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寺的军事夏令营

张思齐

华尔寺山顶上

常有如凤彩霞

华尔寺山脚下

田园如诗如画

　　解放军担任课外辅导员。

从 1963年9月，到1968年末，我在四川省南川中学校（今重庆市南川中学校，Chongqing Nanchuan High School）上初中。其中，从1966年9月，到1968年末，为在校参加文化大革命时期。之后，我上山下乡到农村，为当地的第一批知青。后来，我有了本硕博的学历，并分别在重庆师范大学、四川大学和复旦大学取得了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再后来，我有了博士后（剑桥大学东方学部）和高访（哈佛大学东亚语言与文明系）的经历。尽管如此，我却始终觉得，我的真实水平不过就是文革前的初中生而已。这是因为，我在南川中学接受的是比较严格的初中教育。

在南川中学，我们除了紧张的学习，还有丰富的课外活动。其中，无线电课外活动小组和航模课外活动小组，各一个学期，均由解放军军官担任辅导员。

两个课外活动小组，我都参加了。那位解放军叔叔名叫张维新，他是当地驻军的一位参谋。张叔叔，瘦高个子，颜面白净，斯斯文文，说话慢条斯理。他是两个课外活动小组的辅导员。他先后教我们两项技能。一是发报按键，一是做飞机模型。

无线电课外活动小组，有二十人参加，在初二年级上学期进行。张维新叔叔教我们学习发报按键。他首先给大家讲解摩尔斯电码的原理，然后就指导我们反复练习。他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电键，叫我们按照他的指令按键。摩尔斯电码采用点和划，以及停顿，来表示阿拉伯数字，每四个数字构成一组，代表一个汉字。至于哪一组数字代表哪一个汉字，那有电码表可以查阅，就像翻字典一样。据说，优秀的电报员能够背得整本的电码表。划，又叫做 “横”。但是，张维新叔叔念做 “夯”。比如，点点夯夯、点夯点夯、夯夯点夯 ……。我们觉得好有趣啊，我们学得非常专心。我至今记得张维新叔叔的笑貌音容。

航模课外活动小组，在初二下学期进行。参加的同学还是原来的那二十个人，辅导员还是解放军张维新叔叔。在无线电小组里，讲解少，练习多。在航模小组里，讲解多，主要讲飞行的原理和飞行器的发展史。我们自己也借阅了相关的书来看，明白了升力一类的概念。明白原理之后，就是动手做航模。漂亮的航模用层板和木头来制作。我做的是简单的航模，用高粱杆和硬板纸制作。航模小组有为 “选飞选滑” 输送人才的作用。那时，每年都从初中生中招收滑翔员，为培养飞行员做预备。我的同班同学杨易民，黄泥堡的人，他在1966年初中毕业的那一年，当上了滑翔员。他在五月份就进部队了。据说，杨易民后来当了空军飞行员。不过，自从他参军走后，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近十来年，老有初中同学聚会，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杨易民的讯息。

　　文凤镇半山腰的华尔寺。

川湘公路经过文凤镇一带，那里是南川的农业示范区，曾经叫做先锋公社。先锋公社直属县领导，为区级，那里是县委书记宫家和常年蹲点的地方。沿川湘公路往南川县城进发，过了文凤镇，右边是凤嘴江。凤嘴江畔有座山。半山腰有一群白房子。那里就是华尔寺。华尔寺，其寺庙存在于古代，后来仅用作地名了。抗日战争时期，因为日寇封锁了运输线，产于南洋的奎宁运不到我国，而前线又急需奎宁。于是，奎宁的替代植物常山得到大量种植。华尔寺成为四川省药物研究所南川种植场的一部分。于是，修建了那一群白房子。抗战胜利后，那一群白房子为县农场接管。县农场哪里用得了那么多的房子呢？华尔寺实际上处于弃置状态。从1960年代初，各地兴起了办农业中学的热潮，南川自然也不例外。从此，华尔寺成了四川省南川农业中学校的校址。南川农中办得正规，有作物、果木、兽医、财会、多种经营等专业，培养初级农技人员。南川农中在文革前毕业了两届，按照中专毕业生对待，分配了工作。

华尔寺毕竟不同于普通中学。那么，它究竟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呢？我很想知道。

　　初二后的暑假的夏令营。

1965年暑假，机会来了，南川县举办军事夏令营，员额为 120人，为期四周。营地就设在华尔寺的南川农中的校园里。军事夏令营由位于县城里的各所中学的初中生自愿报名参加。虽然有简单的选拔，基本上是报了名的都能入选。由于农村来的同学暑假里都回家了，故而参加者都是城里的同学。南川中学的那两个涉及军事的课外活动小组，即无线电小组和航模小组，其成员全部参加。

我们的军事夏令营编为一个连，由五位解放军叔叔，其中包括张维新叔叔，来指导我们。四个排的排长由解放军担任，张叔叔任连长。还有一个王叔叔，任指导员。实际上，张叔叔是军事夏令营的总负责人，因为他更熟悉学生一些。

这是南川县第一次举办军事夏令营，故而县委很重视，特别关照我们的伙食。我们像在部队一样，每天午餐和晚餐都有肉食，主食敞开吃。南川农中有自己的农场，新鲜蔬菜多，还有水果。由于地理环境的缘故，南川城郊不产茭白。然而，在华尔寺我们吃到了茭白。茭白，当地人称为 “高笋”，切丝炒肉，好吃！水果，主要是梨子。偶尔，也有葡萄。华尔寺出产一种小个小个的圆圆的梨子，果皮上有斑点，叫做芝麻梨，核特别小，很甜，很好吃。

　　紧急行军中的一件趣事。

华尔寺的军事夏令营，并非全是军事训练，也是要上课的。我们学习军事理论，听解放军讲授战史。塔山阻击战，我听得津津有味。我至今敬佩塔山阻击战的英雄。

我们有打靶训练，一共两次，使用小口径步枪，每次打五发子弹。还好，我没有脱靶过，但是我的成绩不高，一般能打两三环，最好的一枪打了七环。

紧急行军是经常的训练科目。一般是五公里越野。这个，我们都喜欢。训练结束，大家都欢天喜地。冲个澡，再吃饭，饭菜那个香啊，简直诱人！

不过，也有意想不到的情形发生，那就是半夜紧急集合，再拉出去急行军。大家听说有半夜紧急集合，都不敢睡死，有的人干脆和衣而睡，怕来不及穿衣服。可是，每次这样准备了，半夜紧急集合却并未发生。几次以后，大家就放松警惕啦。

有一天凌晨三点钟左右，急促的口哨声一阵又一阵响起，只听有人喊：紧急集合！有敌情！

苏修进犯！有人嘀咕。

这次是真的，不是演习！又有人轻轻地说。

大家集合，背上背包，沿着盘山公路，朝山下开拔。

为国家效力的时候到了。

我们在盘山公路上行军，并未下山。

一个小时后，大家的紧张情绪有所舒解。

我的裤子怎么这样短啊，才过膝盖！我的同班同学高个子常纪律说。

我的袖子怎么这样长啊，我挽了好几圈！二中的小矮胖李胡国同学说。

我的颈子勒得好疼，箍人！李胡国又说。

别说话！保持静默！王指导员说。

天渐渐亮了。队伍朝华尔寺进发。快到营地啦！这时，突然有人发现，常纪律把李胡国的衣服当成裤子穿啦！李胡国把常纪律的裤子当成衣服穿啦！

大家继续行军。队伍里发出欢快的笑声。

　　我爱那浅蓝色的华尔山。

1965年暑假，我参加了南川县首届军事夏令营。迄今，六十年过去了。

那些个发生在华尔寺军事夏令营里的趣事依然历历在目。

华尔寺，华尔寺，我记得你！

华尔山啊，华尔山！我爱你！

我爱那浅蓝色的华尔山。

我们长途行军

不怕风吹雨淋

摩尔斯电码式

发报机电讯键

（部分图片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