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号:12803671</p><p class="ql-block">图 片:自 摄</p> <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到了退休的年龄。</p><p class="ql-block"> 茶余饭后,同事、同学、邻居拉起呱来,常聊以前的那些事儿,都还觉得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似的。</p><p class="ql-block"> 七岁那年,我读小学一年级。去上学的时候母亲吩咐说,下午放学后就别在学校玩了,回家推碾,石碾我问好了,还是人家给咱挤的空儿。</p><p class="ql-block"> 村子中间,大街路南有一座石碾,它可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工具。村子里人多,石碾就不停的转。碾米、碾面多半时候得先去问碾,看看有没有人家占用。刮风下雨天,石碾才会有个喘息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母亲把袋子里的红薯干倒出,均匀地摊在石碾上,随着石磙慢慢的转动,石碾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一个小脚女人,走路时的步子就很碎,现去推动几百斤重的石磙,可母亲从来就没有胆怯过。母亲迈着细碎的脚步,就像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但坚定而又充满力量。</p><p class="ql-block"> 推一会累了,就停下来,用小笤帚往里扫扫碾盘上的瓜干。从地里干农活回来的邻居,看到我和母亲吃力的推着石碾,就连忙放下肩上的农具,接过母亲手里的碾棍,帮忙推上一阵子。</p><p class="ql-block"> 瓜干碾成了细腻的粉末,母亲停下细碎的脚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母亲的笑容里,有疲惫,有满足,更有对家庭责任的担当和对美好生活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夏日的夜晚,月光洒满村庄,也洒在石碾上。老人们坐在石碾旁,摇着手中的蒲扇,讲述着古老的传说和往事。孩子们听得入神,思绪随着故事飘向远方。当孩子们听到喊着自己乳名的呼唤声穿越街头巷尾,在村庄上空飘荡的时候,才知夜色已晚,该回家睡觉了。</p><p class="ql-block"> 石碾,让岁月磨平了身上的沟沟坎坎,也退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为了一段难以忘怀最温暖的回忆,成了记忆中一道圆润而厚重的风景,一份连接千家万户的浓浓乡情。石碾宛如一位阅历沧桑的老者,见证了时光的流转,也让人懂得了生活的道路或许充满坎坷,但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就能走过风雨,遇见彩虹。</p> <p class="ql-block"> 石碾的南面不远处,就是一口老水井,它可是全村老百姓的生活水源。</p><p class="ql-block"> 据说,这口井是祖太爷找人挖的,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水特别清,又特别甜。每天早晨,人们便挑着水桶,络绎不绝地来到井边。</p><p class="ql-block"> 我读初中那年的夏天,在离家三里地有余的大东北割麦子,回到家已是下午一点,又饿又渴。母亲就拿着家里的罐子和井绳,掂回一罐子凉水。倒在盆里,又调以醋盐、蒜汁。母亲说,醋凉水,压热解渴。</p><p class="ql-block"> 我一下子喝了三碗,那也是我第一次喝到的最奢侈的饮料。生活很苦,却过得有滋有味。</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六月天,出现了干旱。中午时分,田地里的大豆、玉米等禾苗无精打采,有的地块已经枯黄,村里的那口水井也力不从心了。挑水的男人们天还没亮就来到了井边,有时还要排队。井水挑完了,来晚的只能灌上半桶黄汤水,回家澄清再用。挑不到水的就得去邻居家借水做饭。</p><p class="ql-block"> 父亲时任第三生产队的队长,在父亲的提议下:淘井,把多年没有清理的井内淤泥挖出来。</p><p class="ql-block"> 淘井的架子搭好后,村里的老字辈二爷点燃三炷香,率领所有参与淘井的人敬天拜地,二爷的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什么。跪拜仪式完后,父亲在自己的腰上系了一个粗粗的大绳子,又把两只腿系上,扣紧。</p><p class="ql-block"> 父亲第一个下到了井底,接着又下去两人。</p><p class="ql-block"> 井下抑扬顿挫的号子声,飘出井口,荡漾上空。井上密切配合,齐心协力,一桶一桶的污泥被拉上来。</p><p class="ql-block"> 井底的气温较低,又在井水里泡着,二爷就跑到大街里的代销点,买了一瓶景芝老白干,放在桶里,说井下太凉,让井下作业的人暖暖身子。</p><p class="ql-block"> 正午时分,井下的人突然高喊:出水了!出水了!出水了!!二爷走到井边,看着桶里的泥水,捧了一捧,喝了下去,咂咂嘴,笑了。二爷宛如一个吃到心爱糖果的孩子,高兴地给大家说:“挖到地下水眼了!挖到地下水眼了!”二爷满脸像核桃皮一样的褶皱,在笑容里舒展开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水桶与井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村庄的宁静,挑水又恢复了正常。</p><p class="ql-block"> 井水的清凉,驱散了夏日的炎热,那口老井是生命的源泉,是生活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那口老水井,在网管供水的建设中落寞了,静静地立在那里,也许会渐渐地被人们遗忘。只有老井西侧树干像水桶一样粗的那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地陪伴着它,也仿佛在给路人诉说着这口老井过去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 石碾的对过,大街路北,就是我的老院了。</p><p class="ql-block"> 院里的老屋,是用土坯建成的。小小的窗口,木制的窗棂,可以看到一块块泥巴脱落后的墙体上,露出一道道土坯之间的缝隙。屋顶已显破旧,但依然能遮风挡雨。</p><p class="ql-block"> 站在屋檐下,近距离的看看那座土坯房屋檐下精致的燕子窝。燕子不知辛苦,一口泥巴、一根草梗的构筑,在温馨的窝里养育着自己的孩子。秋去春来,年年如此。那是燕子一生中最难忘的家,带给了孩子们可靠的安全和无限的温暖。小燕子清脆动听的歌声,也给在农田忙碌人们送去了无尽的欢乐。</p><p class="ql-block"> 父母健在的时候,常在饭桌上给我讲:土坯房墙厚保暖,不怕烟熏,不怕灰尘,就是隆冬,也从没感到过冬天的寒冷。</p><p class="ql-block"> 土坯房里,一家人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父母的爱,姐妹的情,至今历历在目。土坯房里保留着姊妹纯真美好的回忆,保留着质朴的情感和眷恋。镶嵌在匾里的一张黑白合影照片,挂在夹山的墙上,已经变成了金黄,透着岁月的沧桑。</p><p class="ql-block"> 姊妹们记着父亲的教诲,努力学习,一个个离开了农村,在并不繁华的城市安了家,可父母并没有因为我们的长大获得了生活的轻松。麦子熟了,玉米该施肥了,院子里那棵个大脆甜的大红枣也该摘了,还是回老家住吧。</p><p class="ql-block"> 饭桌上,母亲忙着夹菜,还不住的说多吃点,多吃点,好像对待自家的至亲一样客道。临走时,后备箱总会被瓜果蔬菜、玉米棒塞的满满当当。再装上两袋白面,说自家地里种的麦子磨的面粉,没有任何添加剂,有营养,吃着也放心。</p><p class="ql-block"> 一座老屋,一串串故事,蕴含着爱的叮咛与吩咐,爱的呼唤与传递。就像一支笔,记下朝阳,记下余辉,记下鲜花灿烂,记下硕果累累,记下风风雨雨,记下程程山水,记下了父母肩上的责任与担当,也记下了姊妹之间的温馨故事,深情厚谊。</p> <p class="ql-block"> 岁月流转,时代变迁,石碾、水井、老屋,在新农村绿化亮化美化的建设中落伍了,曾经熟悉的场景会渐渐远去。那是时代的见证,也是心中永远的眷恋,正像阳光洒满村庄的那缕炊烟,是家的眷恋,是对在外漂泊游子最温暖的呼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