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上下（49～50）

长岸一村

题记：平凡的人生活在不平凡的时代是喜是悲？不平凡的时代注定会波涛汹涌，这波涛中平凡的人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一个时代会渐渐过去，那时代的一个个平凡的人也正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四十九第二天，甘志明回到办公室，柳青荷拿着一壶泡好的茶走进来。“甘经理早。”柳青荷问好一声，放下茶就准备离开。“青荷等一下，谢谢你泡的茶。另外你把昨天会议的内容形成一个通知公布在公司的宣传栏上吧。”甘志明放下随身的文件包，一边整理桌面文件，一边说。“好的，还有什么事吗？”柳青荷看着甘志明问道。甘志明想了想，摇摇头说：“没了。”柳青荷点点头，想说什么，但还是犹豫一下没说什么，慢慢走出甘志明的办公室。柳青荷刚走，彭宇轩走了进来。“甘总，听说新华实业兼并，上面任命新的总经理来新弘钢构？”彭宇轩一进来就问道。甘志明看看彭宇轩那惴惴不安表情笑道：“是呀，昨天会议宣布，我刚才正让小柳出通知呢。怎么，有什么想法？”彭宇轩挠挠头说：“我能有什么想法，只是刚来几个月，慢慢上手就遇到那么大变化，有点担心。”“有什么好担心，你照常工作就是了，没什么影响。”甘志明笑着说。“他没什么影响，我可能会受影响了。”门外有人回应道。甘志明一看是李建强走进来。“你也影响不大，照样做你的钢结构工程，有什么影响？”甘志明没好气地说道。“话不是这样说，毕竞跟着赵总那么长时间，脾气比较了解，他也比较体恤下属。新领导不知会怎样呢。”李建强咕噜道。“哟，那么多人呀。我也来凑凑热闹”这时李君行也走进来。“你们干嘛，开小团体会议呀，这时要注意影响。散了散了，我等下还要巡厂呢。”甘志明说道。“什么小团体不小团体，你不搞，人家也自然把我们几个旧新华派来的人视为小团体啦。原箱厂陈远德他们也是一个小团体。现在好了，锦明纸业又派来一个小团体，热闹了。”李君行冷冷说道。“你们说下来会怎样？”李建强问道。“还会怎样，你不看他第一步控物资。我们以前确实是物资管理乱才派甘经理过来，现在物资管理已上轨道，他们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派人来接管，这就纯粹要权嘛。我估计接着就是财务权，人事权了。我无所谓，我早想调回广州不想呆这地方了。谁爱来就谁来吧。”李君行气鼓鼓说道。“你们也别想太多，新领导有新领导想法，他想组自己团队也正常。只要真心把公司搞起来就行。”甘志明说道。“国企就喜欢整这东西。搞权力斗争，美其名是兼并重组，整合资源。从我们局政企分家，下面公司变来变去，到现在华业资产都是一样。一个公司不行了，抽离优质资产把债务、人员一甩，包袱甩了，又拿着优质资产吃一段时间。然后又再来一次“重组”，又把债务、人员一甩。唉。我算是明白这国企改革了。最终就是普通工人颠沛流离。”李君行叹口气，摇头说道。“哎，平时没见你说那么多呀，今天怎么啦。”李建强捶了一下李君行说道。“李经理，也不要太悲观。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嘛。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吧，小彭跟我去巡厂。”甘志明怕李君行越说越出格就一边说，一边推他们出门。 五十甘志明和彭宇轩戴着安全帽往厂区走去。经过仓库时甘志明走了进去，看李富祺、吴静华、叶小山，还有两个工人围在一起议论什么，他们一看甘志明走进马上就散开。两个工人拿着一些配件就走了。甘志明心中自然知道他们讨论什么，笑了笑没说什么。“李叔身体还好吧，看来挺精神呀。”甘志明故意对李富祺说道。“挺好挺好。现在物资管理比较有序，我们反而没什么压力了。嗯，不知道以后又会怎样了。”李富祺不无所指地说道。“华女呢，做得顺不顺心呀。自从赵经理接手物资部，我很少过问物资部事了。”甘志明走到吴静华办公桌前。吴静华站起来说：“我还好。”李富祺站起来说：“甘经理。你…。没什么了。”。李富祺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就拿起茶杯去倒了杯水。甘志明看了李富祺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看吴静华、叶小山那探究的眼神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就说：“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们新华实业重组，领导变动的事呀。”吴静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呀，是呀，不会有什么变化吧，会不会裁人呀。”甘志明笑道：“放心，马照跑，舞照跳。不会有什么影响。”李富祺幽幽说道：“每次调整，领导们都是这样说。说什么放心，不会对我们工人有影响。但每次调整就动荡一次，接着就是调整人员、裁人。唉，我是经历几次了，不过我老了，也无所谓了。只是我两个女儿还在读书，小女儿还在读初中。”“李叔不用想太多，没事的。”甘志明知道自己这些话有点无力，也只能这样说。甘志明离开仓库往生产车间走去，有些正聚在一起说话的工人看到甘志明过来就自动散开。以前有些工人会主动跟甘志明打招呼，现在似乎有点躲着他。甘志明按ISO要求检查了一些现场表单。走过生产区，原来朱老板清理垃圾的人已经撤走，原来长满灌木丛、芒草的沼泽已挖成一个大水塘，环境改善了很多。彭宇轩指着水塘说：“甘总，我找同学讨了一些鱼苗投放在水塘，年底应该可以捞些鱼作为厂里的年饭。”甘志明笑了笑说：“不错，好想法。”。不过甘志明心里也不知道到年底新弘公司会变成怎样。甘志明指指堤坝说：“很久没去我们的码头，去看看。也看看我们那三艘船现在怎样。”彭宇轩马上说：“好呀，上周我倒上船看过。钱家豪船长说已按你要求把三艘船该修理都修理，保养得也很好，随时可以承运的。”甘志明点点头。他对钱船长的印象挺好，感觉他是一个踏实肯干，而且专业水平挺高的人。甘志明和彭宇轩走到码头，因为正处枯水期，船体已远低于码头。甘志明站在码头边向下朝船头喊道：“钱船厂，钱船长，你在吗？”一会儿，一个中等身材、身体结实、肌肤晒得古铜色的男子，在最边的一艘船的船仓走出来，一边擦手上油污一边高声说道：“甘经理，我在这呢。”“哈哈，今天来看看，顺便想吹吹江风，问你讨杯茶喝。”甘志明乐哈哈说道。“好呀，好呀。”钱家豪大声笑着说，同时走到最靠码头那艘最大船船板上，等甘志明和彭宇轩顺着那梯子下来。甘志明、彭宇轩和钱家豪走到船驾驶仓后面的休息仓。休息仓倒是床、小木櫈、茶具齐全。钱家豪麻利地一边倒水泡茶，一边问道：“甘经理今天怎么有空来码头看看？”甘志明坐在休息仓的床上笑着说：“下来新弘新班子到位，我倒不太方便到处喝茶聊天了。”钱家豪看着甘志明奇怪地问：“什么新班子，甘经理要调走？”甘志明也奇怪地问：“哦，你不知道？”“知道什么？我这里是不受关注的角落，消息比较闭塞。厂里怎么啦？”钱家豪一脸疑惑地说道。“哦，你还不知道呀。是这样，昨天上面派人来开会宣布了。上级对新华实业实行兼并重组。新弘钢构总经理也进行了调整。就这样。”甘志明一边喝茶，一边跟钱船说道。“哦，为什么这样？”钱家豪问道。“没有为什么，上级有上级考虑。”甘志明说道。“那公司下来做什么？广船国际项目还搞吗？”“目前新领导说移动房屋和钢结构还继续做，广船国际项目要再研究。”钱家豪听完，慢慢喝了口茶，沉默下来。甘志明也没哼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站起来，走到船窗前望着外面滔滔江水。“我想起小时候，我就是在这条江上学会游泳的。那时村里老人说每年这江都会淹死一个人，只有淹死一个，上年被淹死的人才能超脱重新去轮回。所以每年还没淹死人前，各父母都严管自家小孩去江边玩水。现在想起来很可笑。”甘志明有点自言自语说道。“我也是在这江边长大的，这说法我也听说过，不过我比较调皮，倒没理那么多，不管什么时候想下水玩就下水玩。”钱家豪搭腔道。“所以你就学得一身水性，不会怕水。工作和生活也是这样，你越多顾忌，就越多束缚，越难做成事。”甘志明转过头笑着说。钱家豪说：“我没什么文化，没想那么多。以前旧箱厂变过好多次管理者，最终变到破产了。唉。”“应该不会的。”甘志明说道。此时甘志明这样讲也有点为自己打气的味道。“其实有老板出比现在一倍多的价钱请我，只是因为父母年龄大了，所以我才愿意回来。不要到时又失业了。”钱家豪不无担忧地说。甘志明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你父母身体怎样？”甘志明转移话题问道。“他们都年近80了，我妈身体还好，父亲则中过风，行动不便，所以就回来多陪陪他们。以前在外面飘泊时间太长了。”钱家豪有点感慨地说道。“你很孝顺。”甘志明朝钱家豪竖了一下拇指。甘志明对孝顺的人还是比较认同的。他认为一个人如果没有感恩的心是不值得信任的，也不值得去帮。父母对每个人而言是最大的恩人，如果对父母都没点感恩之心，很难想象他对别人会感恩。三人坐在船上又聊了一会，直到柳青荷打电话来告诉甘志明新上任的曾总到了，甘志明和彭宇轩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