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印记

浪穹一尘

1

这个秋天和所有的秋天一样，我在故乡。

不喜欢“家乡”这个词，太过粘腻，缠结，家长里短的琐碎，以及浓郁的烟火味。“故乡”却有某种疏离，悲凉，如秋天枯黄的落叶，山野的冷风。“家乡”是满月，“故乡”却是残月，回不去，割不断，一生牵绊。

秋天的故乡，较夏天更明朗，清瘦。尤其当稻谷收尽，蚕豆还未种下的时候。荷塘间或有几枝尚未凋落的老荷，又不至“枯荷听雨”的凄切。红豆、黄豆、白芸豆饱满地收存，石脚上老南瓜黄得沧桑，树枝间攀援的葫芦绿黄中泛一层灰白。柿子树最是热闹，一天天红过脸，把叶子都羞掉得干干净净。

而田野上，水泽中，到处是一丛一丛茂盛的芦苇、芦荻、芒花，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干净，疏落。山中也有大片大片的白茅，弥漫着云朵一样的柔光。

秋天，就这样回来了。

2

秋天，除了风，像一个绝尘而去的侠士，一天冷似一天。还有隐士般的清霜，独自与天地对话，不容人瞥见。

秋月可能是整个秋天最温柔的存在。明净得像不懂凡俗烟火事。

也许，月从来就无情，也就最通透。习惯了守着自己的轨迹，年轮，缓缓地走。

关于月的情愫，多是人强加的，与它无关。

但月仍在，仍给我这个独在故乡的异客以梦，不至无路可走。

月是什么？浩瀚星河中，它恍若虚无。但它就是月，是美好的所在。无需证明，无需辩解。

“很遗憾，昨夜中秋，没看见月亮。”

“你没看见，它就不在吗？”

“没有。它仍在。”

是呢，它在它的世界里。我无从抵达。我看见它在那里，也在我心里。有月在天，有月影在水。这就很好。

3

这个秋天，还会有一些美好的故事发生。比如，听见树林里的鸟鸣，看到秋菊在篱下盛放，还有黄昏如约而至……

我坐在黄昏里，月亮渐渐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