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河乡情

魚凫

　　发源于青藏高原的涓涓细流汇成岷江，在都江堰被魚嘴分劈，内江灌溉沃野千里物产丰饶的成都平原，外江则分洪携流直奔乐山汇入万里长江。从都江堰奔流而下的河道叫金马河，那里有当今社会日渐稀释的浓浓乡情，有燃气灶电炉锅写意的袅袅炊烟，有金马村人晨练晚唱休息聊天的林盘生活，有供人感受的炽热阳光和诱人欣赏的皎洁明月，有值得探讨的中国农村之现状。中秋佳节，我受战友袁留成邀请来到金马村吃坝坝宴，用舌尖品尝乡亲们知足常乐的农家菜肴，用一颗曾是知青曾是士兵的心情去感受人间冷暖。

　　陈家河心的叫法因年代久远已不可考，估计那是早年有条土路通往河堤，铺有窄窄石阶通向宽阔的河面，鹅卵石砌的保坎上有棵枝叶繁茂的百年老树，结实的树杈上垂下几根粗粗的麻绳，另一端系着几条水岸人家的破旧小船。春江水暖江面如镜，银发船翁披着蓑衣撑起蒿竿，把金马河两岸的亲朋好友送过去接过来，有钱的给个镍币，没钱的露齿一笑，这就是也淡且浓的邻里乡情…农闲时分，有人划船驶入江心撒网捕魚，有人蹲在崖坎痴心垂钓，有人绾起裤脚石缝捉蟹…这是四十年前的光景，是梦寐不忘的少儿时光。

　　汹涌的商品经济大潮冲击着农耕文明，唤醒了农民的致富欲望，过剩的农村劳动力挣破已不适应的政策枷锁，纷纷走上了发家致富的广阔天地。他们或进工厂拜师学艺，或在流通领域沟通供需，或在运输行业昼夜兼程，为家庭为社会为国家做出了不可磨灭但又微不足道的贡献。然而那一代人已渐渐老去，三十年来的起早贪黑节衣缩食供儿养女全力拼搏，他们透支得实在太多！所幸的是老船翁一辈子甘心划船渡人上岸的美德传颂，早已浸入金马村晚辈的精神与灵魂，后生们相互感染，敬老爱小在金马河畔已蔚然成风。

　　早年的川西平原有一个讹传：金温江，银郫县，叫花子出在双流县。有人举例反驳：每遇灾年荒月，温江和郫县的大富人家抠球得很，只有双流的豪绅才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毛边锅的稀饭大蒸笼的馒头随便吞，陶盆里还有脆崩崩的麻辣萝卜干，即使偷偷揣进怀里，厨娘也眼睛一闭佯做未见，所以成了乞丐争相前往的福地。平心而论，早年的双流县的确贫富不均，牧马山的丘陵坡地只宜种植红薯、玉米、地瓜、辣椒，在缺吃少穿的年代，英俊的小伙子难娶媳妇儿，月貌花颜的姑娘愿嫁残疾工人….如今，世道地覆天翻。

　　优良传统润物无声，在河岸村落林盘间默默传承。金马河个性鲜明有爱敢恨，目睹人间不平时它咆哮怒吼浊浪滔天，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时它柔情万千坦露酥胸，它的粗犷豪爽与待人礼仪，让我在今天的坝坝宴有了恍若隔世的朦胧感受。为今秋的稻谷丰收，为今晚的月悬桂枝，他们各家自愿凑钱，借来炊灶餐具饭桌板凳，尽享热心村民赞助的啤酒、麻饼和时鲜蔬菜，也让本村厨师展示精湛厨艺，让乡亲大快朵颐一醉方休。酒中有话，让日常的磕碰化为乌有；杯中有情，让所有嫌隙一饮而尽！这正是组织者的良苦用心。

　　儿时受过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的启蒙，所以懂得团结合作的宝贵价值。一个村组就是一个家庭，一个细胞的坏死，极可能影响多个细胞发生病变。每个村组干部既是带头人也是营养师，他们时常告诫富有者取财有道，鼓励落后者奋发努力。世代耕种，土地在农人心中是衣食父母，虽然今天的农田产值已有很大落差，但闲置的小地块和泥泞路也该焕发生机。村干部和自愿者发起了建设林盘的公益行动，得到上级领导和企业的赞许和资助，与25户人家一道筹集了37550元。经过设计规划施工，陈家河心翠竹林盘终于展现在金马河畔。它是林盘，更是凝聚人心的磁场。

　　金马村陈家河心是一块天赐福地。据老乡介绍，几年前的疫情蔓延期间，他们依然按照祖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泰然自若地过着无忧生活。

写于2024年中秋

　　我的亲密战友、警友严志敏先生阅读此文后有感而发，一番文字推敲，赠诗唱和共呜鸣：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