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东方开始出现鱼肚白,谭云鹤三人不约而同地起来,准备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一气走了二三十里,虽然是上山,所幸山势并不太陡。老远就看见了一座有两套院落的大瓦房。大家进了院,看到有个青年人大概已经吃过了早饭,正在收拾农具准备下地呢,旁边还有两三个年轻的妇女。谭云鹤先同他们商量,能不能麻烦给他们做顿饭吃,还说会付钱的,不会让他们吃亏。农人倒很痛快,不一会就给做了一顿大米饭,炒了一大碗鸡蛋,还有几碟咸菜。饿了好几顿,小伙子们这回算是吃饱了。</p><p class="ql-block">从这里出来,又走了一段上坡,不久就从山上往下走了。但天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越下越大。没带任何雨具,又找不到躲雨的地方,浑身淋得湿透自不用说,且因不少地方是土路,一下雨路很滑,且是下坡,很不好走。几个人都摔得像泥猴一样。好歹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总算下到大巴山脚。从吃过早饭后,走了七八十里路,沿途也再没有看见一户人家。到了山脚,踹着水过了一条小河,又走了十来里路,估计已是下午四五点钟了,才遇到了一户人家。这时雨还下得挺大的,就先问主人能不能允许先进屋躲躲雨,把淋湿的衣服烘干。这一家是两间泥墙瓦房,4口人,老两口,小两口。因为下着大雨,全家人都在。他们看见谭云鹤三人淋得那个样子,也就允许他们坐在条凳上,围着火塘烘烤起衣服来。一会儿时间,谭云鹤问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他们回答说叫"洞上",已经属于陕西省紫阳县管辖了。(根据原文叙述“洞上”这个地名应该是瓦房店任河亮枫岩一带)</p><p class="ql-block">同行伙计陶志民原来也坐在凳子上烤衣服,可不一会儿,他衣服也不烤了,躺在长凳子上,哼哼唧唧起来。谭云鹤一摸他的额头,热得烫手。这一下糟了。大概是昨天紧张了一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今天又淋了一场大雨,感冒了。这怎么办呢?眼看天就要黑了,虽然老乡说这里离小镇瓦房店只有十几里地,但陶志民病了,外边还下着雨,看来今天无论如何走不成了。没有办法,只好同房主人商量。房主人很为难地说:"你们看到了,我们就两间屋,两张床,老两口、小两口各一间,你们三个上哪里去住呢?"经三人再三央求,房主人看一个发烧得很厉害,外边下着大雨,就说:"不是我们不愿意留你们,你们几个年纪轻轻的,出远门也不容易。但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实在也没有法子。只有一个办法,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只有猪圈楼上勉强可以歇一歇了。你们自己可以去看看,行不行。"</p><p class="ql-block">谭云鹤二人到外面去看了一下,这哪里是什么猪圈楼上?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猪圈。在猪圈的土墙上,横穿了几根木椽子,下面养了两头猪,木椽子上堆放了一些当柴烧的苞米杆子,从苞米杆子的缝隙中,就可以看得见猪在下面哼哼。但在这种情况下,别的办法一点也没有,只好答应在猪圈楼上过夜了。晚上,主人倒是不错,为大家煮了大米饭,还给专门炒了几个鸡蛋。陶志民一直吵着头痛,一口饭也没有吃,就爬到猪圈楼上躺着去了。见此情况,两人也没有心思吃饭,胡乱塞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也躺在猪圈楼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陶志民因发高烧,呻吟不止,楼下的猪也不停地哼哼,有时好像还互相咬了起来。特别是从苞米秆缝中冒出一股一股很浓的猪屎味弄得大家难以入睡。</p><p class="ql-block">硬挺到天亮,幸好雨过天晴,但陶志民一直发着高烧,昏昏沉沉的,一点也不见好。昨天晚上吃饭时,听房主人说,瓦房店这个镇子虽然不大,但有一个中药店,还有一个坐堂医生。本来,昨晚设想,休息一夜,陶志民可能病情转轻一点,那时两个扶着他,怎么也要设法把他弄到瓦房店去,一到瓦房店就有救了。谁知早上起来,他不但不见减轻,看样子比昨天晚上还重了。正当两人束手无策之时,房主人说:"我倒想了个法子。你们几位不是军政部的吗?瓦房店街上,有一个大爷(哥老会的),他家有轿子。要是他看在你们军政部的分上,可能让他们借他家的轿子把你们那位病人抬到瓦房店去。"听了这个消息,二人脸也没有洗,问清了那位大爷的住址,就往瓦房店跑。一二十里地,当时对两个小伙子可以说不算什么,不一会就到了。一看,这个镇子真不大,就一条街,顺着一条河边,不过二三百米长。沿街走,就看见那家中药铺,旁边不远就是一家客栈,正在开门哩。那位大爷的家,是一个两进的院落,还没有开门。敲了敲,就有人出来打招呼。问找谁?有什么事?谭云鹤指了指胸前戴着的军政部的徽章说:"我们是军政部的,找大爷有点事商量一下。"那人说:"真不凑巧,我们大爷前天出门去了,不在家。你们找大爷的太太行不行?"见此情况就说找太太也行,他就请二人在堂屋里坐下,他到后院去了。</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那人领了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出来,向大家介绍说,这就是大爷的太太。二位一看,这个女人头发都没有梳,像是刚把她从床上叫起来的样子。兄弟二人连忙站起来表示歉意,这么早就打搅她了。她倒很客气,让先坐下来,问二位找大爷有什么事情。谭云鹤说明来意,那位大爷的太太便说:"大爷外出了,有个轿夫便请假回家去了,只剩一个轿夫在家,没有法子抬。"听着听着,顿感非常失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唯一的希望没有了,怎么办呢?太太看到二位着急的样子,就说:"我倒有个办法,你们看行不行?可以让在家的那个轿夫去把他背到瓦房店来。"谭云鹤说道:"十好几里地呢。怕背不动吧。"她说:"那轿夫身体可壮哩,才20多岁,不成问题。最多背一段以后歇一歇,歇两三气就到了。"说着就把那轿夫叫来了。谭云鹤不愿意白白劳动人家,提出要付钱,那位大爷太太执意不收,说:"要说钱就见外了。你们在外面做点事也不容易,这点忙还不应该帮吗?"(瓦房店人“义”字当头,热情好客的传统由此可见一斑)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别的什么,感谢了一番。</p><p class="ql-block">“洞上”只有昨晚上二人住宿的那一户人家,轿夫路又熟,就让年轻轿夫他独自一个人去了。谭云鹤二人身着国军制服,衣服虽有点脏,因为人年轻且又显得精神抖擞,来到那家叫作平安客栈,店老板乃下江人士,从沦陷区湖北武昌躲避战乱,来到瓦房店开店谋生;办好入住手续,仔细察看了军政部的关防派遣证,老板娘让伙计把两人带上二楼那间临街的客房,安顿好行李物品,下楼就在小街边找了一家小馆子吃了早饭;又来到中街那家中药铺先打了个招呼。那位坐堂医生刚刚才来,请教一下,也是瓦房店一带久负盛名的名医曹敬斋先生,谭云鹤先说了陶志民的病情,他说:"这事好办,不过是受点风寒,感冒了。一会儿,他到了,你们让他来找我看看就是了。"中午时分,那个轿夫把陶志民背来了。二人谢了这位轿夫,打算给他一点辛苦钱,但他再三拒绝,说是东家安排办点事情,不需要两位破费,点点头走了。这时,陶志民突然摸着上衣口袋说:"哎呀!我的派克钢笔不见了。"谭云鹤和何永橦两个帮他仔细翻了两遍,确实没有了。因为在猪圈折腾一夜,让人背在脊背上,上坡下梁,衣裳卷上卷下,或许丢失在路途草丛里,好言相劝他:“丢了就丢了吧,就算这两天我们倒霉得到头了,只要以后平平安安到了西安八路军办事处就好了”。为给陶志民治病,三人商量决定在瓦房店暂时住几天。</p><p class="ql-block">次日清晨,谭云鹤叫醒何永橦,洗漱完来到街头卖羊杂汤马姆萨店里,柴火把羊肉汤烧的白浪滚滚,热气腾腾,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大案板上木盆堆积如山的羊头,羊肝,羊肚,羊蹄,羊肉及香葱佐料。马姆萨快刀切着羊杂,一溜子放在灶台案的土料碗里,利索地浇淋滚滚热汤;油腻的竹篮子放着大块火烧馍,一碗配一块,自己取拿,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羊肉汤端到堂屋里头木桌上,大快朵颐。安排好陶志民的伙食,请店里伙计把从曹大夫那里开的中药在灶屋帮忙煎熬好,招呼志民喝药睡下,二人沿着中街参观黄州馆,然后从侧门土路上梁,过川主馆,上到秦山庙,拾级而进山门,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两株桂花树,高两丈有余,枝叶茂盛,约有百多年树龄。上二十余步进一大殿,两边有厢房,似乎有僧人在做功课,又登十余台阶,上有大屋顶,四角飞檐,院内有古柏树一棵,四丈余高,枝干分开有碗口粗细,喜鹊有巢,喳喳欢叫;另有一棵香圆树(枳壳)孤立墙角,枝叶青绿,还没有到挂果时节。大殿后面是百丈悬崖,小河水绕过百米来高宝宝山,奔任河而去,站在后院放眼营盘梁,一大裂谷直下田湾,有如龙头之形,这个便是瓦房店传说中的二龙戏珠。此景观在贾坪村观赏,位置最佳。可惜因库区搬迁,宝宝山被淹没水中,此景烟消云散。来到相邻的山陕会馆(今北方五省会馆),那棵桂冠般张扬的桂花树下,惊叹那石柱雕刻的对联:一双凤眼看破曹氏奸雄,两道蚕眉锁定汉室社稷。谭云鹤二人来到钟楼下面遇到闲汉田三爷,那时候田三爷二十出头,也是走江湖的,见有人问道瓦房店还有哪些景致可以一游,热情介绍从下街头往武家湾的方向有座报恩塔可以看看并想亲自带路前往。谭,何虽然年少,见识颇多,看田三爷非一般寻常人物,便客气道:“不劳哥子淘神,今天跑累了,改日再去游玩,”伺机甩掉田三爷。报恩塔,矗立于任河岸上,高九层,砖混结构。传说是一商人在此处小憩一会,只顾观赏任河美景,把银袋失落于此;匆忙赶路,发现钱袋丢失时,自己已步行数十里开外的蒿坪河。于是,又掉头一路寻找回来,走到卧牛山对面的地方,碧波荡漾的陡峭石岩上小道,一条死犬,横卧他曾经观景的地方,感觉奇怪,掀狗躯体于旁边,遗失的钱袋赫然在目。惊喜之余,将犬葬于岩石洞中,后来经商成功,在此修义犬墓,报恩塔以示纪念。听到微风吹动塔檐上铜铃的声音,谭云鹤二人仔细看看镶嵌在里面的青石碑文,然后,仰视对岸翠绿的卧牛山峰,又捡起一块黄包石,调皮的扔向陡崖下面,碧绿碧绿深不见底的乌潭,寂寞的河水被击起阵阵涟漪;转过身对何永橦说道:“何兄,没有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传承着如此荡气回肠,让人动容的故事。”</p><p class="ql-block">瓦房店小住三日,大家休整好了身体,伙食吃的也不错,小伙子们精神焕发,第4天清早一口气走到了紫阳县城。紫阳已是处在汉水干流的中游了,任河嘴摆渡人罗老汉告诉他们:每天都有从紫阳到安康的船,而且每天都有好几只。船到安康走的是下水,虽说有200多里路程,早上开船,傍晚就到。所以,三个人一商量,决定坐船走。接受前次在鱼都坝的任河搭船下紫阳错过船次,空跑到渔都坝码头船驾走了的教训,头天就把船订好了。他们坐的这只船,属于顺风货船,拉一些货物,顺带好几个客人,船上供一顿午饭。水势较平稳,顺风顺水到达安康时,天色还相当早哩!在安康下船,发现汉水的堤岸竟然比安康城里的街道还要高出两米左右,船靠码头,还得从堤上走下去。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兴奋不已……</p><p class="ql-block">根据网络《谭云鹤回忆录》中路过瓦房店的情节改编,如有侵权,可删</p> <p class="ql-block">汪兴剑,笔名:阿剑,紫阳县瓦房店人,紫阳县作家协会会员,安康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经历曲折,入伍参军,国企下岗,后解除劳动合同,漂泊海内打工谋生。不成功的经商试验者,喜酒爱好文学,闲时码字,对家乡深深爱恋,文字主要记述故乡过往趣事及生活经历,在《西部散文选刊》和《安康日报》《汉江文艺》《安康文学》《汉阴文艺》,《紫阳文艺》等刊物及网络发表数十万的文字。随笔《铁兵故事》、《情系大米溪》两篇入选紫阳县档志局编辑的《襄渝往事》,2023年6月散文《变迁的村落》获得安康市汉滨区政协脱贫攻坚,移民搬迁文学作品征集优秀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