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追忆大爸张凌云的革命岁月(二十)</p><p class="ql-block"> 张忠义</p><p class="ql-block"> 1978年春节刚过,天气就变得暖和起来,小河上的浮冰早早化去,变成了潺潺溪流,晶莹剔透;路边的青草迎着春风,露出嫩芽;山上的野花相互盛开,争相斗妍,一幅春色映入人们的眼帘……</p><p class="ql-block"> 3月31日,全国科学大会胜利闭幕。富有诗人气质的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激情地讲道:“春分刚刚过去,清明即将到来。‘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是革命的春天,这是人民的春天,这是科学的春天!让我们张开双臂,热烈地拥抱这个春天吧!”</p><p class="ql-block"> 沉睡的大地已渐渐苏醒,讲述起了“春天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12月份,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重新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政治路线,组织路线,实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党的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伟大转折,全面拨乱反正工作也由此展开,有步骤地处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许多历史遗留问题,平反各个时期造成的大量冤假错案,全面推进拨乱反正,使党和国家由此卸下了沉重的历史包袱,得以迎来全面开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局面。</p><p class="ql-block"> 第二年,全国各级党委、政府开始了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延川县信访办很快开启了给大爸落实政策待遇、恢复家庭商品粮户口的平反工作。</p><p class="ql-block"> 这时,甘肃省公安厅来函督促大爸到兰州来,一是要重新审理他的案子;二是帮助组织,甄别许多在反右、文革及各个时期被打倒的老干部的一些历史问题。</p><p class="ql-block"> 此时的大爸已老态龙钟,百病缠身,哮喘病常常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行走已很不方便。</p><p class="ql-block"> 原本大爸是不想去兰州的,再也不愿去纠缠那些伤心的往事,更何况延川县已开始落实恢复全家人商品粮的户口。</p><p class="ql-block"> 大爸想:几个孩子学习都很用功,只要能恢复商品粮户口,孩子们招工招干、考学当兵、上技校都有机会,找个工作是没有问题的,孩子们肯定会有一个美好的前途。可大妈却督促他一定要去兰州,重新申诉他的问题,给世人和家人一个交代。</p><p class="ql-block"> 大爸年老多病,一个人去显然是不行的。由儿子永明陪同去,又拿不起两个人的路费盘缠。</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又拖了半年时间,兰州那边又来信督促。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大妈开口向我父亲借钱。</p><p class="ql-block"> 我父亲小商小贩出身,从小爱做生意赚钱。刚改革开放时,他就又开始了折腾生意,利用农村集市,开始倒卖一些农副产品和熟食品。</p><p class="ql-block"> 当大妈提出借钱时,父亲专门去了一趟永坪,捎话让大爸到永坪来,兄弟俩见一下面。</p><p class="ql-block"> 当父亲见到大爸后,感慨万千的对大爸说道:“我正要告诉你,人家都开始了平反昭雪,落实政策。你也一定要去翻你的案子,需要多少钱?我给你。”</p><p class="ql-block"> 某天晚上,我放学回家,家里的土窑洞里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母亲忙着炒菜做饭,原来是大爸与儿子永明要去兰州,反映他的问题。</p><p class="ql-block"> 这时,在大队粉房中磨面加工粉条的二哥,拿回了二斤黑面粉,说这个黑粉润滑、劲道,特别好吃。</p><p class="ql-block"> 于是,母亲炒了个鸡蛋、洋芋丝,在黑粉中加了点玉米面,拧成了“钢丝”饸饹,盛情款待大爸父子二人。因为那时候的家庭是没有白面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也从箱子里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半瓶西凤酒,与大爸喝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隐隐约约地听大爸对父亲说道:“我年龄大了,马上就要入土了,原本不想去。后来你大嫂和孩子们都让我去,而且省公安厅已两次来信来函要我去,我这才下定决心去兰州,只是路费盘缠不够。”</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道:“还差多少?”</p><p class="ql-block"> 永明哥说道:“还差个二、三十元。”</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那我就给你们三十元,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父亲去玉皇庙车站送别二人,大爸拉着父亲的双手,眼里含着泪花,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只是一再地叮咛父亲:虽说改革开放了,允许个人做生意了,但一定要守法经营,千万不能坑蒙拐骗,赚黑心钱。</p><p class="ql-block"> 然后,久久地望着父亲,不忍离去……</p><p class="ql-block"> 大爸父子二人坐汽车、倒火车,经过数日,终于再次来到了兰州。 </p><p class="ql-block"> 当他俩来到省公安厅信访接待室时,想不到竟然遇见了好多熟人,都在反映自己的问题。特别是见到了在延安时期主动投诚和被抓捕的“汉训班”成员吴南山、祁三益、李春茂,他们三人经过教育后都归顺了我党,为破获“汉训班”反动特务组织立下了汗马功劳,建立了不朽功绩。</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他们三人都去了甘肃省公安厅、兰州市公安局担任科长。随后在清查“汉奸班”漏网人员运动中,都打成了反革命,被劳改下放。</p><p class="ql-block"> 他们见到大爸后,是既惊讶又高兴,调侃大爸道:“想不到延安保安处英俊潇洒的张凌云竟然老成了这样,真是岁月不饶人。”大爸也是十分高兴,与他们一一握手,嘘寒问暖,大家唏嘘不已,握手致意。</p><p class="ql-block"> 随后,吴南山对大爸说道:“你是最了解我们的,我们一起战斗过,你一定要为我们证明。”</p><p class="ql-block"> 大爸拍了一下吴的肩膀,坚定地说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实事求是地向组织证明你们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关于“汉训班”详情,可见我的美文《追忆大爸张凌云的革命岁月(八)》</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大爸父子来到省委接待室,请求拜见省委宋书记。当工作人员通报后,时任省委书记的宋平同志接见了大爸。</p><p class="ql-block"> 大爸在延安时期中央社会部工作时,曾与宋书记结识,一起学习开会交流,彼此都留下了好印象。特别是在审查干部档案问题上,观点一致,配合默契。</p><p class="ql-block"> 当大爸拿出一九五七年向组织写的申诉书,向宋书记说明情况后,宋书记立即进行了批复,指示武都地委重新复查此案,还老干部一个清白。当时岷县隶属武都地委管辖。</p><p class="ql-block"> 随后,宋书记指示工作人员,让大爸住在省委招待所,免费吃住,等待复查结果。</p><p class="ql-block"> 永明哥拿着宋书记的批示,找到了武都地委领导,武都地委领导又批给了岷县县委书记李登学。李登学书记答应,过完年后指示相关单位重新核查审理大爸的案子。</p><p class="ql-block"> 由于延川在审查大爸家的户口问题时,需要提供一些原始证明资料,永明哥还兼着大队会计,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在等待着他。于是他在岷县办完事后,匆匆忙忙的直接回了延川永坪。</p><p class="ql-block"> 待在省委招待所的大爸,按照省公安厅的要求,对延安时期的一些事、相关人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客观说明。并就自己的问题再次向省厅申诉,希望组织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还一个公道。</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得,来兰州已半月有余,大爸躺在招待所床上,时不时得噩梦连连,梦见一些昔日的战友、部属不停地向他招手,让自己快点来。</p><p class="ql-block"> 在永坪出发前,大爸也曾多次做过类似的噩梦,大爸在睡梦中不停呐喊道:“杀呀、冲呀!”听得让人毛骨悚然。</p><p class="ql-block"> 大爸深感不妙,恐大限将至。何况也快过年了,他还有好多话要对四爸和儿子忠厚说。</p><p class="ql-block"> 住在省委招待所无事可做,白白花公家的钱,也让大爸诚惶诚恐,惴惴不安。</p><p class="ql-block"> 于是,恳请工作人员给他买一张去武威黄羊镇的火车票,他特别想见四爸。</p><p class="ql-block"> 此时,四爸从祁连山地质队调往省地质局第六地质队,负责办公室工作,驻址在武威黄羊镇。</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人很负责任,工作人员不仅帮大爸购买了火车票,还派人把大爸送上了火车。并给四爸所在单位打去了电话,让派人来接。</p><p class="ql-block"> 大爸上火车后,对面坐了一个拿了好多东西的年轻人,目不转睛的望着大爸,显得异常激动,笑着对大爸说道:“大叔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好像是陕北人吧。”</p><p class="ql-block"> 大爸惊讶地答道:“你怎么知道?”</p><p class="ql-block"> 小伙高兴地说道:“大叔的形象在我脑海里存放了好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棱角分明、饱经沧桑、气宇轩昂、眉宇间透着刚毅的陕北老人。今天我太幸运了,终于找到了我盼望己久的理想模特了。”</p><p class="ql-block"> 大爸警觉地问道:“你想干什么?〞</p><p class="ql-block"> 只见小伙哈哈大笑道:“大叔不要紧张,我是一个画家,一直想画一个陕北老革命的形象,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p><p class="ql-block"> 于是,年轻人不管大爸同意与否,就打开包裹,拿出颜料和画笔,看着大爸,就画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大爸觉得十分有趣,旅途中能遇见这么热情的小伙子,倒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既可以照顾自己,又可以打发旅途时间,克服寂寞、无聊。</p><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很快,在小伙子精心认真的画描下,经过三个多小时,一张栩栩如生的肖像就画好了。</p><p class="ql-block"> 大爸看后,十分惊讶,该肖像色彩柔合,线条分明,笔法老道,既与自己十分相似,又英武了许多。让大爸爱不释手,大爸拿着画像,看了许久,害怕被别人抢走似的,死活不愿放下。</p><p class="ql-block"> 小伙似乎看出了大爸的心思,就爽朗地说道:“如果大叔实在喜欢,就送给大叔。只是你让我拍一下照。”</p><p class="ql-block"> 于是,小伙又从包里拿出照相机,对着画像照了好多照片,并与大爸合影留念。</p><p class="ql-block"> 殊不知,就是这张画像竟然成了送别大爸的遗像。</p> <p class="ql-block"> 火车大约走了七个多小时,终于在下午五点多,来到武威黄羊镇车站。</p><p class="ql-block"> 黄羊镇隶属武威市凉州区,位于区域东端,距城区东南35公里,是甘肃省十大集镇之一,是武威市最大的一个乡镇。</p><p class="ql-block">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黄羊镇云集了甘肃省诸多省级单位。有甘肃农业大学农学院、省农科院、水利学校、农机学校,甘肃地质六队,省水泵厂、拖配厂、制糖厂等省属单位,使得黄羊小镇红极一时,热闹非凡。</p><p class="ql-block"> 黄羊镇接近腾格里沙漠与祁连山脉,既有大漠孤烟直的豪情,又有山川耸翠的秀丽。闻名遐迩的天梯山石窟就坐落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由于该区城气候比较恶劣,水资源极度匮乏,发展受限。随后,这些省属单位纷纷搬迁,黄羊镇一度变成了“荒凉镇”。</p><p class="ql-block"> 现随着农业产业结构调整,黄羊镇又焕发了勃勃生机。</p> <p class="ql-block"> 火车刚刚进站,就看到四爸父子远远地站在那里,迎接大爸。当大爸下车后,四爸惊呼道:“大哥你怎老成这样了?”</p><p class="ql-block"> 大爸说道:“你想,我们分开己多少年了?怎能不老呢。”</p><p class="ql-block"> 四爸紧紧地抱住大爸,喃喃的说道:“是呀,大哥,我们己经分开二十年了,我好想你呀。”</p><p class="ql-block"> 四爸把大爸带回家里,酒菜己早早摆好,要与大爸开怀畅饮。</p><p class="ql-block"> 四爸是在大爸引荐下,于1944年9月参加革命的,随后又一起来到甘肃岷县,剿匪肃特,共同战斗。大爸既是四爸的长兄,又是工作中的领导。因此,四爸对大爸十分敬重。</p><p class="ql-block"> 正当四爸要开启酒瓶,隆重招待大爸时,大爸却开口说道:“我最近一直做噩梦,梦见过去的好多战友在招唤我,我恐怕大限将至。有几句话憋了我几十年,在我临走之前,我想对你说……”</p><p class="ql-block"> 还没等大爸把话说完,四爸就不耐烦的打断大爸说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赶快坐下喝酒吃饭,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聊。”</p><p class="ql-block"> 只见大爸十分严肃的说道:“四弟,你等我把话说完,我们再好好喝酒。”</p><p class="ql-block"> 四爸只好说:“你说你说,我等你就是了,都等得我饿了,你要抓紧说,说完后,我们就好好喝几杯,好多年没和大哥喝酒了。”</p><p class="ql-block"> 大爸站起身来,拉着四爸,深情的望着四爸说道:“大哥在岷县工作时,为了有效镇压反革命犯罪分子,克服岷县政府内的裙带关系,把你从南川区长的岗位上强行调到了公安局任股长,从此毁了你的前程,让大哥后悔了几十年,大哥对不起你呀。”</p><p class="ql-block"> 四爸一听原来是这么点小事,于是,笑着对大爸说道:“大哥你也太小气了,原来就为这点小事,憋了你几十年,要知道,小弟也十分喜爱公安工作。至于说前途吗?我也没有认真考虑,只是觉得跟着共产党打天下,一切都是为了穷苦老百姓,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假如我要做官的话,就一直待在省委组织部,就不跟黄罗斌首长去地质队了,或者去地质队,留在黄首长身边,官肯定也做大了。你千万不要为这点小事,伤心烦恼了。”</p><p class="ql-block"> 停了一会,四爸又悲凄的说道:“只是我在岷县剿匪肃特时,惹下了好多坏人,组织审查我时,没想到,在自己家的监狱里被土匪特务打伤致残,让我只生了一个小孩,有点悲哀。”</p><p class="ql-block"> 说着说着,四爸已泣不成声,投在了大爸怀里,掩面痛苦起来……</p><p class="ql-block"> (关于我四爸详情,可阅读我的美文《大漠戈壁找矿人》)</p><p class="ql-block"> 过了好长时间,大爸劝四爸道:“你说得很对,我们闹革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普天下的黎民百姓。虽说我们受了点委屈,但比起那些牺牲、伤残的战友,我们比他们强多了!”</p><p class="ql-block"> 大爸在四爸家呆了两天,该说得话也都说了,一下子似乎轻松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只是一到晚上,大爸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要么就是做噩梦、说梦话:一会冲呀、一会杀呀、我很快就会来了……</p><p class="ql-block"> 由于大爸休息不好,身体日渐消瘦下来,加上黄羊镇那年天气特别冷,进入腊月后,气温都在零下20多度,大爸穿得棉袄单薄,虽然四爸给了他一件大衣,但还是被冻感冒了。</p><p class="ql-block"> 望着病榻上的大爸,四爸是心急如焚,急忙找医生救治,打针吃药,可大爸的病总是不见好。而且嘴里一劲地唠叨,要见昔日的战友。</p><p class="ql-block"> 四爸原想让大爸在他家里过年,可大爸病成这样,如果老在他家里也不太合适,还是应该老在他大儿子忠厚家里比较合适。</p><p class="ql-block"> 大爸也督促四爸,让把他赶快送到儿子忠厚家里。</p><p class="ql-block"> 张忠厚是大爸与前妻生得儿子,曾在延安保育小学(简称“保小”)上学,1948年元月在延安延属公安处参加革命工作;1951年8月来甘肃看望父亲,被留在了甘肃省劳改第二支队(也称甘肃省筑路工程队)工作。后在省劳改局下属的靖远五大坪劳改农场工作,担任分队长、副场长等职。(详情可见我的美文《大哥,张忠厚》)</p><p class="ql-block"> 话说四爸带着大爸历经数次倒车,终于来到了靖远五大坪农场忠厚家。忠厚已二十多年没有见父亲了,看着淹淹一息的父亲,忠厚哥是百感交集,泪如泉涌。</p><p class="ql-block"> 大爸强支着病体,对忠厚哥说道:“强(忠厚小名)儿呀,你小得时候,爸爸工作太忙,干得又是隐密安保工作,十分危险,对你的关心不够。特别是我离异再娶,希望你能理解。”</p><p class="ql-block"> 忠厚不加思索的答道:“这个我理解,我不怪你。我也是离了再娶的呀。”</p><p class="ql-block"> 大爸接着说道:“你到甘肃来,我也没有给你找个好工作,就让你去了筑路队,工作十分辛苦。后来因为我的问题,也影响了你前程,爸爸对不起你。”</p><p class="ql-block"> 忠厚答道:“这是什么话?我不进步是我没能耐,与你无关。你现在好好养病,我们与四爸一起欢欢喜喜的过个年。”</p><p class="ql-block"> 只见大爸摆摆手,让四爸扶着他,继续说道:“说实话,我这次来甘肃平反,得到宋书记批示,让我看到了曙光。不过现在看来,平与不平,我己无所谓了。公道自在人心,历史永远是历史。只是年前,我一直感觉我浑身没劲,恐怕快不行了,要是死在老家,家里太穷,连棺材也置办不起,可能就得卷张席子,草草掩埋。我现在死在你家里,你有工作,虽说困难,但起码给我背幅棺木没问题吧。这才是我来甘肃的真实原因。”</p><p class="ql-block"> 说着说着,大爸已是虚汗淋漓,吃力的喘着粗气,冒着虚汗。随后,他一手拉着四爸,一手拉着忠厚,费力的看着忠厚说道:“你母亲是一个富家小姐,原本找父亲想得到点平安保护,没想不到跟我却受了一辈子的罪。你一定理解想开,等你母亲老后,你们一定要将我的灵骨送回永坪,让我与她们团聚。在永坪会师的山岗上魂归故里。”</p><p class="ql-block"> 说完后,大爸无力的躺在坑上,昏死了过去。</p> <p class="ql-block"> 殊不知,第二天清晨,多年不会笑的大爸,却面带微笑、端庄慈祥的闭上双眼,离开了人世,去寻找那些昔日的战友、部属去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前几天,我专门邀请永明哥来延安喝酒,酒过三巡后,彼此都有些醉意,也就口无遮拦,信口开河。我抱怨道:“为什么每次见大爸,他总是黑着脸,从没见过他笑过,和谁也不说话,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p><p class="ql-block"> 永明哥抽泣的说道:“我1958年在玉门黄花农场出生,从我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笑过。只是父亲在58岁生小妹时,深情的抱着小妹,两行热泪流入了他深深的皱纹脸颊中。这时,母亲说道:‘看把你爸高兴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自此后,我们就把父亲的哭当成了笑,每当新春佳节或遇到高兴的事,父亲总是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 我急切地问道:“怎么会是这样呢,这是为什么呀?”</p><p class="ql-block"> 永明哥惆怅、凄然地答道:“你想,一个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厮杀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活着见到了新中国,却遭人陷害被打倒,身心遭受了非人的摧残、磨难。你说他怎么能笑得出来。”</p><p class="ql-block"> 是的,在全国解放前夕,边区保安干部随着解放大军,冒着敌人的炮火,转战南北,有的挺进东北、有的南下四川,更多的则是去了空旷无埌的大西北。每解放一座城市,保安战士就进行迅速接收,颁布入城条例,镇压反革命,剿匪肃特,维护社会治安,巩固红色政权,成为新中国的保卫者、建设者。</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陕甘宁边区保安处干部有9人担任公安、司法、高检部长、副部长。边区保安处长周兴担任公安部副部长、高检副检察长,边区执行科科长谭政文担任高检副检察长,陇东分区保安处长赵苍壁于1977年3月至1983年4月担任16年公安部长。</p><p class="ql-block"> 陕北绥德人崔田民被授予中将,叶运高等8人被授予少将。</p><p class="ql-block"> 仅在1949一一1954年就有53人担任各大区、省市公安部(局)长、副部(局)长。走上了新中国政法、公安的领导岗位,成为新中国的中流砥柱,保卫和建设这个新生政权。</p><p class="ql-block"> 大爸原本也是其中的一员,可却早早的陨落西下。</p><p class="ql-block"> 岂不让人悲伤惋惜。</p><p class="ql-block"> 大爸去世后,省公安厅、劳改局、靖远劳改农场都送来了花圈,大爸生前的一些同事也送来挽幛挽联,以示祭奠。大爸也就暂时长眠在了农场的黄土之下。</p><p class="ql-block"> 延川很快就恢复了大爸一家商品粮户口,儿子永明也破例招在了永坪农具厂,成为了正式工人。大妈一家也从散岔老家搬到了永坪街上,另外两个孩子也在永坪读书,迎接高考,家庭有了根本性的改善。</p><p class="ql-block"> 只是大爸在岷县平反的事,县委书记李登学同志过完年后,调离了岷县。指示没指示相关部门复查,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关健是大爸家人再也没有人去过问此事。</p><p class="ql-block"> 忠厚哥由于受父亲问题影响,在历次运动中遭受过好多次批斗,性格变得胆小怕事,战战兢兢地活着,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孩子多,经济困难,去兰州、岷县继续上访反映问题,要花不少的钱。认为人己去世,再平反也没多大意义。</p><p class="ql-block"> 延川的孩子太小,又不知道父亲的辉煌经历,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折腾。更何况,延川己给他们平反,吃上了商品粮,跳出了龙门,以后找工作是不存在问题的。</p><p class="ql-block"> 从古至今都是“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当时有大量的冤假错案要平反,工作人员根本忙不过来,谁还有闲情逸致去管那些无人催促的案子。</p><p class="ql-block"> 大爸平反的事也就永远的石沉大海,再也无人问津。</p><p class="ql-block"> 大爸是一个典型的陕北汉子,生性倔强,宁折不弯,刚正不阿,铮铮铁骨。在战争年代,杀阀果断,智勇超群,总能出色地完成各项工作任务,深得领导的信任与赏识。可到了和平时期,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不会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往往显得力不从心,难以应敷。</p><p class="ql-block"> 我们常常和大爸开玩笑,你认识那么多高官,为什么不去北京找他们,反映你的问题呢?</p><p class="ql-block"> 每当这时,大爸总会严肃地说道:“那怎么能行?工作上的事可以找领导,个人的事怎么能麻烦领导呢?领导那么忙。”</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他也会哭泣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和我一起参加革命的好多战友都牺牲了。我是幸运的,不仅活着见到了新中国,而且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我比他们强多了。”</p><p class="ql-block"> 在寻求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建立新中国的伟大征程中,富有坚强勇敢和无畏牺牲的保安战士,跟着共产党打天下,上下求索,前赴后继,不怕流血牺牲,为新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和公安保卫工作献出了宝贵的生命。</p><p class="ql-block"> 据统计:陕甘宁边区保安系统有196名留下姓名的革命烈士,还有更多没有留下姓名的无名烈士。</p><p class="ql-block"> 大爸在延安时期就有6名警卫人员光荣牺牲。</p><p class="ql-block"> 他们如星河闪耀,光茫四射,熠熠生辉,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大爸做为一名普通的边区保卫战士,虽说平反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但党和政府并没有忘记这名延安时期延安县早期的革命者。</p><p class="ql-block"> 2018年,延安县委县政府旧址被陕西省人民政府列入省级文物单位。宝塔区按照陕西省委、省政府要求,在原延安县所在地川口乡沟口修建恢复了旧址纪念馆,宏扬延安时期延安县的革命精神、创造精神,做为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传承红色基因。</p><p class="ql-block"> 大爸做为保安科第二任科长光荣入选,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延安县旧址保护中心主任王坚同志是一位热爱红色文化的年轻人,为了赓续红色血脉,丰富旧址内容,决定在今年10月份,召开原延安县工作人员后人代表恳谈会,号召延安县后人们积极捐赠父辈们当年的工作遗物,讲述他们的光辉事迹。</p> <p class="ql-block"> 陕甘宁边区保安处旧址也正在恢复之中,公安部经过多次调查,搜集资料,展览内容己基本完备,待旧址展室建成后,将再现边区保安处在延安革命史上特殊的丰功伟绩,大爸张凌云也在其中。</p><p class="ql-block"> 宝塔区党史资料也多处记载了大爸革命的经历。正如大爸说得:公道自在人心,历史永远是历史!</p><p class="ql-block"> 大爸做为一个普通人是幸运的,在二十年的浴血奋战中,仅受过一次伤,活着见到了新中国。虽说被打倒,历遭磨难,但却娶妻生子,善始善终。</p><p class="ql-block"> 可是,做为一个政治历史人物却是悲催的。好在大爸坚韧不拔,心态良好,勇敢地面对苦难与不公,保持了共产党人的初心与使命。</p><p class="ql-block"> 做为张凌云后人,我们一定要传承大爸的光荣传统,尽职尽责的为党工作。不辱使命,砥砺前行,守护好这片红色热土,做一个对民族、社会、人民有益的人。让大爸他们打下的江山永不褪色,永放光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年9月18日</p><p class="ql-block"> 忠义写于墨缘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