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祭》

孙怀远

父亲1935年夏摄于苏州张家花园（拙政园） 《十年祭》——孙怀远（2024年9月18日）今天是2024年9月18日，父亲已经去世十年了。十年，是一个什么概念？十年磨一剑，十年磨一念。十年的岁月匆匆，一切都已变换，当初的痛已经变成思念。十年的时光荏苒，一切都已过去，如今的心已经变得宁静。父亲的音容笑貌时常会浮现在脑海里，有时还会在梦中相遇。有些事，记在心里，不写出来，怕过后会忘记，只有写出来，才能松一口气。父亲一生从事体育教育，他的生命和事业都与体育运动息息相关。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环境下，体育锻炼是他的必修课，一刻也没有停止。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在他的枕头底下仍然放着一只握力环，那是他那天都要握上几十次的健力握手环。记得在最难熬的文革期间，他也没有停止体育锻炼。文革期间，父亲被遣送回老家农村，去担大粪，虽然这样父亲依然不忘锻炼身体，他把干活用的铁锨当作武术里的棍，一有机会就舞动几下。挑大粪时，他的肩膀上戴一个旧布缝制的垫肩，把挑着粪桶的一根扁担在肩膀上左右轮换，父亲风趣的说这样可以按摩颈椎。在农村，没有体育器械，他就带着我和哥哥一起，把院子旁边的两棵树下地面搞平整，用一根铁锨把绑在两棵树上，当作单杠。每天带着我和哥哥在这个简易单杠上做引体向上等单杠动作。家里有一根木摇把的跳绳，这是唯一一件专业的体育器材。父亲每天都要拿着它，带着我们跳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学会了单摇和双摇。父亲教我学习如何加快跳绳速度，跳绳时，身体重心放在脚尖上，双脚交替，轮换单跳，只要绳子能够通过，脚尖离地越近越好，这样反复练习，跳绳的速度越来越快，后来每分钟能达到200次以上。跳绳让我受益很大，直到现在，一拿起跳绳，我还可以轻轻松松的跳起来，速度依然可以达到一分钟近180个。家里还有一对木制的体操棒，这是父亲心爱的一样东西，几十年一直跟随他走南闯北，从没有分开过。父亲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曾在苏州成烈体育专科学校，上海大夏大学和上海体专上学，主攻体育专业。上课的德国老师曾经教授过火棒操，父亲把这一对体操棒称之为：火棒。父亲在学校担任体育老师时，经常在节假日的学校晚会上表演火棒操。在火棒头上钉一个铁网罩子，里面放上蘸了煤油的棉花，点亮棉花后，全场熄灯，父亲身穿一身白色运动服，双手拿着火棒走上舞台，做出各种棒操动作，只见舞台上两只火球上下左右翻飞，一会上下，一会旋转，非常漂亮。看上去有点像杂技，但又不是杂技，赢得台下一阵一阵的掌声。这样的表演我看过许多次。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父亲在西安市六中教书时，有一次父亲表演时，不慎失手，一支火棒飞了出去，落在舞台下面，引得现场一阵慌乱，有大笑声也有尖叫声，实在的有趣。我经常在家里偷偷去把这对火棒拿出来玩儿，父亲也经常教我怎么握棒，如何转动手腕和胳膊，让火棒舞动起来，我也是学了一点点皮毛，只能拿着火棒做一些最简单的手腕转动火棒动作。比如双手的绕八字动作，就这已经让我很高兴了。后来，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以后，我才知道这火棒操就是现代艺术体操中的棒操。小时候，我在家里看到过一本书，是介绍棒操的，书里有插图和讲解，是父亲上大学时从上海带回来的，后来在文革时被红卫兵抄家给烧掉了。如今这一对火棒只剩下了一支，我把它珍藏在家里，作为永久的纪念。父亲是中国的第一批接受现代体育教育的大学生，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现代体育运动在中国刚刚启蒙兴起，父亲抱着“体育救国”的思想投身体育事业，学习西方现代体育知识和技术，同时他又深入的学习和掌握了中国传统武术运动方面的许多功法，而且我们家还有家传的习武传统影响，这些都对父亲的人生给予了极大的影响和帮助，让他成为那个时代的体育精英人才。因为父亲的体育专业造诣很深，曾经在西安市第六中学担任体音美教研组组长，后来调到西安市第一中学，继续担任体音美教研组组长，在工作中，他还担任了许多与体育有关的职务和工作。记得小时候，家里有几本西安市中学生运动会的秩序册，在这些册子里，总能在组委会和裁判组的名单里，看到父亲的名字，有时是总裁判长，有时是裁判组组长，父亲还长期担任西安市中小学体育联合教研组组长。在业内是一位受人尊敬和爱戴的好老师。父亲教给我许多和体育运动有关的的知识和功法，比如：长拳，太极拳，八段锦，五禽戏，舞剑术，跳绳，篮球，羽毛球，铅球，乒乓球等等，父亲还把家传的一套自我健身按摩功法进行研究修改，传授给我。父亲几十年都坚持不懈的做自我健身保健按摩，不但他自己受益，而且让我们全家人都受益终身。过往的记忆，只有经历过才会留下；曾经的故事，如今都已变成了回忆。恰逢父亲十年祭日，把这些往事记录下来，留作难忘的记忆吧。 父亲1934年摄于苏州成烈体育专科学校 苏州成烈体育专科学校校徽 父亲1935年摄于江苏苏州 1936年父亲在上海上大学时在上海江湾体育场舞剑的照片。胸前衣服上印着“国立体专” 父亲为西安市第一中学少年班学生上体育课 父亲留下的——“火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