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十年之约(小小说)</p><p class="ql-block">杨柏书(四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年前读小学四年级。那是一个阳光格外灿烂的九月，新学期到来，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当踏入教室的那一刻，我从未想过，这一天将注定会影响我，还会与我结下一生不解之缘。</p><p class="ql-block">班上新来了一位音乐老师，她叫张靓，据说是临近长江边一个县的人，师范学校毕业刚分到我们小学的。见到张老师那一刻，我真正感觉到了心灵深处不停的颤动。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心动，而且是不一样的心动。</p><p class="ql-block">她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件碎青花衬衣罩在张老师身上，紧绷绷的，更加显得青春勃发。清新的面容是那样的精致。一头柔顺的长发，浓密而乌黑。弯弯的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笑起来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雪。还有那一张微微上翘的小嘴，唇线分明，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对你说。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美可以如此天然而生动。当然这已是经年后的事了。</p><p class="ql-block">同学们对这位美丽的新老师充满了好奇和喜爱，常常围着张老师，动不动就去拉着老师的手不放开，与张老师贴得更紧，就连上课铃响起时都舍不得撒手。看着看着，我虽没说出来，可心里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偷了似的，显然是对我自尊心的一种伤害。长大后慢慢才懂得，原来这就是醋意，你喜欢的被别人占有了。</p><p class="ql-block">私下里，我没少找这些同学的麻烦。因为张老师是我喜欢的老师，岂能容忍别的同学与她交流接触？渐渐地，同学们厌烦我，又没法明说与我对抗，只好把对我的怨气演变成了恶作剧，发泄在张老师身上。</p><p class="ql-block">有一次，张老师刚刚要坐在琴凳上上课，突然一声尖叫，吓得来语无论次的指着凳子上那个毛绒绒的东西，“这，这……！”我立刻冲上去把那个东西拂在地上。待我缓过神仔细看，原来是一条毛毛虫，我一脚把它踩成稀浆浆。其实我都很害怕毛毛虫的，为啥子一下又勇敢了？</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中午时分，张老师在寝室里休息，有几个同学偷偷躲在门外窗户下面怪声怪气学狗叫，害得张老师没休息好。我发现后，在教室里抓起一把丫头扫把，奋不顾身冲上去，给他们厮打起来。后来我头上被他们打了一个“鹅公胞”。张老师还给我涂消炎药水，批评我别打架。尽管张老师责备我，我心里可高兴着呢！还有很多事，只要我知道，每一次都会挺身而出保护她。</p><p class="ql-block">在一个放学的下午，静谧的校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我趁没有人，鼓起了勇气，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张老师。我的心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p><p class="ql-block">“张老师，我……我喜欢您。”我的声音颤抖着，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p><p class="ql-block">她先是愣了一下，瞬间脸一下红了。随后轻抚着我的头，温柔地说：“你还小。”</p><p class="ql-block">我倔强地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您能等我十年吗？”</p><p class="ql-block">她莞尔一笑，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却在我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p><p class="ql-block">小学五年级上期，上音乐课的不再是张老师，学校里再也没见她的身影，真让人纳闷。后来有同学说张老师调走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离开？那段时日上课咋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但从那以后，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心结，更多了一份牵挂和思念。张老师，你在哪里，我想念你……。</p><p class="ql-block">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在思念中渐渐长大。每当听到一首张老师教我们唱过的熟悉的歌曲，我都会想起她那温柔的笑容和悦耳的歌声；每当看到校园里的音乐教室，我都会想起曾经张老师在上课时的点点滴滴。</p><p class="ql-block">十年过去了，我从未忘记那个约定。我四处打听张老师的下落，却始终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大四那年暑假，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到那个江边小县同学家作客，路过一个偏远小镇的学校旁，听到了教室里传出一曲悠扬婉约的歌声，她是那样的耳熟，亲切。而且还带有一丝淡淡的悲伤。莫不是……？</p><p class="ql-block">我放慢脚步，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校园，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我朝思暮想的张靓老师！她依然美丽动人，那怕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p><p class="ql-block">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了头来。刹那间，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在目光的交汇中。</p><p class="ql-block">“是你……”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喜悦。</p><p class="ql-block">“张老师，是我，我来了，我来履行十年的约定！”我兴致勃勃地走上前去，眼里满是激动。</p><p class="ql-block">她脸上泛起了红晕，微笑着看着我，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p><p class="ql-block">“孩子，你长大了”！</p><p class="ql-block">就在我以为这将会是一个美好的重逢时，张老师却腼腆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而且，我……”</p><p class="ql-block">那一刻，让我猝不及防，我的世界仿佛崩塌了！我曾经有许多种设想，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心中充满了失落和伤感。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的结局呀……？</p><p class="ql-block">我立刻转过头，任随眼泪顺着脸腮下滑。当我从她手里接过纸巾时，张老师欲言又止，虽未作任何解释，见到了我，好像已经很知足的样子。而且她嫣然的笑容已经告诉我，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足，还很幸福了。</p><p class="ql-block">我为自已的蛮撞和冒失而羞愧难当，也为她现在找到了幸福而欣喜。是啊，有些爱不一定非要拥有，只要对方幸福，便是最好的结局。十年的等待，十年的追逐，终于有了答案，释然了，心结已经解开了，笼罩在心里那片乌云终于散去。</p><p class="ql-block">我望着张老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她说：“老师，我真挚地祝福您永远幸福！我永远爱您！”</p><p class="ql-block">说完，我没有迟疑，没有等待她的答复，毅然转身离开了那所学校。这时，微风徐徐，阳光正好。不仅是这一次，也是我后来的生活，脚步已经不再沉重，因为我认识到了爱的缘份，触摸到了爱的真谛，我将把她珍藏起来，伴我成长。</p><p class="ql-block">2024.9.16.中秋于一爿闲座</p>