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退休了

南俊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一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1933年阴历11月19日出生在山西运城解州镇十里铺村,属鸡。(原属运城市盐湖区车盘乡管辖;2001年3月车盘乡划入解州镇。)十里铺村的得名是因为距离解州十里路,简单且直白,它自古是盐运路上的必经之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史料中的十里铺村名字叫作胡家岭,是盐运下马头方向(据记载,下马头原在蒲州故城南城门外西侧)的第一站,从运城出发行进三十里就到胡家岭,这里是盐商的第一个落脚点,是重要的盐运驿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里铺村南高北低,距离盐池有近1000米,靠近盐池的耕地盐碱化比较明显,如果把地翻开不动它,来年上面就会有厚厚一层白色物质。在这样的条件之下,雨水多了还能收一点,基本上一亩小麦能收二三百斤,雨水不好的时候就绝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解州镇就是关羽,字云长,河东郡解县(今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解州镇)人。东汉末年名将。镇上有一座关帝庙,叫解州关帝庙,始建于隋代,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关帝庙被大火焚毁后,历时十一年,于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重新修建的,主体结构为清代建筑。截至2023年,是始建最早、规模最大、建制最高且保存最完整的关帝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里铺村,背靠盐池,西边有解州关帝庙关老爷庇佑,是一个人杰地灵的福地。同时,运城也是最早叫中国的地方,而十里铺村,就在运城与解州之间,称风水宝地一点都不为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爷爷奶奶家庭条件不好,父亲兄弟姐妹七个,他是家中老二,喜欢学习,但上不起学。解放后都十几岁了,才进入学堂开始读书。父亲学习很用功,刻苦,是七个孩子中唯一一个考上中专的,属于国家干部。1959年3月,毕业于陕西省眉县林业学校森林经营系,时年25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家庭成份是中农,根红苗正,团员,在学校里曾经担任过团支部书记,组织能力强,觉悟高,品学兼优,文化成绩优异。1959年元月,经人介绍认识了母亲,没有嫌弃母亲成份不好。2月和母亲完婚。毕业后积极响应毛主席号召,支援边疆。婚后第三天,便带领着一行10人奔赴乌鲁木齐市,兵团司令部报到,被分配到兵团司令部生产办公室工作。</span></p> <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二</span></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母亲是解州镇闫家村人,闫家村位于解州关帝庙西一公里处。1938年农历8月24日的清晨(虎年),初升的太阳刚刚爬上山头,母亲便呱呱坠地,匆匆忙忙地来到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span style="font-size:20px;"> 姥爷姥姥家境殷实,曾经在解州镇开过</span>塞店,就是现在说的旅社。姥爷上过学,学习成绩较好,是解县(如今的解州镇)曲村中心校教师,后来任教务主任。姥姥也读过书,认识字,眉清目秀,端庄大方,是大家闺秀。因此姥爷姥姥都很开明,认为女孩也应该读书,长大才能有出息。</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1946年,母亲在一家私塾,接受了启蒙教育。1954年7月,母亲毕业于山西省运城地区师范学校,年芳16岁。毕业后,母亲顺利地走上了工作岗位。由解虞县(1954年解县和虞乡县合并为解虞县)文教局把母亲分配到了永济县董村完小当教员。</h1> <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母亲的普通话标准,参加过推广普通话的教学活动,是老师。每周给老师们上课,交流学习经验,畅谈心得体会。许多学生年龄比母亲还大,在他们心里,母亲是小大人。</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由于家庭成份是富农,在学校受到排挤和打压。于是,萌生了远走他乡,离开让她受尽屈辱地方的念头。1959年2月,和父亲结婚。</span>同年秋假,遵爷爷指令,带上三叔,上新疆给他找工作。三叔被安排在兵团汽运处上班。兵团组织部为母亲的工作也发了商调函,协商调动。数月才有回应,母亲被安排在北疆农八师莫索湾一场子弟学校任教。</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荒凉的戈壁滩,恶劣的自然环境,地窝子的住宿条件,寒冷难耐的冬天,都让母亲不习惯。可是,生活没有退路,久而久之,便适应了,母亲的商调函也到了。但是,公函里写的是什么,档案里装的是什么,母亲无从得知。只记得在莫一场子弟学校干了一年多,便被下放到园林队劳动、锻炼。领导没讲理由,也没说母亲犯了什么错误,但这一下放就是18年。</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三</span></p><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0px;"> 婚后,父亲母亲一共生了八个孩子。</span>1969年12月母亲生下一女婴,饥寒交加,仅存活了92天。<span style="font-size:20px;">而我那个姐姐小玲,感染了脑膜炎,</span>因为请假不准,贻误救治良机,赶送到医院没救了。1968年,我刚出生,她已经七岁,后半年就该上学读书了。母亲后悔不已,责备自己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但妹妹和姐姐地亡故,与当时的社会背景不无关系。<span style="font-size:20px;">两个子女的离世,对母亲的打击很大,也成了母亲一生的痛。后来,只要母亲说起那段往事,都会呜呜痛苦,心碎的样子让我难过。</span></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一直都是一个积极上进,非常要强的女人。尽管儿女众多,生活艰难,却</span>雄心不减,一心想上大学。抓紧时间学习。1962年,撇下哺乳的婴儿,独自去乌鲁木齐应试。结果还是因为政审不行,未被录取。</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直到1976年打倒"四人帮"之后,78年,母亲才恢复了工作,重新登上了阔别18年的讲台。</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那18年,是母亲终生难忘的18年。幸亏姥姥和我们一起生活,替母亲分担一些家务,给我们做饭洗衣服,帮忙照顾我们六个孩子。否则,母亲不可能支撑下来。</h1> <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母亲是一个妇道人家,又拖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有时,姥姥也要出工,家里的孩子没有人看,天寒地冻,只能把孩子们锁在家里。我清楚的记得,有年冬天,我们几个围着火炉烤手,一不小心,把二姐的棉衣袖子烧着了。当时我们年龄还小,不知道用水浇灭,慌乱中,用手扑打着,结果,火势并没有减弱,大家急的嗷嗷哭,大声呼救起来。幸亏有邻居路过,撬开了锁,我们几个才得以解救。母亲回来后,看到此情此景,抱住我们就大声哭泣起来。</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我小时候说话迟,都四五岁了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时常看到别人家的叔叔阿姨都扛着锄头下班了,唯独不见自己的母亲。就拽住他们的衣服袖子问:“嗯…嗯……妈妈,妈妈……”用手指着前方,意思是问,怎么不见我的妈妈回来?为此,舅舅说我是哑巴女。我想,当年的妈妈肯定也很着急:女儿这么大了,怎么还口齿不清?但却一直没有放弃我。</h1> <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父亲出生好,历史清白,在学生时代就是团支部书记,学生会干部。参加工作后一直表现很好,教学有成绩,领导很器重。但因为母亲成份是富农而受到牵连,把他从乌鲁木齐市下放到生产连队,劳动锻炼,其实是劳动改造。每日和"五类分子"一起劳动,受人监视。叫他打土坯、有定额,达不到定额,便不让回家,不让吃饭。烈日当头,汗流浃背,也不让休息,真是苛刻到了极点。最后把父亲流放到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去牧羊,半年都不许回家。母亲带着六个孩子生活,其中的酸楚可能只有母亲自己清楚。</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母亲负担太重,压力太大,引起牙疼,百方用尽,无疗效。白天疼得不能吃饭,心火越盛,牙疼得越厉害;夜晚,疼得无法入眠,就在水渠边上的林带里跳蹦蹦。母亲后来回忆说,若不是可怜我们七个尚未成年的儿女(当年,姐姐小玲还在世), 无爹无娘,无人抚养,难成人。早就投渠自尽,一了百了。</h1> <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姥姥替母亲照看我们六个孩子,料理家务,很是辛苦,没享一天福,反而遭受人间难以想像的罪。吃苦、遭殃、说姥姥是"地主婆"、批斗她、挂牌,让她戴高帽游街。最惨无人道的是让逾六旬的姥姥坐土飞机,落下终身右臂残疾,直到终老。</span></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护不了姥姥,救不了姥姥,只有泪往心里流。无奈,母亲便将姥姥送到单身的舅舅那里。母亲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外,还要操持着六口之家地吃喝、穿戴,苦不堪言,瘦得像鬼。</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蒙羞含冤二十载,苟活了半生。直到打倒"四人帮",母亲才拨开了云雾见太阳。</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四</span></p><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1978年寒假后,母亲恢复了工作,开始了人生第二春。调回莫索湾一场子弟学校,给前任老师调走后补缺。接任了初三语文兼班主任。除了开会、改作业和集体备课外,回到家里,时常查参考、看资料、备课,第二天好讲课。到了暑假,把这个毕业班圆满地送出了。</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 回头,母亲教初一语文,45岁时通过自学,考上了《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成了一名老学生。领导采纳母亲地请求,只任课不带班。一边读书学习,一边教学生。</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平反后不久,父亲的工作也得到了落实。虽然不能调回乌鲁木齐市兵团司令部工作,但被安排到石河子市农八师三营148团三中工作。父亲也是一名语文老师,教初中,带班主任,对工作认真负责,踏实努力,一丝不苟,受到学生们的认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上初二那年,父亲是我的班主任老师,对我极其严格,要求很高。无论是寒假还是暑假,都不让我们休息,每天用毛笔抄写一首唐诗或者宋词到本上,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轮流背诵默写,背不会不允许吃饭。同时,看着我们做作业,找一些难题让我们解。弟弟调皮捣蛋,不好好学习,时常受到惩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过,母亲工作起来不要命,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根本顾不上管我们。做饭,招呼子女吃喝拉撒的都是父亲。父亲那时既当爸也当妈,忙得不亦乐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2年母亲回运城老家探亲,见家乡变化很大,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很是心动,于是萌生了调回内地的念头。探亲访友,多方走动。经过一年地努力,1983年8月,母亲携儿带女调到解州化工厂,安排在子弟学校任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亲朋好友和母亲的同学,都非常同情青少年时代母亲的不幸遭遇,支持母亲回来。在他们地鼎力帮助下,母亲以落实政策为由,顺利调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解州化工厂,是一个中型的国营企业。直属运城专员公署管辖,有一千多名职工,厂房建在盐湖边的滩涂上,距离我家十里铺村仅有一条横贯公路之隔,母亲很满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拖儿带女回来六口,让哥哥以调干身份进了解州地区磷肥厂。大姐和我被安排在解州高中读书,弟弟被安排在解州初中读书。二姐当年在新疆参加高考未归。妹妹在母亲身边就读。在母亲的多方奔波下,父亲第二年调到解州高中任教。起初,带高中语文,后来年龄大了,快退了,带政治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教四年级,五年后把他们送到初中毕业。连送了两个毕业班。而后遵照中央指示,学校要合并到城里盐化中学,1993年秋天,母亲便退休,告老还乡。父亲比母亲大五岁,刚好同一年退休,和父亲回到十里铺村,一起养花度时光,过起田园生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近十年的工作中,母亲积极肯干,三次被评为模范教师,受到厂领导地表扬、鼓励,退休时还奖励了一级工资。教师节邀请母亲回学校开座谈会,会餐……一些同事和同学还不时来看望母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退休后的田园生活惬意自在。每日随着父亲养花、种树、搬花盆、弄土、浇水、施肥、填院基, 虽劳了筋骨,却锻炼了身体。母亲几十年的心脏病好了,多年不吃药、住院,也不复发。高血糖也有10多年了,每日吃药,坚持不断,基本控制。多年劳动,父亲身体更是硬朗,干起活来像一个壮小伙,没有基础病,也没有三高,精神状态非常好。父亲母亲像一对神仙眷侣,打理着自家院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真好!</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