女儿的婚嫁事，我对女儿依依不舍，身心疲惫的我好像失去了方向”。使得“羸马厌东西”这个词在词中具有了更加深刻的内涵和情感表达。

这首词总体解析是：1932年的秋天，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凌晨，我忙碌了女儿的婚嫁事回家。我行走在此起彼伏、碧绿整齐的山峦中，看到树上的黄叶随风飘落下，想到温顺娴静怜爱的女儿出嫁，我思念着妻子。劳累了几天女儿的婚事，出于对女儿的思念，身心疲惫的我好像失去了方向，想到这里，我的泪水潸然而下。

　　现年91岁高龄的钱开华是诗人王少溪先生的外孙女，王先德的女儿。详情可见育涵永和作的美篇《钱开华的人生历程》。

钱开华与四个儿女的合影

2024/09/17

王先德出嫁后的第二年隆冬，在生下女儿钱开华后不久便因病夭亡。

王少溪先生经过大女儿先德坟前赋词：《踏莎行·过德女墓》

水咽山愁①，珠沉玉碎②，寒烟蔓草伤心地③。廿年春梦付东流④，一抔黄土棺长闭⑤。

秀质偏凋⑥，衰蒲犹寄⑦。况经滴尽思儿泪⑧，倘教唤女听爷声⑨，夜台此日思亲未⑩？

注 释：

①、“水咽”通常用来形容水流的声音，就像在呜咽或低声哭泣，给作者哀愁的感觉。“山愁”则是指静默、幽远的山峦带给作者的忧愁感觉和情感记忆。作者用“水咽山愁”营造出一种凄凉、忧郁的氛围，反映了作者内心深处对失去亲人的思念和哀悼。

②“珠沉玉碎”用来比喻美女的死亡，或者珍贵事物的损毁。其中，“珠沉”意味着珍珠沉入水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玉碎”则是指美玉破碎，无法再复原。作者以此形容美好事物的消逝，带有一种惋惜和哀悼的情感。

③、“寒烟”通常指的是秋天的薄雾或者细雨中的烟气，给人一种凄迷和冷清的感觉。“蔓草”则指的是四处蔓延的野草，常常用来描绘荒芜的景象。作者通过“寒烟”和“蔓草”这两个意象来传达一种荒凉、萧瑟的氛围，而“伤心地”则直接表达了一种情感上的哀愁和失落。

④、“廿年”指的是二十年的时间，“春梦”通常用来比喻美好的时光或者美好的理想，而“付东流”则是指像水一样流走，无法挽回。作者通过富有诗意的语言，传达了一种深刻的情感体验和对往事的回忆，描述泽儿和爱女英年早逝未能实现的梦想或失去美好时光的感慨。

⑤、“一抔黄土棺长闭”，作者用这句话来形容爱子们已经去世，被埋葬在黄土之中，棺材永久关闭，无法再回到人世。这是一种对生死离别的文学表达，充满了内心的哀伤悲痛和对孩子们的怀念之情。

⑥、“秀质”通常指的是美好的资质或外貌，而“偏凋”则意味着不完整或部分衰败。

⑦、“衰蒲”指的是衰败的蒲柳，蒲柳是一种秋天早凋的植物，常用来比喻体质衰弱或容易衰老。“犹寄”则表示仍然寄托或依赖。因此，“衰蒲犹寄”作者在表达一种对生命力脆弱或易逝之物的依恋。 作者用“秀质偏凋，衰蒲犹寄”来增强语言的情感色彩，创造出一种深沉的意境。表达出父亲对儿女们的哀愁、不舍和怀念。

⑧、“况经滴尽思儿泪”，“况”是更加、何况的意思，“经”是经过、经历的意思，“滴尽”形容眼泪流尽，“思儿泪”则是指因思念儿子而流的眼泪。（原注：泽儿于1933年4月溘逝，德女于是年冬夭亡）。这句话表达了作者沉浸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深深悲伤之中，因思念儿子眼泪都已经流尽了。（另注：1933年4月，二儿先泽参加恽代英在泸组织的学生运动被捕入狱致死，先生作有悼泽儿挽联祭之，是年隆冬大女儿先德夭亡，一年之内痛失二子）。

⑨、“倘教唤女听爷声”是作者表达父亲对女儿的呼唤， 但女儿再也听不到父母呼唤自己的声音，这是充满了对亲情的渴望和无奈，也是父女情深的一种深刻描绘。体现了作者对爱女的思念和对亲情的珍视。

⑩、“夜台此日思亲未”” ？ “夜台”在古诗词中往往指的是坟墓或者阴间，是一个比较悲凉的意象，用以表达对逝者的哀思。“此日”指的是现在、当下，“思亲未”则是在询问是否还在思念着亲人。这句话的整个意思是作者在路过爱子们坟前时“睹物思人”，深深表达了一个老父亲渴望逝去的孩子能体会到亲人的思念。

整首诗词解析如下：

“水咽山愁，珠沉玉碎，寒烟蔓草伤心地。” 这里用“水咽”形容水流之声如同哽咽，山也笼罩在愁云之中，珍珠沉落、美玉破碎，形容美好事物的消逝。寒烟和蔓草则增添了荒凉的氛围，整个景象让人感到无尽的哀伤。“廿年春梦付东流，一抔黄土棺长闭。” 春梦易逝，二十年的岁月如同梦境一般随东流之水消逝，而“一抔黄土棺长闭”则形象地描绘了生命的终结，黄土之下，一切归于沉寂。

“秀质偏凋，衰蒲犹寄。” 秀质凋零，美丽的生命或事物已经逝去，而衰蒲（枯萎的蒲草）仍然存在，寄托着对逝去亲人的哀思。“况经滴尽思儿泪，倘教唤女听爷声，夜台此日思亲未？” 这里表达了对孩子们的深切思念，泪水已经流尽，却仍然渴望能够听到爱女的声音。“夜台（指阴间或坟墓）之上，孩子们，你们是否在思念着想念你们的亲人？”

作者在这首诗词中蕴含了深沉的情感和丰富的意象，每一句都充满了诗意和哀愁，构成了一幅充满悲伤和怀旧情绪的画卷，让人感受到作者对逝去爱子的深切思念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

这种情感的表达在古典诗词中十分常见，他通过自然景物的描绘来抒发人的情感，体现出作者深刻的文化内涵和丰富的情感表达能力。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的一种重要手法。

备注："踏莎行"是一个经典的词牌名，起源于唐代，盛行于宋代，用于填写词作。调名的由来与古代春天踏青的活动有关，"莎"指的是一种野草，踏莎行就是踏草的意思。此两首词译文由龚利佳提供。

钱开华九十大寿纪念 2023/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