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些人与书等你邂逅

孔祥银

几年前，曾有一位1993届的学生与我聊天时说过一句话：你永远也无法让一位沉睡的人听懂你的话！当时觉得此话很有哲理。今天再读叔本华《人生的智慧》，便找到了它的出处，犹如一缕阳光鉴于窗前：

​耶稣曾说过：“与愚人谈话，如同和熟睡的人说话一样。你的故事都说完了，他还会问你讲了些什么？”

哈姆雷特说过：“连珠的妙语在傻瓜的耳朵里睡觉”。

歌德也说过：

最绝妙的话语，被愚人听到了，

也会招来他们的嘲讽。

再者：

你的话毫无作用，

所有人如聋如哑，无动于衷。

别沮丧！

毕竟把石头扔进沼泽地，

不会激起任何水花，荡起任何涟漪。

每每遇到一些志趣相投而又睿智的人，交谈中必有不少收益，并有相见恨晚之感。读什么书，交什么友，两者关系密切。正如曾子所言：“以书会友，以友辅仁。”叔本华说得更具体：“迂腐的人喜欢迂腐的东西，庸俗的人喜欢庸俗的东西，思维混乱的人喜欢杂乱无章，没主见的人喜欢胡说八道，所以一个人喜欢读的东西一定和他自身的品质相符。”因此，当年孔子扔下一句狠话：“毋友不如己者”，引来后人争论不休，至今也没个定论。其实，孔子此言源自早于他五百多年的“梦中人”周公旦。周公说，与不如自己的人交往，累人！孔子同样也不屑跟迂人、庸人和 孤陋寡闻之人交谈呢。有一天，一个“鄙夫”遇见孔子，大概想与孔子交流。孔子说：“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不是孔子谦虚说自己“无知”“空空如也”，而是你与他谈什么呢？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的两个人，不同频累己又费时，孔子只能自认无知，逃之夭夭了事。老子面对俗人，难得糊涂：“俗人昭昭，我独若昏兮；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兮。”对乱哄哄的无道世界，他感慨“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干脆来个闭目塞听，骑着他的青牛，西出函谷关，不知所终。古往今来，智慧的人 曲高和寡，活在他们的孤高里而自得其乐。且看那个躲在“安乐窝”里的“安乐先生”邵雍，自弹自唱一曲“安乐吟”：“乐见善人，乐闻善事。乐道善言，乐行善意。”他们的思想精神何等高洁，何忧之有？

遥想与孔子、老子同时代的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约公元前544年至前483年），他生性孤傲，不屑与任何人为伍。面对波斯帝国国王大流士一世盛情邀请他进宫做客，回信谢绝道：“我惧怕显赫，安于卑微，只要这种卑微适宜于我的心灵。”其实他的出身一点也不卑微，他是爱非斯城邦的王位继承人，但他的灵魂无比高贵，藐视人世间一切权力，把王位让给了弟弟。那个年代，没有互联网，他找不到与之比肩的人论“道”，最后竟躲进深山，与禽兽为伍，以草根树皮为食，患了水肿病，在六十岁上死了。看来，那时的哲学家绝对可以过得很滋味，国王请他进宫吃大餐他不去，自进深山找死，他可能是不想“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接着登场的是犬儒派哲学家 第欧根尼（公元前412年至前323年），每天提着灯笼在雅典满大街找“人”，有一天他躲在自己唯一的“居所”：一个木桶里晒太阳，巡游到此的雄霸亚欧大陆的亚历山大大帝遇见他，闻听哲学家的大名后，竟向他请求能否为他做什么事，他淡然回了一句：“有的。那就是，不要挡住我的阳光！”有趣的是，第欧根尼与亚历山大大帝竟然同一年死，第氏活了九十岁，亚氏只活了三十九岁。那时的月光一定很皎洁吧，哲学家可以这样潇洒地活，国王与大帝都为之屈尊与侧目，他们不必为 五斗米而折腰，更不会同流合污，阿谀奉迎。攀权附贵，助纣为虐。

再来读读叔本华吧，他在书里说：“一个自身思想精神匮乏的人，他人高贵的精神思想对他来讲也等同无物。我们但凡和一个精神思想层次低于自己的人说话，就都已经下意识地把自己降到对方的水平了，此时，我们拥有的所有优势都已经消失，就连我们自己做出的让步也不会为人所知。大部分人的素质都不高，品格也比较庸俗，既然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就不得不承认：我们在和他们谈话的时候，不变得和他们一样庸俗，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此时，我们就能确实地感受到屈尊降贵的真正含义。事实上，品德思想高贵的人，打心眼儿里是不想和这些俗人们来往的，因为思想精神境界高的人与思想精神境界低的人唯一能够沟通的地方，就是人性中那些低级的部分。此外我们还会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向蠢人展示智慧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要和他们说话。智慧的人在充斥着庸俗人的社交场合中，就如同一个舞技高超的舞者想要选择一个舞伴，但周围却只有跛足瘸腿的残疾人：他又能与谁共舞呢？”

哪有古今？哪有时空？智者同在一片星空，星光璀璨，指引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