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那些路

吾谋

在广袤的新疆旅行，体验大大地不同于别的地方，你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是“诗和远方”——无论是高山峡谷，还是湖泊小溪。无论是戈壁草原，还是绿洲城镇，都美得跟画一样，让人目瞪口呆，美得跟诗一样，让人口拙词穷；但是，无论是峡谷与达坂之间的海拔高差，还是湖泊此岸与彼岸之间距离。无论是城镇之间、绿洲之间的路程，还是此景区与彼景点之间间距，都只能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远”，非常“远”！远到甚至新疆的时间尺度和空间尺度都不同于内地，每一次换景，都好像是奔赴下一个“远方”！内地“一日游”，游十个、八个景点，在新疆绝无可能！ 连接脚下之地和“诗和远方”的，就是路，就是那些动辄数百公里计的迢迢长路；就是那些笔直平坦、仿佛直抵天边的路；就是那些在山间婉转冲折、弯曲回旋的路…… 出乌鲁木齐向西，沿连霍高速（江苏连云港-新疆霍尔果斯）疾驰250多公里，到达独山子，迎接我们的第一个景点，竟然是一个不大的石碑一一独库公路（独山子-库车）起点标志。游客们丝毫不敢怠慢这个石碑，纷纷排着队和它合影，我也倚靠着它留影一张。因为我们都期待，一次绝无仅有的旅行体验从这里开始。据说是“一天经四季，十里不同天”的体验。 清晨。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着，气温还很低，远处的雪山被云遮雾罩着，天地之间氤氲着一层似蓝非蓝，似白非白的雾气。路上往来的车辆虽然不少，但眼前却是一派蓝色的清冷。 上午。天仍然阴沉，不时还飘下小雨。达坂上风很大，气温很低，远处的山，脚下的路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阴冷之中。 在如此寒冷阴郁的环境里，远远看到被翠柏簇拥的纪念碑，心情更多了几分肃穆和沉重。 上世纪70年代，武警交通部队数万官兵，奉命劈开这横亘亿万年的天山山脉，修建南北疆通道的独库公路。但塌方、泥石流、雪崩…等灾害，让一百多名官兵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这寒冷、阴郁的地方……仰望这巍巍丰碑，一时间思绪万千：独库公路沿途万千景象，不单是自然奇观，更是前人双手的创造、生命的奉献。此地的地名叫乔尔玛。 下午。雨慢慢停了，阳光明媚。路面的海拔高度明显低了不少，路两侧的山上植被丰富，空气似乎也清新了许多。车窗外的景色，既有夏天的青翠，又有初秋的爽朗。 傍晚。已经接近著名的巴音布鲁克草原。雨后的晴天，空气通透，天空中的云层不薄不厚，远近高低颇具层次感。夕阳的余晖从云层里透出，把云、天空晕染成血红、金黄……前面车的尾灯，格外醒目，像是在引路，把我们带到住宿的镇上。 同起点的标志一样，全长500多公里的独库公路终点的标志也是这样朴实、简单。它提醒过往的人们，向下一个“远方”的奔赴，又开始了。 “今日走过了所有的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这句散发着浓浓鸡汤味的的话，是新疆塔什库尔干县乌恰乡境内“盘龙古道”最好的广告语。 据说，这条极尽曲折的路，之所以被称为“盘龙古道”，是因为它像一条长长的龙盘卧在帕米尔高原之上。而且，它还是古代“丝绸之路”南路翻越帕米尔高原（葱岭）进入中亚地区的必经之道。 果然，名不虚传。翻过达坂之后，一路上的S弯层出不穷，一路上的U型弯接连不断。 路，只能依着山势，沿着山腰，婉转向前，“裁弯取直”几无可能。 站在高处，看公路上行进的汽车，像是在不停地往复折返，横向行进数百米，垂直高度不过下降数米而已，似乎有些可乐。 按照我国公路分级制度，盘龙古道不过是一条县级路，宽度不过两米多。 因为弯道太弯，哪怕是小车，过弯时都必须占用对向车道。所以，它只能是单向通行。 一路盘旋上山，再一路盘旋下山。就这30多公里路程，真是把人生的弯路一天之内都走完了，剩下的也就尽是坦途了。 这也是那么多人不辞辛苦，不惧高原反应，不怕被绕得晕头转向，来此一游的原因。图的就是这个明示，图的就是从今天开始一路坦途的期许。尽管可能绕得心惊胆战、腹中翻涌。但是却能得到满满的信心，得到驶向幸福明天的满心欢喜。 提出这样要求高、内容饱满的诉求，佛祖、菩萨也许都不会轻易应允，神灵也许却难以全部满足。可是，走一趟新疆就能得到，转一回盘龙古道就能满足。南疆的路，是多么神奇无比，多么魅力无边，多么功德无量啊！ 走过了神奇的盘龙古道，沿着国道518，再一路向西，下一个“远方”是共和国领土的最西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吉根乡斯姆哈纳村。 这一路的风景既单调又多彩。 寸草不生的荒原、山峦。 色彩绚丽的丹霞地貌。 阳光最后离开中国的地方一一西极碑。 坐标：北纬39.73，东经73.98。 在这个极具标志意义的地方，有人拴了个祈愿牌在栏杆上，牌上写着“国泰民安，祖国统一”的字样一一真诚、美好的愿望！ 站在西极碑的观景台上，能看到这个名为伊尔克什坦的口岸，它是中国和吉尔吉斯斯坦相互开放的口岸。 吉尔吉斯斯坦的大卡车正在入境中国。 向西的路走到了尽头，“远方”已在脚下。斯木哈纳村口的矮墙上，镶着4个人的头像。他们是因为协助边防民警、边防部队守护边境，受到国家有关部门褒扬、表彰的该村村民。向他们致敬！突然想起，在塔什库尔干的博物馆里看到过一张图表，上面标明：清乾隆四十七年（公元1782年）喀什噶尔沿边设有10个卡伦（哨所）。按每个卡伦25个兵丁计算，常年有250名左右的军人驻守在边防线上。乾隆皇帝以“故土新归”命名的这一大片国土，200多年来正是由于有无数戍边的将士、边民的倾心守护，才一直留在了中华的版图之内。他们脚下之地距离北京的路是4000多公里，他们的坚守需要信念、需要情怀的支撑。必须向他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