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当好人很难

韩际中

当好人很难（小小说）

文/韩际中

锦绣新城的物业公司很大，有保安队，维修班，和消防监控。我的工作是看守消防监控。消防监控分成ABCD四个区，每个区两个人一个岗，我们总共八个人负责看守消防监控。工作倒是不累，就是有些熬人。二十四小时二人轮班。

今天早晨去维修班签到，今天是礼拜一，按照惯例是要开会的，所以在维修班的师傅们加上消防监控的八个人总共二十多人都签完到没动。

进屋几秒钟时间，我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头，空气有些凝滞，维修班喜欢神侃的小刘低头剪着指甲，罗师傅坐在那里睁大眼睛看了看我，没吱声。

我找到了签到本，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坐在罗师傅身边。这里只有罗师傅和我最熟。我和罗师傅都是看消防监控的，前两天还在D岗轮班。后来因为A岗的张师傅和小李闹了矛盾，所以临时把我和小李换了位置，这样小李就和罗师傅在D岗轮班了；我就和张师傅在A岗轮班了。

丁主管还没有来，大家都在等，看来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我正在诧异，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难受的沉闷。

就听罗师傅说话了：“你就干呗，我也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你不干多不好”。

我有些莫名其妙，就看见对面小李开口了：“不干了，因为干点活闹得家庭不和，犯不上！那个就没完没了地打电话，搅得你不得安宁，这个就晚上来钉沙发，你说你在你自己班上钉多好，非要等我班上钉，正赶上我们那口子来，不误会也会误会的，回家就和我吵架了。”

罗师傅涨红了脸：“我不是想早点修好了，你晚上就能休息吗？”

“用不着你的好心，你不给我找麻烦比啥都好！”，小李气哄哄的说。

罗师傅低头嘟囔：“看来好人是不能做了！”

罗师傅的确是个好人，我们一个岗的时候，他总是处处帮我。看消防监控是干一天一宿歇一天一宿，不允许离岗，中午和晚上要带两顿饭，不许去食堂，不许自己做饭。他看到我条件不好，带饭总是米饭和咸菜，他就总给我带好菜，买熟食，还偷着给我拿酒。在柜子里放好多水果，总是叮嘱我吃。晚上是不允许睡觉的，但制度本身不合理，本来是三班轮变成两班轮，一班十二小时，谁也受不了，晚上12点以后睡一会也就被默许了。A，Ｂ，Ｃ岗的室内都是沙发，倒下就能睡，只有D岗的屋里是有个长椅，倒下不够宽，也不够长，睡起来非常不舒服，有点像《射雕英雄传》里的周伯通睡在绳上的感觉，罗师傅就朝原来的工友要了一块大板和工具，在我班上的时候他去接好，睡觉的时候能伸开腿，舒服多了，这使我很感谢罗师傅，所以我觉得罗师傅真是一个好人。

看到小李眼睛好像有些红肿，我也帮着劝慰：“小李，罗师傅是个好人，这我们都知道，他也不会有别的意思，所以你也别说辞职不干，以后让他注意一些就得了”。

小李有些楚楚可怜：“我也知道罗师傅，但我们那口子是个小心眼，又小我两岁，昨天晚上７点多来看见他在这里钉沙发，回去就打电话找我回去不让我干了，我有啥办法？”

时间过了八点，维修班李班长打电话给丁主管，传达不开会了，各回各岗，准备迎接检查。大家都替老罗长出了一口气，怏怏地散去了。

小李看来是想在会上辞职的，会不开了，有些不知怎么办，所以就慢慢站起来，我赶紧解围：“领导都忙检查呢，先上岗，明天再说吧。”

小李没法，今天是老罗班，自己慢慢走着下岗去。

小李叫李修花，脸长得很俊俏，身材也苗条，本来已经四十来岁，长得却像二十多岁，听说她是物业公司的孙经理的亲戚，所以丁主管对她特别照顾，她想上A 岗就安排她去A岗，老张师傅对她好，和她串班打了几个电话，她就嫌老张师傅多事，要求串到D岗，所以丁主管就把她串到D岗，把我串到A岗。罗师傅和我相处很好，不愿分开也没办法。

我趁上厕所的机会，去D岗去看看这个好人。罗师傅满脸委屈，坐在那里正生气呢！我想听听他的解释，罗师傅就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谁让罗师傅是个好人呢？看见小李不愿睡长椅，就记在心里。可巧罗师傅居住的小区有一家淘汰一个长条沙发，罗师傅要了下来，找了个三轮车，直接推到了D岗，已经晚上7点多钟了。罗师傅直接在维修班找来工具，把破损的沙发腿修好。小李看他修沙发，就出去溜达溜达。可巧小李的对象来找小李，看见罗师傅修沙发就回去了，所以就出现了前边所说的误会。

我对罗师傅的遭遇表示同情，想去帮他和小李去说和，罗师傅立即制止，边从柜里掏橘子给我吃边骂道：“去他爹的卵子，我看了，跟他们这些人整不明白，像咱哥俩这么实在的人太少了。心理复杂的人，永远也把别人想得那么复杂，我都50多岁的人了，这好人能当咱就当，当不了咱不当！以后就咱哥俩处，别人都他妈的狗屁！”

走出D岗，我内心有些失落，这世界，当好人也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