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回故乡

关门不锁寒溪水

　　二十七年前，我曾是这里当仁不让的主人，此后却成了过客，再后来又成了看客。

当年离开也是这个季节，一个背包、几颗鸡蛋，就这样残忍地与她分别了，从此时聚时散，聚的时候时光如秒过，散的时候转移到梦境里。

在离别的日子，始终把它穿在身上，那是母亲挑灯夜战一针一线纳出的棉布鞋，穿上它，再严寒的日子也不觉得冷。有时将它塞在背包里，那是母亲做的红薯团，每在深夜饥肠辘辘时，抓一个放在口中，咀嚼起来软软的甜甜的，那是家乡的味道。

在短暂的寒暑假，总感到在家乡的时间不够用，太阳一起一落，就刷去了一天，离乡的日子又近了一点。试图多做有意义的事，将时间拉长些。到河边玩水钓鱼，上山坡挖药打柴，下地里除草松土，钻山沟晃荡转悠，尽力将那些美好的场景、难忘的片段装进脑海里，然后在他乡的日子里慢慢咀嚼回味。

这么多年来，写了两百多篇有关家乡的文章，感觉好像写尽了，写到理屈词穷了，每次回来后都有话要说，但每次都感觉没说透，也许穷其一生都不会说透。

一片小菜园，也有写不够的故事。在家乡的日子里，除了挑水担粪，除草捉虫，还有采摘的喜悦，分享的快乐。一颗红枣，两个核桃，几串辣椒，都能勾起久远的往事。

家乡是一本大书，它博大精深，有永远也翻不完的故事。那年我们正顽皮，知了声声急的末伏午后，约伴去后岗偷核桃，忘不了同伴从树上掉下来，摔的头破血流，抓一把泥土按上止血，一会儿就若无其事的场景。岁月流转，睹景生情，一切的一切好像在梦里。

自从降临在这里，就成了这里的特产，染上了这里的底色。感到这里的泥土特别好闻，山川河流都是美的，置身其间，特别能治愈浮躁的心。

这几年，家乡在静悄悄地嬗变着，道路越来越宽敞，楼房越来越漂亮，古城越来越美观，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模样，有点认不出来了。

但也有很多惆怅的地方，庄子里鸡鸣犬吠少了许多，人气没有以前旺了，不少熟悉的人相继离开了人世，曾经的家长里短、孩子嬉闹场景再也难觅了。

有专家说，工业化时代下，受伤最深的是农村人。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逐渐解体，平淡宁静的日子已经打破，这个曾经承载了无数人记忆和梦想的地方，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与变革。最要命的，这种变革是被动的，被裹挟的，往前跑得越快，离原点越远。

十多年前，带着弟妹栽植了五棵山茱萸，它们全部成活了，如今已经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我们都已离开了家乡，只有它默默地在大河畔使劲地生长的，似乎要证明什么。

大河仍在孜孜不倦流淌着，一刻不停歇地向东海奔去，它的每一滴水都让我深深着迷，因为那是眼角流淌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